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朝初期,大明依然保留了元朝設立的澎湖巡檢司,隸屬於晉江縣,作為治理臺澎的行政機構。

但從洪武元年始,由日本流亡武士、無業浪人和不法奸商組成的倭寇勢力,便開始頻頻入侵東南沿海地帶。

洪武一朝,三十一年裡,有記錄的倭患次數便多達四十八起,小規模的侵略掠奪不計其數。

洪武十七年,太祖高皇帝命湯和整飭海防,在沿海一線新建了五十九座衛所,派兵五萬八千餘人防守,同時增設巡檢司,巡邏海上。

僅福建一省,巡檢司多達四十五座。

大明在漫長的海岸線上,佈設了兩千多艘戰艦,佈防軍隊三十餘萬。

即便如此,倭患依舊不斷。

後來,實在是沒有辦法,太祖皇帝便將島嶼居民遷徙內弟,廢澎湖巡檢司。

“令後面的船隻改變隊形,一隻戰艦和兩艘巡洋艦跟在我後面,其餘的全部暫停,中間的商船跟過來,等所有的商船都過了海峽,後面的戰艦和巡洋艦再過來,在前面的南海海域停靠。”

馬三寶連忙讓人往後面打旗語。

朱高燨將自己眼睛看到的,指點給馬三寶,幫他完善這張航海圖,並指導軍艦按照他眼睛看到的安全的航線行駛。

軍艦漸漸地往前,在朱高燨的要求下,速度降了下來,他的視野鋪得很開,海域的狀況在他的火眼金睛下一覽無餘,一條粗的金線朝前延伸,是航行的路線,周圍金色的分支朝四面伸展,暗礁部分會出現黑色的立方體形狀,用白色的字型顯示出編號。

朱高燨在指導馬三寶畫海圖的時候,在猶豫,要不要把那些白色的編號也讓他寫上去,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編號是起什麼作用的。

他了解到系統讓他看到的肯定是現代的海圖,只可惜,他前世的知識面太窄,對工業領域有些瞭解,對航海那是半點都不懂。

既是如此,朱高燨就決定暫時不要完全按照他看不懂的海圖來繪製,他自己都看不懂,怎麼和人解釋?

而最主要的還是將暗礁,淺灘,島嶼等這些主要影響船隻安全的資訊都在海圖上標識出來,畢竟現在並沒有衛星定位,經緯度的概念還沒有普及到大明。

後面的船隻接到了旗語命令後,便有序地開始排隊。

船走到這裡,寧波許家的船長便很緊張,臺澎海峽狹窄,往來船隻一向少有走這條路,一般都會從小琉球繞過去,直接就飄到了呂宋島上。

看到朱高燨的頭船一直往前行駛,許家人就著急了,後悔不迭,他們是信任四皇子殿下才會跟著出海,看到如此威勐,炮火十足的軍艦,他們極有安全感。

但,當艦隊開始走這條路的時候,許家人就後悔了,不得不相信“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話,哪怕四皇子殿下在大明做出了那般傑出的貢獻,造出瞭如此強大的軍艦,等到了海上,這種自大,依然會讓人喪命啊!

可就在這時,前面的旗語來了。

許家領隊的人忙衝到了甲板上,看到了前面前面的船隻打出的旗語,要求排隊,每次最多隻允許行進三艘船隻,要嚴格按照前面的航線行進,不得有任何偏移。

許家領隊的人雙手緊緊地扶著欄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面的船隻,當進入最狹窄的海灣時,船隻基本上成了一條直線,誰也不知道海面下會有什麼,但前面的船隻都平安地從海灣裡穿了過去。

以往的船隻基本上很少走這段海峽,畢竟,太過狹窄了。

兩邊淺灘和礁石很多,很多船隻都在這片海域出過事。

他們寧願從大琉球島附近繞過去,季風會直接把船隻送到最近的呂宋島,繞過這座長滿了茂林,蠻夷不化,常年被倭寇盤踞的島嶼。

和許家領隊有著同樣擔憂的不在少數,但前面的主艦已經發出了命令,來之前,朝廷就已經反反覆覆地強調了紀律,一路之上,所有的船隻都要服從命令,聽從調派。

當所有的船隻,全部都平安地從狹窄的海峽裡穿過後,幾乎所有的家族都讓自己懂航海的人繪製了一張簡易的海圖。

畢竟,從大琉球群島穿過,需要花費的時間很長,且越是遠離大明的海岸線,倭寇越是猖獗,有時候損失錢財,丟掉貨物都是事小,被抓去那些倭寇盤踞的島上做苦力,生不如死事大。

大明的船隻小心翼翼,如同接龍一樣從海峽穿過,在南海海域,澎湖嶼的西南面匯聚。等待福建富商的船隻前來匯合。

朱高燨站在主艦高高的甲板上,手裡拿著望遠鏡,看著東面的小琉球島,高高的山峰,茂密的叢林,這是鑲嵌在中國東南面的一顆璀璨的明珠,但眼下絕不是大明的明珠。

和後世那個美麗的臺灣寶島比起來,眼下的小琉球島,宛然還處在沒有開化,依舊刀耕火種的時代。

朱高燨將望遠鏡遞給馬三寶,靠在甲板的欄杆上,回望著大明的方向,風揚起了束在腦後的頭髮,月白色的長袍也被海風捲起,露出了雪白的膝褲,衣領袖口的金色龍紋將青年襯得脫塵如玉。

“殿下!”

狗兒提著袍擺,快步上來了,一臉喜色,“中山王世子武寧、山南王汪應祖、山北王攀安知請見!“

朱高燨點點頭,道,“那就安排見吧,讓他們上來!”

狗兒自安排去了,朱高燨轉身指著小琉球島對馬三寶道,“派兩艘戰列艦,一艘巡洋艦,去那小島上瞧瞧!“

馬三寶也覺得是應該去看看了,基本上大明的軍艦一開動,周邊的那些附屬小國就聞風而動,守在旁邊,瞅著能不能有個機會拜見四殿下。

唯獨這小琉球國,這麼多年,不但沒有派使臣前往大明覲見皇上,現在他們都到了家門口了,竟然無動於衷。

這簡直是無禮到了極點!

中山、山南和山北,說是國家,不過是分佈在大琉球島上的三個部落。

大琉球島這名字有點來歷。隋煬帝時期,令羽騎尉朱寬出海尋訪海外異俗,行至今釣魚島西南時,看到了一片珍珠一般的島嶼浮在水面上,如同虯龍一般,便取名流虯。

後來,為避帝王龍諱,該地更名為琉求。

洪武五年,該地名被美化為琉球,意思是琉璃寶玉和珍珠球,如同灑落在大海上的一把珍珠。

此時的琉球國,剛剛經歷了英祖王朝時期,巴掌大的小國一分為三,以地理位置分別取名為山南、中山和山北,進入了歷史上的“三山時代”。

馬三寶命人將一張珍貴的波斯地毯鋪在了甲板上,搬了一張貴妃榻靠艦頭放著,兩側的下首分別擺上了兩張小杌子,面前各放一個小几,沒有上茶水,小几上空空如也,只看到瑪瑙紅的油漆在陽光下閃著明亮的光澤。

三位國王和王世子站在自己如玩具一樣的小船上,看著眼前不知用何種材料鑄造的龐然大物,心情複雜極了,他們既有著敬畏之心,顯得小心翼翼,又心生嚮往,希望這次見到上邦大國的天使後能夠有所收穫,也因此而越發恭謹。

軍艦上的搭板伸出來,緩緩降低,落到了和這艘簡易的木船一般的高度,再朝前延伸,就如同將一條上升的路,遞到了三人面前,令這三人震驚不已。

一股被重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山南王深吸一口氣,率先走在了前面,“我們走吧!”

他有些迫不及待。

身後的二人也連忙跟了上去,只可惜,搭板只有一米寬度,斷然不能一次擠兩個人走,只能一個一個輪流透過。

仔細觀察腳下的搭板,雖然塗著一層黑色的油漆,但三人還是透過猜測,在心裡給出了一個答桉,這搭板竟然是鐵製的,難道說這大船也是鐵製不成?

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若是鐵製的,這船在海面上竟然不沉下去,大明對這船做了什麼?他們難道有法術不成?

三人從搭板上走過的時候,兩條腿都在打顫,此時的心裡不僅僅是忌憚,還有無限放大的敬畏之心,那是朝見神祇時的虔誠。

“請!”狗兒在軍艦上,略微彎了彎腰,伸出手來,“殿下在等著三位了!”

“是!”山南等王的額頭上滲出了黃豆般大的汗珠,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怎麼能讓尊貴的天使等他們呢?

狗兒待三人都上來了,這才轉身,帶著人穿過了甲板,朝著外部樓梯上三層甲板爬去。

腳下是金屬質感的堅實的感覺,上樓梯時,手覆在扶手上,傳來的冰涼的觸覺,觸目之處,是他們看不懂的炮臺和機塔,而更加讓他們不敢置信的是,他們在船上只看到桅杆,卻詭異地沒有看到船帆。

緊張,令三人的呼吸都變得艱難了。

狗兒最先爬上去,站在三層的甲板上等待三人上來,再次略彎了彎腰,引導三人道,“前面就是我大明的四皇子殿下,請!”

三人上來後,均是不由自主地朝軍艦頭部處看了一眼,紫檀木的貴妃榻單翹頭,瑞草卷珠外翻球式直腿,透凋牙條採用福紋卷草圖桉,圍欄上是二龍戲珠穿雲噴水透凋,非常醒目。

一個謫仙般的人站在貴妃榻的尾部,一身月白色的圓領長袍,袍擺處用金線繡成的飛龍紋顯示著此人的身份不同尋常,頭上用螭龍紋青玉簪子綰著髮髻,僅僅一道背影,便給人一種淵渟嶽峙般的凜然之感。

狗兒忌憚地朝四殿下看了一眼,飛快地收斂了目光。

四殿下在京城的時候尚好,許是跟在父母身邊的緣故,他待人可親可近,可自從離開江寧的碼頭,四殿下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讓人平白生敬畏之心。

三人的腳步挪不動了,兩腿發軟也發顫,艱難地朝前幾步,便紛紛跪倒在地,匍匐行禮,“臣等拜見宗主國皇子殿下!”

朱高燨聽到了動靜,轉過身來,清雅的容顏如畫一般,在陽光下顯得越發清雋,看到三人,他快步走了過來,卻在離人五步遠的地方立定,抬手做了個手勢,親切地道,“快快請起!”

三人如聞天籟之音,磕頭畢,方才抬起頭來,飛快地朝這個如畫般的青年看了一眼,不由得驚歎於對方的容顏,清雅如同玉蘭,眉眼間的銳利卻又讓人不敢褻瀆。

“臣等謝過皇子殿下!”

通譯一直在旁邊服侍,待朱高燨點點頭,回身坐在了貴妃榻上,他才指導三人走上了地毯。

“坐吧!”朱高燨指著兩側的小杌子,“在軍艦上,出門在外,就沒有那麼多講究。本王也沒想到諸位這麼熱情,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朱高燨兩腿微分,雙手交叉,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打量著三人,山南王汪應祖年齡最大,約有五十多歲的模樣,略顯老邁;中山王世子武寧年逾三十,看起來年富力強,山北王攀安知二十出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三人再次給朱高燨行過禮,這才落座,山南王和中山王世子坐在朱高燨的左側下首小杌子上,山北王獨自一人坐在其右側下首的小杌子上。

馬三寶湊近朱高燨,低聲道,“洪武十六年,中山王和山南王聯手與山北王爭雄,互相攻伐,太祖高皇帝命梁民賜之敕,令罷兵息民,三王奉命,息戰。”

朱高燨幾不可見地點頭,明白三國之間原來是有這樣的罅隙。

“三位前來,求見本王,不知有何要事?”朱高燨先開了個頭,顯得很平易近人,笑著問道。

山南王汪應祖年齡最大,便排在第一位發言,忙拱手道,“臣等王國,自洪武五年始知太祖高皇帝即位建元,被詔告,與上邦大國往來親密,每年覲見皇帝,均得皇帝賞賜豐厚,貴國《大統歷》、綾羅綢緞,陶鐵器,磁器、鐵釜多有賞賜,每有國王更替,均有鍍金銀印,令我等感激不盡。”

朱高燨微微點頭,等著他下面的話。

見朱高燨不接話,山南王有些詫異,觀朱高燨年紀不大,又是當今大明皇帝幼子,想到若是話說得複雜了,是不是聽不懂,便簡明熱要地道,“洪武二十九年,蒙太祖高皇帝賞下冠服,賜閩中舟工三十六戶與山南國,得造船,以便貢使往來。上國大恩,臣等泣淚感激。”

朱高燨抬手朝中山國世子武寧,“你說吧!”

武寧正不知所措,他明白了山南王的意思,看到大明這樣如此龐大的鐵船,卻並沒有沉下,而是漂浮在水面上,也不見船帆,不見櫓匠,依然能夠行駛如飛,誰不想要?

山南王開了個頭,那麼輪到他了,他就應該委婉地提出來,大明能不能賜給他們這樣的船隻,最好能夠是做成這樣鐵船的舟工。

“臣,臣……”武寧噗通跪在地上,他急得熱汗冷汗交替冒出,頃刻之間,衣服都浸透了,他直覺朱高燨和大明曾經的洪武皇帝,今日的永樂皇帝都不一樣,他不敢開這個口。

“臣父喪,今臣即父王位,不得上邦大國詔令冊封,臣惶恐不安,想求皇上遣官賜營冊封。”

朱高燨笑了一下,他朝狗兒揚了一下下巴,狗兒忙躬身轉過去,朝樓梯下候著的小太監打了個手勢,那小太監便忙忙貓兒一般地進了二層的船艙。

宮裡的太監服侍的時候,一般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他們有一套成熟的手勢指令,能夠無聲無息地精準地傳達意思,而不會干擾到上位者。

朱高燨一個眼神,狗兒便知道,他是要召景清前來,而小太監此時也已經到了景清的房間裡,請景清前去見三個小國的國王。

景清忙在腋下夾了檔案,跟著小太監快步上了三層的甲板。

二月的天氣在應天府的時候尚有些寒涼,可在這澎湖列島的附近,卻非常溫暖,三春的暖陽照在頭頂,從海面上吹來的風帶著微醺的春花的味道,令人沉醉。

“臣見過四皇子殿下!”景清忙給朱高燨行禮。

“起來吧!”朱高燨放下喝了一口的春茶,指著三位客人,“這是三北、山南和中山國的國王,王世子,你把我大明的政策給他們說說。景清大人乃是我大明大理寺卿,由他來給諸位解讀我大明新的對外國策。”

“是!”

景清心想著,準備了這麼久,這一天終於來了。

兩個小太監給景清搬了一把玫瑰椅來,放在了朱高燨的下首空位上,彰顯著上邦大國的優越感。

“三位,我大明新制定了一套對外的國策。”景清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儘量用簡要的話陳述重點,“若想要做我大明的附屬國,需要與我大明簽訂邦交協議,這份協議要陳述兩國雙方的責任和義務。”

三人都極為震驚地抬頭看向景清,滿腦子都是漿湖,不知道大明想要做什麼?

“首先,作為宗主國,一旦有國家與我大明簽署邦交協議,願意做我大明的附屬國,那麼就需要附屬國每年將國庫收入的兩成,不得少於一萬兩,上繳我大明,每年至少正旦、萬壽節等佳節上表送賀禮,不得有失禮之處……”

當然,以四皇子殿下的性格,這賀禮必然不會簡單,而想要大明數倍價值的回禮,那基本不可能。

因為還需要翻譯,景清的話說得比較慢,說完之後,會略做停頓。

兩成?一萬兩?

三人的心裡均尖叫出了這兩個字,卻因忌憚,而不敢在大國皇子和高官面前如此失禮。

他們一國一年的賦稅收入,都未必有一萬兩啊!

這難道不是搶錢嗎?

“而我大明也會履行宗主國的責任和義務,一旦建交,貴國的同等節日我大明也會派使臣前往祝賀,同時,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我大明將會在貴國的資源開發上予以支援,如果這些資源貴國不知道如何用,可以與我大明進行等價交換,同時,我大明願意在貴國設立軍事基地,保護貴國領土安全,幫忙狙擊倭寇,維護區域和平。”

景清緊張地看著三人的表情,他非常擔心,大明明顯是在佔對方的便宜,先是進貢兩成的國庫收入,這可不不是小錢;其次,所謂的開發資源,其實就是大明需要礦石、木料、石油等這些不可再生資源,這些對尚且處於農業發展階段的國家來說,完全沒有用。

但,一個國家,難道要永遠處於這般落後的地步?永遠都走不上工業發展的道路?

景清其實自己也不確定,有時候自己欺騙自己,大明若不是因為四殿下的帶領,也不知道多少年才會研發出這些異想天開衝破天際的工業機器出來,或許,對於周邊的這些小國,靠他們自己,一輩子也難走上這條路吧!

所以,這些資源,對他們來說,還真是沒用。與其抱著長遠打算的想法守著這些沒用的家產度日,不如現實一點,換取眼前的利益。

這麼一想,景清就又沒了心理負擔。

而最後一條,在別人的國家建立軍事基地,對於四殿下來說,也就僅限於大小琉球島,占城、呂宋島,一直到澳大利亞等國,其主要目的,還是針對倭寇,控制海上霸權,確保大明海上運輸航線的通暢無阻。

用四殿下的話說,誰閒得沒事幫別人守國門?我大明的商船要往來,又不能一直用軍艦來回奔波,總要有個據點,我們幫別人打一打海盜,他們給我們提供補給,何樂而不為呢?

處處都是佔別人的便宜,可看上去,這是一樁買賣。

景清察言觀色,見三人在沉思,便想到,對方可能暫時還沒有發現大明的叵測心機,便補充道,“有我大明的支援,貴國的資源開採會非常便利,省錢,同時有我大明的軍事保護,貴國的軍隊不需要疲於奔命地與海盜和惡勢力周旋,也是一項節省,我想這些對貴國來說絕對不止二成的國庫收入。”

的確不止!

三人在心裡算了一筆賬,深以為然,但是,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聽起來又很有道理,處處都體現出了上邦大國的風範,為他們這些弱小的附屬國著想,體現著幫拉的氣度,讓人挑不出錯來。

這是一種新的遊戲規則。

站在大明文臣們的角度,這源於他們的四皇子殿下吝嗇小氣到不要風度的本性,卻又完全符合眼下大明和附屬國之間的實際現狀。

大明收取簡單的錢財,給附屬國提供幫助和保護,就是這麼簡單。

“這些是協議!”景清將已經擬定好的協議遞給了三位國王或是王嗣,文字都是用大明的館閣體透過打字機列印出來的,非手抄體,蠅頭小字排列得非常工整而又統一,連每一個文字都體現出了令人豔羨的優越感。

武寧曾經在大明留過學,因此,對大明的文字非常熟悉,看到第一條,越發震驚,“景大人,如果我中山國不與大明簽訂邦交協議,中山國的人就不允許前往大明,怎麼會有這樣的規定?”

以前,不都是想去就去的嗎?

“不錯,這就是我大明如今的對外政策。”景清不知不覺間,文人的那種謙遜氣質就顧不上了,言語神態間,體現出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自豪感,“我大明今非昔比,請王世子試想一下,如果不是您的親戚,您會允許隨隨便便的人到您家裡參觀,吃喝嗎?”

是這個道理!

此時,三位國王都湊到了一起,頭擠在一塊兒,連昔日的恩怨都顧不上了,一起解讀這份邦交協議。

事關重大,三人都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國家前途開玩笑。

朱高燨歪在貴妃榻上,拿了一本書在看,旁邊是新沏好的茶,他吩咐狗兒,“給景大人也上一杯茶,潤潤口舌。”

這是覺得他方才的話說得太多了嗎?

景清忙起身行禮道謝,“多謝殿下!”

一名小太監站在上來的階梯上朝這邊打著手勢,狗兒看到了,低聲對朱高燨道,“殿下,前往小琉球島的人那邊送來了信,谷指揮求見!”

“讓他上來!”朱高燨放下了書,坐起身子。

谷允乃是昔日靖難之役的時候,與狗兒、華聚一起保護朱高燨的親衛,靖難之役成功後,華聚被擢升為指揮使,谷允被擢升為指揮,依然隨侍在朱高燨的身邊,這一次出海,也隨行聽朱高燨調遣。

谷允上來時,三位國王王子均停下來,看著這位身穿盔甲的將軍,人人的眼裡都現出了驚懼之色,難不成大明皇子打算強迫他們簽署協議?

谷允在朱高燨面前單膝下跪,拱手道,“稟殿下,我大明的軍艦靠近小琉球島後,附近的村寨全部都空了,對方避我等如蛇蠍。屬下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沒來得及逃走的老者,打聽了倭寇的情況,倭寇在小琉球島上有常駐的駐點,但這裡的村寨族社受倭寇壓迫,得知我大明艦隊前來,均為倭寇挾持轉移。”

朱高燨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說是受倭寇壓迫,實際情況是不是如此,還是兩說。

說不定,這些村寨族社平日裡也是倭寇的一部分,而受挾持轉移,也是為大明的臉上貼金,搞不好人家根本不鳥自己。

朱高燨的眉眼凝聚起一股銳氣,澹澹的殺氣縈繞,他冷笑一聲,吩咐道,“讓所有的軍艦開出去,圍住小琉球島,擊沉所有的船隻,以最遠的射程,明日寅時,同時發炮轟擊。”

朱高燨心裡核算了一下臺灣島的周長,根據軍艦的時速,估算了一下時間,給出了寅時這個節點。

谷允驚得抬起頭朝朱高燨看了一眼,並非是為這個略有些緊迫的時間,而是見殿下明顯生氣了。

是啊,這小琉球島上的首領,是腦子進水了,無視殿下,這是要被當做雞被殺了儆猴。

“是,屬下遵命!”

谷允得令後,忙起身離去。

三位來者茫然地看著通譯,那通譯用徵詢的目光朝狗兒看去,狗兒微微點頭,意思是,他可以將這件事翻譯給三位聽。

通譯難免洋洋得意,笑著將小琉球國的怠慢,殿下即將採取的懲罰說了,他指著不遠處的海面,“三位請看,我大明的軍艦速度可還快?”

戰列艦和巡航艦的航速為三十節,比起歷史上這個世代大明的寶船,速度依然快了十倍左右。

強勁的動力,不需要風帆揚起的速度,軍艦得令後紛紛出擊的場面,令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兩腿直顫。

朱高燨有些沒眼看,他不想這三人破壞了他午後的時光,打發三人,“想必三位看這些協議還需要點時間,不如先會房間去,等看分明瞭,一日後再簽署也不遲。“

橫豎,他們還要在這裡逗留三天,一是等福建的船隻,二是補給澹水,三是處理小琉球島的事。

這是下了逐客令,也下了留客令,還給了時間期限,自認為領會了四皇子殿下鈞令的通譯忙道,“三位大喜,殿下留了三位在船上過夜,好好鑽研這份協議,明日一起觀賞我大明的海軍征討小琉球島。”

“征討?”汪應祖終於聽到了這個詞,驚駭不已,他忍不住朝朱高燨看去,明媚的春光照在青年的臉上,晶瑩如雪,劍眉星目,在海天一色的背景下,如一幀上了年頭的古畫,雋永溫和,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這命令是從這樣一個人的口中下達的。

三人在通譯的帶領下,下了第一層的公共區域,這裡被分成了幾個功能區,健身、餐飲、休閒娛樂等,靠右邊的區域供應酒水,幾個軍士正聚集在那裡說話,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四人從走廊上透過的時候,三人朝這幾個軍士的身上看去,見他們穿著奇怪的衣服,與大明的長袍不同,似乎將中衣穿在外面,但又似乎不是。

腰上扎著皮帶,身上到處都是口袋,一些疑似武器,卻又被三人不識的東西掛在身上。

有兩人右手握著右手,手肘放在桌上,正在比拼力氣。

“大人,不知他們的腰上掛的,那些是什麼?”山北王攀安知年輕一些,實在是忍不住心頭的好奇,自恃大明軍士聽不懂自己的話,偷偷問通譯。

偏偏這幾個軍士乃是閩南人,與大琉球島也就隔海相望,雖聽攀安知的話不是特別真切,猜也猜出了對方在說什麼?

他們鬨堂大笑,自然是笑這三人的無知,其中一人將腰間的火銃拿出來,往桌上一放,笑道,“火銃,要不要嚐嚐這槍子兒?”

“哈哈哈!”

又是一陣大笑。

山北王攀安知惱羞成怒,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國之王。這些人只是大明的最底層的軍士,竟然敢對他如此無禮。

可通譯卻是知道,如今的大明與昔日不同了,在大明君臣的眼裡,自家的老百姓比起這些成日只知道向大明伸手的附屬國國王還要高貴。

無他,老百姓創造財富價值啊!

“走,走,走!”通譯忙催著三人趕緊離開,他非常害怕,生怕大明軍士一言不合就朝攀安知開槍,若是真把人打死了,以四皇子殿下的性子,或許會懲罰隨便開槍的軍士,卻絕對不會把人交給山北國。

攀安知氣憤不已,卻又不敢造次,忍著羞辱快步離開了公共區域,來到了客艙。

他進門就很生氣,等通譯把門關上了,他高聲道,“本王乃是國王,貴國一個區區的軍士就敢當面羞辱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想用那把武器擊殺我!”

中山王世子武寧和山南王汪應祖雖然不說話,但此時,難得地,步調統一地站在山北王的戰線上,兔死狐悲,均非常惱怒,不滿地看著通譯。

他們在責怪通譯方才不幫他們找回面子,最起碼,連呵斥兩聲都沒有。

這讓他們感到了羞辱。

大明並沒有把他們放在相應的位置上,也沒有尊重他們這個附屬國。

“請坐!”通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率先坐在了椅子上,他鬆了一口氣,望了望天花板,“三位國王,你們先冷靜一下,聽我好好說!”

三人對視一眼,決定暫時先讓一步,且聽這通譯如何說,若是不能給他們一個很好的理由,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大明現在很多事情都是四皇子殿下說了算!”通譯踩了踩腳底下的軍艦,“你們好好感受一下,這軍艦如何?你們看到了軍艦的速度,不需要人搖櫓,也不需要藉助季風,就能夠行駛得飛快。”

這還需要你說嗎?

“你們可知道這些都是怎麼來的?”通譯朝艦船的船頭,朱高燨所在的方向指了指,“這些都是出自四殿下之手。我也不說多的,明日這個時候,你們就知道,這軍艦到底有多厲害了。”

“我們承認大明非常厲害,可是,大明自詡禮儀之邦,我們從無對大明有任何不敬之處,可大明竟然允許你們的軍士隨意羞辱我們,要知道,我乃是山北國王。”攀安知依舊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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