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夏侯令也不知道，斬妖軍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他又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但是，夏侯令的直覺告訴他，斬妖軍絕對不是想要拿下尼羅峰的。
主要是大家都明白，就算斬妖軍真的將尼羅峰拿下了，也守不住，根本就是白折騰。
而現在斬妖軍正在紮營，這就是動手的好時機！
夏侯令的思維本身就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也不知道斬妖軍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他認為，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被對手牽著鼻子走，一旦陷入被動，就是提前輸了一半。
原本正在紮營的斬妖軍，發現尼羅峰上的妖族浩浩蕩蕩衝下來時，的確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顧淵和凌橋趕緊帶著一批人，先衝上去，儘可能將第一波衝擊攔截下來。
趁著這個時間，後面的大軍也調整好了狀態。
“拔營！後退！”凌橋的命令傳了下去。
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後，尼羅峰上又傳來怪異的吼叫聲，如潮水般湧動的妖族大軍迅速後撤，重新退回到了尼羅峰身上。
只留下遍地屍體。
凌橋大口大口喘著氣，一雙眼睛還死死注視著尼羅峰的方向。
就算是他，此時此刻也需要一點時間整理一下思緒。
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顧淵則有些鬱悶。
“之前還想著帶人先衝上去，打妖族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這件事情咱們沒幹，妖族幹了……他們這是瘋了不成？”顧淵說道。
凌橋看了顧淵一眼，幽幽道：“你應該慶幸，你之前沒那麼做。”
“咦？”顧淵愣了一下，琢磨一下後，頓時覺得後背發涼。
凌橋的這番話點醒了顧淵。
先前他之所以想著帶人先攻打尼羅峰，就是覺得拓牙已經死了，現在的妖族大軍應該是群蟲無首，只要他敢帶人衝鋒，那妖族大軍勢必會自亂陣腳。
這肯定會取得非常不錯的效果。
可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妖族大軍能夠主動發起進攻，就意味著他們已經有了一個指揮，而在開戰之前，他們或許就已經在各個地方做好埋伏。
若是顧淵之前真的帶人衝上尼羅峰，必然會中埋伏，到時候就算他福大命大能夠逃回來，可那些被他帶上尼羅峰的斬妖軍士卒們，怕是要長眠於此了。
一念之差！
看著一副心有餘悸表情的顧淵，凌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現在就不要想這些了，不要將心思放在沒發生的事情上，走吧。”
“哦，好！”顧淵趕緊回過神來，寸步不離地跟在凌橋身後。
他也意識到，凌橋的身上，還是有很多東西，是值得自己學習的。
之前攻打塱山，一切都很順利，這就導致顧淵已經有些麻痺大意了。
也幸好，還有一個凌橋看著自己，不然的話，就算他活下來，可若是害死斬妖軍的其他人，也是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那剛才的那場衝突，雖然顧淵一馬當先，為斬妖軍爭取了足夠多的撤退時間，卻還是犧牲了三百多人，當然，他們也斬殺了四百多妖族，其中大部分都是實力並不算強大的妖獸。
從數量上來看，好像是斬妖軍佔了便宜，可事實並非如此，妖族根本就不會在意那些妖獸的傷亡。
凌橋的臉色愈發凝重了。
妖族的這個選擇，將斬妖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也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拓牙雖然死了，但是尼羅峰上，來了個更厲害的……”凌橋喃喃道。
這短暫的交鋒，是凌橋吃了暗虧，也幸好有顧淵在，斬妖軍這邊的損失不算太大。
可顧淵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他都已經習慣了單打獨鬥，就算之前攻打塱山，他也是獨自行動，現在突然看到斬妖軍這麼多人永遠倒在尼羅峰腳下，心裡還是一陣自責。
也許……
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當著凌橋他們的面，這樣的話顧淵並沒有去做，而是將所有的情緒收拾好，再次抬起頭看著尼羅峰的方向。
“這對咱們來說，其實是個好訊息。”凌橋看了看顧淵，似安慰似認真地說道，“現在看來，妖族是想要守住尼羅峰的，咱們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
“死了這麼多人……這能叫好訊息？”顧淵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不會質疑凌橋的人品，在他的心裡，凌橋也絕對是個值得尊重的人。
只是這樣的話，現在這個時候聽著，實在是讓人覺得難受。
凌橋知道顧淵在想些什麼，他撇下眾人，帶著顧淵自顧自地往前走。
等走了大概十來分鐘，他才停下來，轉身望著顧淵，輕笑著說道：“有些不高興？”
顧淵搖搖頭。
“其實打仗就是這樣，看到斬妖軍的人死了，我會很心痛，可如果我和你一樣，那每天什麼都不用做，光顧著心痛了——畢竟北疆，哪一天不死人呢？”
聽著凌橋平和的語氣，顧淵抬起頭望著對方，眼神有些複雜。
本來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凌橋說的這些，好像也是事實……
“還是那句話，打仗就是這樣，不要去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如果這就讓你受不了的話，那你知道，在李思明鍾悟塵他們這些人的眼裡，斬妖軍計程車卒們是什麼嗎？”
顧淵有些茫然地看著對方。
斬妖軍計程車卒是什麼？
那不就是為國奮戰，為人族前仆後繼的勇士嗎？
可凌橋的一番話，卻讓顧淵手腳冰涼，一股涼意，直衝大腦。
“在他們的眼裡，斬妖軍計程車卒們，只是沒有生命的籌碼，他們要分析自己手中有多少賭注，甚至為了獲取某個階段性的勝利，要主動丟棄一些籌碼。”凌橋淡淡道。
“籌碼？賭注？”凌橋的這番話，讓顧淵的面色蒼白。
“如果有一天，你從李思明的手中接過了令旗，那你也會如此，不然呢？生怕斬妖軍計程車卒們死，不小心死了一個你就要痛不欲生？任何一個將領有這樣的心態，都不可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顧淵，你記住，慈不掌兵，這不是讓你視人命為草芥，而是明確心中的目標，為此付出一切，不要覺得這很殘忍，因為不管是鍾悟塵還是李思明，只要能夠蕩平妖山，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又如何呢？”
顧淵有些懂了。
慈不掌兵，為了大局和勝利的確要學會漠視生命，這並沒有什麼不公平的，因為當他們抓住令旗的那一刻，連自己的生死便也不去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