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乃是原濟寧衛指揮僉事平定之子,洪武元年,平定隨常遇春攻克元大都時戰死,平安繼承父職,也成了朱元章的養子。

平安作戰勇勐,多次隨朱棣出征塞外,可以說對朱棣的用兵之策,非常熟悉,也為朱棣忌憚。

平安也心知肚明,見朱棣追了過來,他直覺非常危險,憑著本能逃命,好在,浩浩蕩蕩的南軍騎兵阻擋了朱棣的腳步,他在後面一番廝殺,平安總算是從他的視線中逃離。

平安的左臂受傷,這傷勢與南軍的火銃打出來的傷還不太一樣。

朱高燨見父親衝了出去,他也要跟著往前衝,朱棣留給他的三個親衛總旗狗兒、華聚和谷允攔住了他,“王爺有令,不允四王子上戰場!”

“不讓我上戰場,那讓我跟來做什麼?撿軍功?”朱高燨憤怒不已,用身上的佩劍挑開了三人的武器,拍馬朝前衝過去。

他其實做不了什麼,但歷史上白溝河一戰,父親兇險無比。

那一戰,與現在不同,瞿能父子並沒有在北平保衛戰中喪命,與平安一起率精兵萬騎,埋伏在河邊,朱棣的大軍沿河岸而行的時候,平安率眾衝了出來,史書上用了“所向披靡”四個大字來形容平安的勇勐。

燕軍死傷慘重,遂生卻意。若非朱棣率兵夾擊,殺了數千人,都指揮何清被俘,再加上夜已深,看不清對方,各自收兵的話,勝負真是很難說。

而這一次,朱棣率軍朝對方的陣營衝了過去,燕軍氣勢高漲,衝在最前面騎兵從懷裡掏出了手榴彈扔出去,步步平推,平安所領乃是南軍精兵,死傷慘重,再加上不知道燕軍所用的是什麼武器,恐懼令眾人絕望,潰散如鳥散。

這是前期的先鋒交鋒之戰,燕軍大獲全勝,俘虜南軍騎兵兩千多人,戰馬三千多匹,平安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領餘眾逃跑。

都指揮何清被俘,五花大綁被送到了朱棣面前。

何清抬頭朝前看了一眼,見朱棣坐在胡床上,他的旁邊是十二三歲的兒子,父子二人正在玩一個九連環,朱棣低頭含笑解著,用慣了刀劍的手顯得有些笨拙,他的兒子懶洋洋地靠在父親的身上,從父親手裡拿過了九連環,三下兩除二便解開了,舉起九連環,得意地在父親面前炫耀。

“兔崽子!”朱棣輕輕地拍了兒子一巴掌,狗兒走過來低聲道,“王爺,何清帶到了!”

朱棣這才正了正身子,扯了扯身上的長袍,看向跪在地上的何清,簡明扼要地問,“是死是降?”

語氣漫不經心,這讓何清很不爽,但眼下朱棣為刀俎,他為魚肉,何清抿了抿唇,壓抑著怒氣,“王爺,末將乃是朝廷的都指揮,即便要降,也不能讓王爺如此薄待。”

何清聽到了一聲嗤笑,他抬起頭來,見是朱棣的小兒子在笑,不由得越發怒了,“三尺稚童,敢笑話朝廷將領?”

“手下敗將而已!”朱高燨極為看不慣何清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若是像我外祖父,像開山王那樣的名將高手,今日,別說尊重你了,我爹該禮遇於你。可你不是,何清是吧?名不見經傳,既然都打了敗仗,苟活祈求一條命而已,還談條件?”

何清忍了又忍,“王爺手上如今雖然有幾員大將,可當年也不過是王府的護衛首領而已……”

“不錯!”朱高燨聽不得他一番酸話,“張玉朱能等人以前的確只是燕山三護衛首領而已,朱允炆這邊,有你們這些或身經百戰,或實戰型的將領,長興侯耿炳文更是跟著我皇爺爺起兵的老將了,可哪又如何?耿炳文死了,而你落在了我爹手裡。”

“忘了告訴你了,平安受傷了,他廢了一條胳膊,從今往後,不足懼已!”

朱高燨此言一出,朱棣也大驚失色,今日戰場之上戰況激烈,平安不愧是了不起的將領,哪怕面對燕軍這般熱武器勐烈的攻勢,他也絲毫不畏懼,還組織起了三波衝擊,雖然全部失敗了,但足以見膽識。

這樣的人受傷,也實在是可惜了!

何清卻是面如土色,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脖子伸得老長,聲音淒涼,“手下敗將,要殺要剮,全憑王爺了!”

朱棣擺擺手,讓人將何清帶下去,他問兒子道,“平安真的受傷了?”

“嗯,兒子親眼看到一枚子彈打中了他的左臂,雖說傷的只是左臂,但他也不是絕頂高手了,這條臂膀就算傷好了,以後的戰力也會大打折扣,爹以後不必忌憚他了。”

“爹什麼時候忌憚過他了?”朱棣話雖如此,但心頭卻是掀起了狂風大浪,他心裡頭對平安的忌憚,誰都沒有說,連最親近的將領都不曾察覺,他的小兒子是怎麼知道的?

不得不說,兒子是真貼心啊!

“還有,爹,這何清,兒子以為他已經被打得沒了骨氣,一個將領,若是連骨子裡頭的那股銳氣都沒了,以後也上不得戰場了,爹,這何清已經是個廢人了。”

朱棣覺得,自從蘇家橋那一夜,自己與兒子談過,問他“如此江山,你真能不動心嗎?”之後,他這兒子似乎主動了很多。

朱棣對兒子這樣的改變感到非常高興,問道,“那你跟爹說說,明天一仗該怎麼打?”

“戒驕戒躁,小心為上,爭取小傷亡,大勝利!”

朱棣深深看了兒子一眼,小小年紀,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朱棣越發覺得,這小兒子是最像自己的一個。

帥帳之中,有將領抬來了沙盤,李景隆所在地,張玉所在地,以及魏國公徐輝祖所在地在沙盤上一覽無餘。

白溝河如一條玉帶,在妖嬈江山之上顯得無比嫵媚,河水緩緩東流。

狗兒拿來了一件披風,給朱高燨披上,狗兒乃是他爹在對北元餘孽的征戰中俘獲的宦官,騎射功夫了得,勇勐異常。

朱能、譚淵、房寬、李彬、徐忠以及朱高煦兄弟都來了,分主次坐下,唯有朱高燨依舊站在朱棣的身後,他有些不滿地朝他爹看了一眼,人人都有位置,唯獨他沒有位置。

朱能等人已經明白了王爺的意思,在與朱棣打過招呼之後,無一人不用眼神向朱高燨行禮,而朱高煦兄弟同樣有些不滿,都是爹的兒子,爹卻只把四弟當兒子,反而把他們兩個當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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