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魚的心情的確有些糟糕。
身為星城武道學院的院長，當她看到只有五個人願意主動前往北疆時，第一反應並不是想要責怪學生，而是反思自己的失職。
斬妖軍為了擴充實力，定下兩個方案，一個是從各個城市的鎮妖司除魔署中抽調人手，另一個就是從武道學院中選拔人才。
而後者，才是重中之重。
畢竟每個城市都需要先行者鎮守，抽調人手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可前提是不能破壞城市的正常運轉。
但是四大武道學院的學生數量可是非常龐大的，選個上千人出來應該是不難。
就連觀龍山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現在的結果，卻並不是很好。
“你們那邊，怎麼樣？”紀清魚問道。
“沒什麼問題，大概能夠抽調九個人。”顧淵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這樣嗎……”紀清魚嘆了口氣，“果然，先行者和星城武道學院的學生，還是不一樣的。”
說實話，武道學院的這個情況，也超出了顧淵的意料。
旁邊的吳寧，同樣臉色凝重。
光是斬妖軍來的“教官”，就有四個。
四個人，特訓五個人。
傳出去像話嗎？
而且，這五個人真到了北疆，基本上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就像是一塊石頭丟進池子裡。
甚至說。
如果只有這五個人的話，斬妖軍都不需要派來教官，這五個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一個普通的斬妖軍士卒，畢竟他們還需要時間成長，接受戰爭的洗禮與磨礪。
而斬妖軍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了。
鎮妖司和除魔署的人則不同，他們只需要對北疆的局勢多一些瞭解，然後便可以立刻投身戰鬥，他們有著與妖物的作戰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們紀律性很強，懂得絕對服從命令！
“也許，我們應該想想辦法，做一些激勵，讓更多的學生踴躍參與進來。”紀清魚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顧淵沒有說話，腦子裡想著應該做些什麼。
旁邊的吳寧突然開口說道：“院長，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嗯？斬妖軍不是很缺人嗎？”紀清魚驚訝道。
她沒想到，自己剛才的話，吳寧竟然會持反對意見。
吳寧望著面前的紀清魚，表情有些嚴肅：“院長大人，我也沒什麼大局觀，但是我知道，如果用激勵的方式，讓更多的學生前往北疆，這並不是斬妖軍想要的。”
“只是眼下，我們沒有時間和他們討論什麼人道……”
“不，院長大人，您誤會了，我認為沒有必要，並不是從人道角度出發，也不是想給予他們自主選擇的權利，我只是覺得，所有不是發自內心想要奔赴北疆的人，都會成為不穩定因素。”
以前吳寧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但是說起這些時，他的語速卻很快，而且有一種停不下來的架勢。
“我認為，這些不穩定因素如果真的到了戰場，在關鍵時刻極有可能會給斬妖軍其他人造成慌亂，甚至會成為我們的阻礙。”
紀清魚輕點了下頭，明白了吳寧想要表達的意思。
“話是這麼說，但是現在的情況……依舊不是很好。”
就在這時，紀清魚的電話響了起來。
等結束通話電話後，紀清魚變得更加惆悵。
“情況很不好，海城武道學院，大概也只有八個學生願意報名，京城那邊更糟糕，只有三個。”
“三個？”吳寧吃驚道，“那可是京城武道學院啊……”
“正因為是京城武道學院，所以，人才會更少一些。”紀清魚望著吳寧，語氣沉重道。
吳寧有些茫然，對此依舊感到不理解，反倒是顧淵，已經琢磨出了什麼……
從紀清魚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吳寧的神色有些凝重。
出發之前，吳寧還想著，這一次能夠帶回不少人，應該會進展得非常順利，可結果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吳寧碎碎念，“明明北疆的局勢都那麼緊迫，一旦斬妖城被攻破，整個大夏都會陷入浩劫中，難道他們躲在武道學院裡……就可以平安嗎？”
顧淵明白吳寧心中的苦楚，也很想安慰這位朋友，可還是忍不住道：“你說錯了。”
“啊？”
“並不是他們天真地認為，躲在武道學院就可以平安，而是你們沒有讓他們看到危險。”顧淵說道，“換句話說，斬妖軍將大夏守護得太好了。”
“啊這……難道，不該是這樣嗎？”吳寧轉過臉看著顧淵，對此感到高度不理解！
“這的確是我們需要做的，可如果，讓他們始終生活在安全區裡，時間久了，他們就會忘記凝視圍牆，直至高牆年久失修，最終倒塌，然後，正在載歌載舞的人們，將會被恐懼徹底淹沒……”
吳寧：“……”
“怎麼，我說的還不夠清晰嗎？”顧淵疑惑道。
吳寧笑了一聲。
“要不說，你能當星城執劍人呢，這說話越來越有李統帥和淩統帥那味了。”
“啊？”
顧淵帶著吳寧兩人，朝著星湖方向走去。
途經一處廣場，那裡擺放著一張桌子，三倆學生坐在那無精打采，身後還用兩個杆子撐起一條紅色橫幅。
“斬妖軍報名處。”
吳寧停下腳步，張望著。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學生，朝著那邊走去。
顧淵打量著那個年輕的學生，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看上去有些消瘦，穿著樸素，頭髮微卷。
“你好，請給我一張表格，我想報名。”
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笑了一聲，遞過去一張表格。
“想去北疆？”
年輕的學生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有些侷促，輕輕點了點頭，很小很小的聲音“嗯”了一聲。
“噗嗤……”一旁的女孩同樣坐在椅子上，將手高舉過頭頂，欣賞著昨天才做的美甲，“就你這樣的，真去了北疆，那不是給妖物添口糧嘛！”
說著，又伸著脖子，看了眼對方開始填寫的表格。
“賀有志，嚯！還是個有志青年呢！咦，荒級學生？不是吧，荒級學生……也敢去北疆？”女孩望著賀有志的眼神，滿是奚落，“你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啊？”
賀有志的手輕微抖動著，低著頭，假裝認真填寫著表格。
女孩坐著美甲的手，突然按在了表格上。
“小學弟，聽學姐一句勸，你這樣的人去了北疆，也只能添亂，還是老老實實待在星城武道學院吧，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另外一個男人，對著息屏的手機螢幕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嘴上說道：“暮雪還是太善良了，但是，他們這樣的學生，就算是從武道學院畢了業，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能找到什麼好的出路呢？
他們可不像你，你們蘇家本就是高門大戶，就算是想要進入鎮妖司也不是什麼難事，可他們嘛……還得為了生活努力奔波呢。”
賀有志默不作聲，繼續填寫著手中的表格，然後拿起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資訊無誤後，這才將表格遞了回去。
“謝謝。”
男人接過他的表格，隨手放置一邊，賀有志沒有說話，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又來了一個男生，手裡拎著兩個塑膠袋，裡面都是奶茶，男生大汗淋漓，哼哧哼哧喘著粗氣。
“暮雪學姐，奶茶來了！”
“可算是來了！”蘇暮雪趕緊拿過一杯，將吸管插入，輕輕喝了一口，突然有些生氣，“這也太甜了，我不是說半糖嗎？”
“可……這就是半糖啊……”
“算了算了，懶得和你計較，趕緊再去買一杯，這一次要微糖吧，這麼甜，你是想要胖死我呀？”蘇暮雪隨手將手中的奶茶放下，卻恰好是壓在了賀有志的表格上。
賀有志先前就有些擔心，此刻轉臉看到這一幕，趕緊走到跟前，他伸出手將奶茶挪開，卻發現自己的表格已經被打溼了，才填寫上去的字跡已經被泡開。
“這……”賀有志抬起頭，看著蘇暮雪，稍微有那麼點不高興。
可最終，他還是成功將脾氣壓住。
然而，他的神態，卻被蘇暮雪盡收眼底，對方突然發了脾氣。
“誰讓你，動我奶茶的？”
賀有志盯著她，因為氣氛，鼻息都粗了一些。
可最終，他還是冷靜下來，看向旁邊的男生。
“你好，請再給我一張表格。”
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蘇暮雪，沒有動作。
賀有志只要自己伸出手，去拿表格，剛準備重新填寫，突然那大半杯奶茶砸到了他的表格上，奶茶杯摔裂，甜膩膩的奶茶也濺到了他的身上、衣服上。
賀有志猛然抬起頭，憤怒地盯著蘇暮雪。
蘇暮雪冷笑著望著他。
“誰讓你，動我奶茶的？”
氣氛突然有些凝固。
旁邊的男生趕緊寬慰道：“好了好了，暮雪，不用跟他生氣。”
“你看他什麼態度！我怎麼了嘛！他剛剛還瞪我，難道你沒看見嗎？”蘇暮雪生氣道。
“哎呀，你和他計較幹嘛呢，沒這個必要嘛！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你說呢？”
“哼……”
賀有志輕輕擦了擦臉上的奶茶，突然有些難過。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冒昧地問一句，她……是什麼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