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牌子,上面刻著三個字。

三和堂。

福雲瞠目結舌,不解的望向那個男人。

三和堂不是夫人的麾下嗎?

怎麼要綁架她?

男人朝福雲點了點頭,收回牌子,收回匕首。

“我只負責九殿下的安危。”

極輕聲的道。

說完,雙手抱臂,閉目靠在馬車壁上。

一副不再說話的樣子。

福雲怔怔望了他須臾,籲出一口氣。

不是壞人就好。

一口氣松出,坐在馬車裡,全身的疼又襲來。

馬車走了約莫兩炷香的時間,終於抵達宮門口。

此時已經是暮色。

霞光蘊染天際,通紅的顏色彷彿被血浸過,看的令人目眩。

忍著身上的疼,福雲從馬車上跳下。

掀開簾子一瞬,驀地驚覺,身邊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她難道路上睡著了?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睡著了。

秦老頭眼見福雲掀開簾子不動作,呆在那裡愣神,忙伸手扶她,“丫頭怎麼了?”

福雲立刻斂了思緒,朝秦老頭笑道;“沒事,秦爺爺。”

語落,扶著秦老頭下車。

長青已經在朝福雲招手,福雲提裙走過去。

秦老頭望著福雲的背影,待她進宮,秦老頭回頭朝馬車裡仔仔細細的看去。

他一雙渾濁的雙眼,此刻無比的精明,透射著看穿一切的凌厲光芒。

先帝跟前的內侍總管,一雙眼,總能看透太多。

光線昏暗,馬車裡,看不出什麼端倪,甚至他摸過車窗邊沿,沒有灰。

難道是他多心了?

秦老頭搖了搖頭。

福雲那孩子,雖然警覺,可也單純。

剛剛下車的時候,臉上分明是寫著事的。

抱著打馬的鞭子,秦老頭坐在馬車上,看似閉目養神。

心裡卻是驚濤駭浪。

剛剛福雲和容恆說話,他隨被隔開,可耳力極好的他,還是聽到幾個詞。

齊王,大皇子,杜之若。

也就是說,西秦的尚書杜之若,和齊王勾結在一起了。

那個孩子,謀逆也就罷了,怎麼還勾結外敵。

單方面謀逆,是一回事,勾結外敵引狼入室,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先帝最厭惡的,便是胳膊肘朝外拐。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與外敵勾結。

捏了捏拳,秦老頭嘆了口氣。

他該怎麼做?

保住先帝這唯一的血脈?

還是置之不管,隨便他們自己鬥去!

亦或者,幫著皇帝,將齊王徹底拔出。

於正義而言,似乎他只能幫著皇帝除掉齊王。

可他是先帝最為信賴的人啊,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先帝的血脈就這麼徹底沒了。

緊閉的眼睛,遮掩住滿眼的驚濤駭浪。

不遠處的暗影裡。

一個穿著灰布麻衣的男子朝身邊同伴道:“那個老頭,不簡單。”

同伴點了點頭,“他救了福雲。”

“救了福雲,未必就是朋友。”

“那就派人盯著點吧,怎麼說,也是福雲的恩人,如果做掉,怕是老大要被蘇世子揍死。”

身邊人低低的笑了笑,“要不是蘇世子已經嫁人了,而老大一點都不傷心,我都要以為,老大是看上蘇世子了。”

“你覺得老大看上一個男人?”

……

皇宮。

御書房。

被蘇清的死訊刺激的昏迷過去的皇上,已經甦醒過來。

不過是一天的功夫,整個人已經頹喪到極致。

蘇蘊從十里鋪折返回來之後,一直沒有離開。

六部尚書,除了刑部尚書在扶靈回京的路上,禮部尚書在陪著宋兮去“拜天”的路上,餘下幾個,都來了。

人人一臉震驚,震驚過後,是哀慟,哀慟過後,是惶恐。

蘇蘊將大家的神情,盡收眼底。

越發篤定,蘇清的的確確是死了。

而皇上招了各個尚書來,卻沒有讓他走,可見皇上對他的看重。

他要好好表現一把。

爭取贏得皇上更大的倚重,將來,這些都是他在齊王那裡兌換高官厚祿的資本。

皇上坐在書案後,身影彷彿瘦削了許多。

眉頭緊蹙,沉默了許久之後,長長嘆出一口氣。

“蘇清被刺身亡,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安撫平陽軍的軍心,這件事,諸位愛卿覺得,誰最合適。”

幾個尚書,想都沒想,齊刷刷看向蘇蘊。

蘇蘊……

他腦子裡還盤旋著皇上的問題,安撫平陽軍……

猛地迎來同僚的注視,蘇蘊忍不住心頭一跳。

他怎麼不知道,他在同僚心目中,怎麼有分量。

真是……

還以為你們是多麼與眾不同的呢,還不都是拜高踩低的東西!

如今眼見我得聖寵,就如此高看我。

早些年呢?

蘇蘊心頭哼哼兩聲,面上卻是帶著恰到好處的卑謙,抱拳道:“……”

然而,他剛剛抱拳,還未開口,皇上就嘆一口氣,道:“諸位愛卿和朕想的一樣,既是大家全部透過,那平陽軍那邊的軍心安撫,就交給蘇大人了。”

蘇蘊……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那他現在該說什麼?

謝主隆恩?還是推辭自謙一下?

到底要不要自謙?

蘇蘊腦子裡糾結的時候,皇上朝他道:“朕知道,蘇清被刺身亡,你作為她的二叔,心頭悲慟萬分,可……大局為重,還望蘇大人能妥善安置好平陽軍。”

一旁,兵部尚書就道:“眼下,能安撫平陽軍的,也唯有蘇大人了,一切,拜託蘇大人了!”

幾個尚書,跟著朝蘇蘊一拜。

蘇蘊心頭那種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這才是受人尊敬的感覺啊!

挺了挺脊背,蘇蘊將心頭自謙的話吞了回去,只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皇上就一擺手,“朕相信你的能力,朕這裡,就不留你了,你快些去辦吧,等安撫了平陽軍,宮中禁軍這裡,也要蘇大人來協助一下。”

蘇蘊只覺得自己腳底彷彿踩了五色祥雲。

離開御書房的時候,都是騰雲駕霧的。

又要掌管塔塔爾的兵馬。

又要掌管宮中禁軍。

現在,平陽軍的安撫,也歸他。

若是齊王沒有和杜之若勾結成功,齊王勝算不大,那該多好。

他的人生,沒有齊王,也能平步青雲。

再一次的,蘇蘊無比熱烈的希望,齊王突然暴斃。

這樣,就什麼波動都沒有了,只有他榮耀的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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