此時此刻，靖堯的心中滿是慌亂。
他未曾在戰場上迎敵，而且他今年的年齡， 也只有五歲，還不到成人的時候，雖說，在他這個年紀裡，已經有不少的年紀和體型與他相仿的孩子們，已經帶著各自的靈兵，去戰場上打仗了，可他只不過是一個往生人，並沒有像樣的靈兵和沙場殺敵的能力。
他只能抱緊手中的短刀，死死地盯著對方，準備在他接近時，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靖堯儘管驚慌，但心中從未想過要逃。
在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逃兵一說，因為只要面對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陸然卻不知道，眼前這個半大不小，不到自己胸口身高的孩子，竟然已經盯上了他的性命。
對方的手中的短刀，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口中牙兒，正死死地盯著他的胸口和脖頸處。
他仍舊小心翼翼地靠近對方，等確定對方除了手中的短刀，其餘的看起來人畜無害後，他便放心大膽地靠近對方。
“小弟弟，我可沒有惡意！”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已經靠了過去，而這個瞬間，對方竟然雙手合抱著短刀，朝著他的心口，狠狠地剜了過來。
他的前輩，也就是教他往生的一位往生人，曾在活著的時候，帶著他訓練過一段日子。
每一個人，在戰爭到來之前，都是各司其職，而當戰爭爆發之後，他們就都是士兵。
那位往生人告訴過他，倘若他沒有太大的力量，在遇敵時，就會很危險。
若是想要保住性命，那麼就握緊手中的武器，千萬不能讓它掉落，用武器最尖銳的部分，指向自己的敵人，然後狠狠地，將它的尖端，插入敵人的胸膛。
就比如手中的短刀，最具有威脅的位置，就在刀尖之上。
一定要等到敵人放鬆警惕的時候，將刀子的尖端，對準對方的要害，奮力地刺進去！
靖堯照著那位前輩所說的話，將刀子對準了陸然的心臟，狠狠地捅了過去。
此刻，他心中的想法，非常簡單。
陸然是敵人，他必須殺了他，才能夠活下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敵人”，在面對他的尖刀時，既沒有恐慌，也沒有憤怒，而是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微妙情緒——生氣。
看到小孩手中的尖刀，直向自己而來，陸然不禁有些惱火。
這孩子是怎麼了？聽不進去他的話，還是說，他腦子壞掉了？
一見面，二話不說，就對自己展現了敵意，而如今，更是想殺掉自己。
幸好，他有些本事在身，這個小孩子的進攻雖然來得突然，但還是被他輕而易舉地，給阻擋下來。
陸然一記手刀，就把對方手中的短刀打落，再飛起一腳，踢開了那柄落地的短刀。
這麼一來，小孩手中，就沒有了武器。
他的臉上， 也從驚訝，變成了恐慌。
“你是不是瘋了，那玩意兒，是你一個孩子能玩的麼？你家大人呢？”
陸然像對待熊孩子一樣，去對待眼前這個傢伙。
他只當，這是一個生在亂世，缺乏教養的小孩，但卻沒想到，他的想法，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眼前的孩子，在沒了趁手的武器之後，一沒有逃跑，二沒有投降，而是一聲不吭地，直接從地上撿起一把斷掉的武器，又一次地朝著陸然攻來。
這一次，他總算是有些怒了，直接抬腿一腳，踹在了孩子的肚子上。
嬌小的身子，向後猛地一揚，就翻滾著，向後倒去，幼小的身子在地上碰撞著，尖銳的石塊，以及遺落在地上的屍體身上穿戴的盔甲武器，在他身上留下了數道傷痕。
小孩被踢得不輕，捂著肚子縮成一團，渾身顫抖著。
“真是個熊孩子，現在我問你，你在這裡幹什麼？”
陸然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來，質問著他。
靖堯從眼中擠出幾顆眼淚來，他並不是在傷心哭泣，而是因為劇痛。
他聽到了男人的講話，就反手抹了一把眼淚，和額頭上因為痛苦而流出來的溼汗，艱難地直起身來。
“收繳兵牌，送他們往生！還有，殺掉敵人！”
陸然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他也注意到了，小孩背後的揹簍，從裡邊掉出來無數銅質的銘牌，每張牌子上，都寫著晦澀難懂的文字，這應該是對方的文字，不過他說的話，自己卻聽得無比清晰嗎，明瞭。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並無交流障礙。
唯一的障礙，就是雙方的觀念不同。
畢竟，這裡可是戰場，誰又能想到，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小孩很有可能，就是一名童子軍。
陸然嘆了口氣，伸手在對方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小孩子，別學壞，打仗，是大人們的事情。”
說完這些，他便站起身來，準備先離開這裡。
可在這時，那個孩子卻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問出了一句，令他三觀盡毀的話來。
“你為什麼不殺我，我們是敵人，是敵人，就必須死掉！”
陸然聞言，手指一顫，猛地回過頭來， 在對方的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哪個王八蛋這麼教育你的？我們為什麼會是敵人，我們之間充其量只能算是陌生人！”
“我們就是敵人！”
小孩不依不饒，依舊倔強說道。
陸然雖有些惱火，但他知道，這個小孩，固執得就跟荒灘上的石頭一樣，倔性子硬得不行。
“你給我聽明白了，首先我跟你無冤無仇，我們不可能是敵人，第二，這裡究竟是哪兒，哪裡有人居住的地方？”
他對這個孩子用了稍重的口氣，身上的氣勢一放出，也將對方給震懾住了。
靖堯看著眼前有些奇怪的男人，他沉默了。
這是他第一次聽說，不是敵人的這種話。
他還記得，上一任，他所在軍中的往生者前輩，就是被一個看著很不起眼，個頭比他稍大一點的孩子，給刺穿了脖子，慘死在戰場。
當他為那位前輩收集兵牌，彈琴往生時，他只看到，對方脖子上的槍刺，以及他手中握著的半截手臂。
那個殺死他的孩子，很快就被其他人給亂刀分屍。
這裡是戰場，從來都不會有人，憐惜任何一名敵人。
靖堯就是這麼想的，他不會忘記人們對他的教誨。
所以，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人，他一定是敵人，只是，他是一個，稍微有些不同的敵人。
現在，還不到他露出獠牙和兇狠的時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