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朱允炆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了些,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將幾個叔叔置於死地,沒有采納高巍的這數十年大計。

高巍孝,則必然忠;義,則必然仁,又是削藩派的主力干將,這樣一個人被推舉出來,朝中無人反對。

就這樣,高巍揹負著令朱棣休兵的使命來到了北平。

此時,朱棣也剛剛將李景隆的大軍遛狗一樣在山東和山西之間奔赴了個來回,南軍原本就不及燕軍皮糙肉厚,又不耐這種酷寒,一路之上,急行軍下,凍死餓死逃散的不計其數,大軍折損嚴重,士氣低迷,根本不堪一擊。

朱棣則非常高興,他接到了高巍遞上來的呈報,隨意掃了一眼,便不耐煩看,扔給了世子,“本王要備戰,沒時間處理這件事,你為世子,代為處理,來者是客,務必要讓朝廷使臣知道本王‘靖國難,清君側’的決心!”

朱高熾高興不已,父王這次終於要重用他了,四弟縱然再好,年齡上不佔優勢,身份也有限,這等待客之事,還是少不了他這個太祖皇帝冊封的世子。

朱高熾接過了呈報,沒怎麼看,讓人將高巍請了進來,彼此見過禮後,朱高熾道,“請坐!”

“世子,不知王爺是否得閒,末將有話要當面與王爺說!“高巍明顯是看不起朱高熾的,他要說的乃是要朱棣上表請罪,按甲休兵的大事,朱高熾如何能做主?

朱高燨正好從外面進來,他回到北平後騎著馬四下裡轉了一圈,火眼金睛發揮了作用,找到了一些稀有金屬,他急切希望能夠拿到橡膠。

但眼下,很顯然,去南美洲弄橡膠種子的可能性為零,若是能夠得到系統的獎勵,那就太好了。

有了煤,要不要搞個火力發電?

朱高燨邊走邊想還能做點什麼,讓系統給他獎勵,不由自主地就到了花廳,聽到裡頭傳來激憤的聲音,“當今皇上,乃是太祖皇帝指定的嗣君,沒想到,王爺因此而對皇上不滿,與皇上兵戈相向。末將以為,與其大動干戈,令外族有可乘之機,骨肉之間,不若和解,君臣大義,骨肉至親,以慰太祖在天之靈。”

朱高燨醒過神來,走到門口,看到此人從袖子裡取出一份詔書,“末將奉明詔,將生死置之度外,前來見王爺,是希望王爺能夠效彷周公,聞留言而避位居東。若王爺能夠將慫恿王爺起兵之人割首級,送往京師,解除護衛,將所愛子孫送往京城為質子,以釋君臣骨肉之疑,難道不比當年之周公嗎?將來,史書之中,何愁沒有美言立傳?”

“這……”朱高熾很是為難,不得不說此人說得極有道理,但很顯然,這是一條行不通的路。

見世子為難,高巍心頭一喜,若是能夠說服世子,燕王寡助,何愁大計不成?將來,史書上,他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若是不答應呢?”朱高燨踏入了門內,少年長身玉立,眉宇間稚氣退卻,眼神冰冷,看著高巍,“你是誰?若我父王不同意呢?”

高巍不認識朱高燨,但從此少年的年齡和稱謂,也猜出了他的身份。

行過禮後,高巍沉著地道,“四王子,末將乃徵北大將軍李景隆麾下參贊軍務高巍,請允許末將回答四王子寧的話。王爺打著‘靖國難,清君側’的旗號,可天下人,誰不知道,王爺乃是效彷漢吳王倡七國誅晁錯的舊事呢,王爺如此,對先帝何等不孝!”

朱高燨冷笑一聲,“身為天子,難道就只允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可以不講道理了嗎?朱允炆自詡明君,難道就可以胡作非為?“

“朱允炆自己可以學漢景帝,重用自己的老師晁錯推行削藩的政策,為何就不允許我父王維護先帝的國策?”朱高燨的眼裡湧動著殺氣,“我都不知道該說朱允炆愚蠢,還是該說你們這些人文人誤國,當年景帝平定了七國之亂,靠的是誰?朱允炆有什麼底氣以為,他就能像景帝那樣,將叔叔們都幹掉?“

朱高燨說起來,也難免激動,“呂氏母子當年將皇爺爺哄得團團轉,為了讓朱允炆這蠢貨坐穩江山,慫恿皇爺爺將一干會打仗的武將們全部幹掉了,背上了刻薄功勳的罵名。”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朱高燨迅速平定了一下心態,在椅子上隨意地坐了下來,歪在靠背上,坐沒個坐像,渾身透著一股子慵懶,卻又不失矜貴,“你回去告訴朱允炆,我父王不接受你們的這些要求。跟我父王混的,必同甘共苦,我父王沒道理為了保全自己,犧牲擁護者的性命。這等薄情寡義的事,我父王做不出來,至於你說的,讓父王選兒子去應天府為質子,要是我真去了,朱允炆怕是要睡不著覺了。”

下人上來給朱高燨斟茶,正好他說得口乾舌燥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高巍氣得渾身發顫,“四王子,你說的這些是王爺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你說呢?”朱高燨嗤笑一聲。

高巍覺得稚子誤事,嘗試著和他講道理,“四王子,眼下王爺是打了不少勝仗,可是,世子,四王子,你們可曾想過,王爺眼下據北平,取密雲,下永平,襲雄縣,克真定,數月以來,可曾出了北平?皇上擁天下,王爺手下不過三十萬之眾,這好比三歲幼兒與七尺大漢較量,王爺忍心這三十萬義勇之士因王爺而丟了性命?”

朱高燨垂眸,平靜地聽著,他翹起二郎腿,腳尖兒輕輕地晃悠,手指頭撫摸著茶碗上折枝牡丹的紋路,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怎麼想。

窗外,道衍站在朱棣的身後,兩人一同將目光投向屋裡。他們都想聽聽,朱高燨是怎麼想,會怎麼說。

“三十萬,比起李景隆眼前的五十萬大軍,將來的六十萬大軍,是少了點!”朱高燨抬起眼皮子,朝高巍涼薄地看了一眼,“可三十萬大軍對我父王來說,簡直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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