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蘇陽只覺得天旋地轉,有些站不穩。

不過,屁股的疼讓他很快就不天旋地轉了。

只是單純地站不穩。

倚靠在身側隨從的身上,蘇陽呆若木雞立在那。

小內侍哇啦哇啦讀完,一眼瞥到蘇陽在那,便看都沒看芸娘這個姨娘一眼,轉腳就朝蘇陽走來。

“蘇少爺,接旨吧,皇恩浩蕩。”

尖悠悠的嗓音,帶著一種欠打的傲慢和戲虐。

蘇陽心頭髒話怒吼:浩蕩你大爺的!

然而,這怒吼,也就只能在心裡吼一吼。

“怎麼會這樣,可是,有什麼誤會?我才從宮裡回來,昨夜與陛下徹夜相談,陛下並未向我提起過此事啊。”蘇陽一臉的哀慟,聲音有些顫抖的道。

小內侍直接把聖旨塞到蘇陽懷裡,算是完成任務。

“這個,雜家就不知道了,殿下既是和陛下徹夜相談,若是有什麼不解,不妨親自去問陛下,雜家只是個傳話的,身上還有公務,蘇少爺節哀。”

小內侍語落,轉頭離開。

此時,京都的大街小巷,已經傳遍了。

大皇子奪位成功。

這大夏朝的天,變了!

可似乎,也僅僅是傳遍了,作為京都的靈魂領袖,朝陽街的大爺大媽,並不見動靜。

街頭巷尾,茶館酒樓,這也僅僅是個談資。

平陽侯府。

小內侍一走,芸娘被婢女扶著起身。

一身白衣,芸娘瞧著格外的楚楚可憐,碎步走到蘇陽面前,眼圈一紅,“少爺,這,可怎麼辦?府裡,只有你是當家作主的了。”

聽著芸娘軟軟糯糯的聲音,看著面前這清秀佳人,蘇陽心頭,思緒萬千。

芸娘是他的戀人在先,卻陰錯陽差成了他爹的妾室。

為此,他曾央求大皇子許他從十里鋪回京都,為了爭奪芸娘,他和他爹還大打出手。

最終,他爹以芸孃的性命威脅,絕不會讓出芸娘。

他以為,自此,他和芸娘,真的就成了差輩之人。

沒想到,老天用這樣的方式送了芸娘到他身邊。

他爹死了。

芸娘自然就是他的了。

可…….

他不想他爹死啊!

他想讓他爹活著。

芸娘眼淚撲簌簌的落,立在那裡,和蘇陽保持了兩人的距離。

身上淺淺淡淡的臘梅香味,絲絲縷縷的鑽進蘇陽的鼻孔,他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識,芸娘身上,便是這種味道。

“聖旨說,不讓老爺入葬祖墳,這可如何是好,只給三日的喪期,便要發喪,少爺與如今陛下關係好,您……”

這話說出,芸娘彷彿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頓住話音,小心謹慎的朝蘇陽看去。

“老爺,真的是被陛下賜死的嗎?陛下和少爺,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蘇陽只覺的全身再疼。

屁股疼。

心口更疼。

大皇子到底把他當什麼!

夜裡折磨他,一大早,給他這樣一個“驚喜”,這是把他當什麼!

到底把他當什麼!

憤怒猶如一股巨浪,在蘇陽全身遊躥。

被身側隨從攙扶著,蘇陽目光呆滯,朝靈堂走去。

棺槨上,綁著一朵碩大的白花。

那棺槨,蘇陽怎麼瞧都覺得眼熟。

呃……

好像是那日他和大皇子假裝冥婚,從十里鋪被抬回來的那口棺材。

這真是……

世上之事,竟是如此巧合!

當日,這棺材裝了假死的大皇子,由於氣孔被堵,大皇子差點真的死了。

如今,這棺材裝了他爹!

盯著那棺材看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蘇陽轉頭問芸娘,“棺材哪來的?”

身心俱疼,蘇陽說話,一絲力氣都沒有。

闞白著一張臉,全身倚靠在身側的小廝身上,哆嗦的停都停不下來。

大家只當他是喪父傷心過度。

芸娘抹淚道:“棺材是宮裡內侍來傳旨的時候,一併帶來的,帶來的時候,老爺就在裡面了。”

蘇陽只覺得腦子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大皇子送來的棺材!

他是早有準備嗎?

卸磨殺驢?

不至於就要殺得這麼快!

還不許他爹葬入祖墳!

真是笑話!

平陽侯府,真正反對你登基的人,除了現任平陽侯,就是祖墳裡的那些先人好嗎?!

你居然讓我爹這個鐵桿追隨者,亂葬草莽!

緊緊捏著的拳頭,劇烈的顫抖。

一張嘴,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少爺!”

“少爺!”

眼看蘇陽吐血,芸娘並著一眾下人,立刻驚慌。

只是,再驚慌,芸娘始終與蘇陽保持著距離。

蘇陽也沒在意這些,虛弱的抬手一揮,示意無事,指了棺材,道:“開啟,我要看看。”

聲音低的如同蚊吶,幾個下人朝芸娘看去。

芸娘抹淚點頭,“少爺與老爺感情深厚,讓少爺再看老爺最後一次吧。”

下人領命,轉身開棺。

蘇陽被攙扶過去。

棺材蓋子被推開,露出裡面的蘇蘊。

盯著這具熟悉的屍體,蘇陽的眼淚,終於決堤。

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沒了!

沒了!

他一個親人都沒了!

全沒了!

祖母沒了!

母親沒了!

現在,連父親也沒了!

這可是巍巍赫赫的平陽侯府啊,祖輩的陰德怎麼就護不住府上的後人!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親人,一個接一個離開。

而他,現在卻要遭受這種痛苦!

眼淚模糊了視線,蘇陽猶如被人吸乾了精魂,虛弱的趴在棺材上,從無聲的落淚到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他一哭,府上的下人跟著也哭。

不知哭了多久,芸娘抹淚朝一側的蘇陽隨從道:“府上的事情,還要少爺拿主意,你扶了少爺回去歇息吧,莫要壞了少爺的身子,這裡還有我。”

隨從應諾,忙去攙扶蘇陽。

就在被扶起的一瞬,蘇陽猛地看到蘇蘊脖子一側裸露出來的地方,有一道血印。

“等等!”

制止了隨從,蘇陽探了身子去檢視。

蘇蘊已經僵硬,蘇陽廢了很大的力氣才看到他脖子底下的刀痕。

被大皇子賜死,為什麼脖子上有刀痕!

又不是自刎!

要賜死,毒殺即可,三尺白綾也行,為什麼偏偏是一道刀痕。

這哪裡是被賜死。

分明是被人從背後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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