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方家的變化也很大,昔日裡服侍的下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一個老僕,他的妻子鄭氏都要親自下廚做飯。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不知是誰人傳了這謠言,說方孝孺無能誤國,禍害了建文帝,如今建文帝死了,方孝孺竟然也沒有跟隨盡忠。

老僕走到了門口,喊了一聲“老爺”,低著頭道,“有客人來訪!”

“請進來!”

短短時日,方孝孺已經沒有了人樣,眼窩深陷,面如死灰色,頭髮鬍子拉碴,多日沒有換洗的官服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酸腐味兒。

看到進來的是黃子澄和齊泰,方孝孺騰地站起身來,憤怒道,“怎麼會是你們?你們來我這裡做什麼?”

齊泰和黃子澄不比方孝孺好多少,兩人也不計較方孝孺對他們的態度,徑直走了進來,一人端了一杯茶,咕咕咕地喝完,齊泰把嘴一抹,“方大人,眼下我們三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您也不必瞧不起我們。說實話,連朝廷眼下都把我們忘到了九霄雲外,原本就承受這樣的羞辱,相煎何必太急呢?“

方孝孺雙目圓瞪,若不是眼前這兩個人,他們何至於到今天?

黃子澄有些心虛,畢竟是他舉薦了李景隆,結果,李景隆一上去,五十萬大軍就成了炮灰,仗打得跟拉稀一樣。

黃子澄隱瞞住了這場敗局之後,原以為李景隆身為岐陽王的後代,第一次大敗乃是輕敵,第二次一定能夠扭轉乾坤。

誰知,第二次,李景隆又當了逃兵。

兩次逃兵也就算了,朱棣陳兵浦子口,李景隆守金川門,朱棣才到城下,李景隆和谷王居然開啟了城門,做了內應。

齊泰則嗤笑一聲,“方大人,老鴉不嫌豬黑,你也不用拿這副嘴臉對我們了,大家都是一回事。那時候,當今皇上都打到城門口了,您還在鼓搗皇上覆周禮,一會兒改官名,一會兒改城門宮名,一心只想著名垂青史。您放心,今後,歷史上少不了這一筆。”

方孝孺氣得渾身發抖,“你二人的名聲未必比我好,削藩,削藩,最後把先皇的江山都削沒了,你們又是什麼好東西?一個舉薦奸臣,一個身為兵部尚書,每戰必敗!”

“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黃子澄悠悠地開了口,“我舉薦李景隆的確是建文朝的罪人,可當時,又有誰適合統兵?”

兩人都不說話了!

“先不說當今皇上乃是一代戰神,洪武二十三年,燕王和晉王分別領兵出征漠北,燕王生擒乃兒不花,晉王空手而歸,只說燕軍的火器,是何等厲害!“

黃子澄道,“固然有李景隆不爭氣,可氣運在當今皇上那邊,也是不爭的事實。”

齊泰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九龍護體一事,若說,九龍護體尚且還有一些謠言造勢的嫌疑的話,那麼燕王登上皇位之後,頒佈的政令,要求文武百官效忠百姓,效忠大明,效忠腳下這片土地的聖旨,就不得不耐人尋味了。

“你想說什麼?”方孝孺警惕地道。

黃子澄道,“我在想,從古至今的帝王們,又有幾個人把老百姓放在眼裡?又有幾個帝王說不需要臣子們,老百姓們效忠,我在想,或許,當今聖上才是了不起的帝王。”

“滾!”方孝孺怒道,“你們忘了建文帝是如何厚待你們,如何對你們言聽計從了嗎?你們竟然做出如此背主之事,難道不怕史筆如鐵?”

黃子澄根本不把方孝孺的態度放在眼裡,他悠悠地道,“史筆?史書不都是人寫的嗎?眼下,朝廷正在搞競聘上崗,自己看中了什麼崗位,覺得可行,就可以去競爭,雙向選擇。比起以前,四處鑽營,碰壁,一門心思想要得到上級的讚賞好爬上去,豈不是要好多了?”

“不錯,這才是正兒八經地給人一個做事的環境!”齊泰道。

“任何人都有資格說這樣的話,這麼想,你我不行!”方孝孺道,“你們別忘了,當初是誰賞識你們,是誰信任你們,最後,又是誰辜負了誰?”

“方大人,不是你們,而是我們!”齊泰很不給情面地糾正他。

昔日,一起在朱允炆跟前非常有地位,令朱允炆對他們言聽計從的三個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還會有今日,那時候,三人誰想到的不是將來上名臣傳?

哪怕是到了最後時刻,想到難免一死,史書上也會轟轟烈烈地記下他們為了建文帝,與朱棣誓死對抗的事蹟,將來的後人們說起他們,至少會被他們的這份忠誠感動。

但眼下,他們面臨的局面只有尷尬。

紀綱將齊泰和黃子澄回京的訊息告訴了朱棣,他非常不解,為何到現在,建文帝的這些忠臣們,都不能被抓起來,投入詔獄?

紀綱知道這些都是朱高燨的意見,若非朱高燨乃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他真的要懷疑,朱高燨是不是站在建文帝這一邊。

“皇上,當初要不是齊泰和黃子澄一天到晚在建文帝跟前進讒言,要削藩,建文帝也不會下削藩的旨意,依臣看,這兩人,還有方孝孺簡直就是最大的奸臣,應當被嚴懲。”

朱棣捏著手裡的奏摺,邊看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朕自有主張,你且看看,他們仨人打算生還是死?你給朕瞧好了,不得讓任何人朝這三人動手,朕倒是好奇,他們是自己死,還是活著?”

昨日,為了這三人,老四和他打了賭,老四賭這仨人苟延殘喘地活著,他賭這仨人自盡效忠,為此,老四說,若是他這當爹的贏了,紡織機作坊掙的錢,五五分。

倒也不是朱棣想貪兒子的錢,既然打了賭,朱棣自然想要贏得公平。

若是錦衣衛動手,豈不是在兒子面前丟了臉?再說了,朱棣的確想看看,這仨人,最後到底是活還是死?

等到兵部尚書茹瑺前來,滿頭大汗地將齊泰競聘兵部左侍郎的事說了,朱棣被自己的口水嗆得滿臉通紅,“你說什麼?”

“皇上,齊泰前來競聘兵部左侍郎,臣不知該如何是好!”茹瑺拼命磕頭,當初茹瑺任吏部尚書,因不容於太常寺卿黃子澄,外放河南布政使,後遷兵部尚書。朱棣攻打龍潭,茹瑺便奉命前往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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