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李思明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別說顧淵了，就連凌橋都覺得離大譜。
他承認，顧淵現在的天賦很不錯，但是讓他連續斬殺十個A級妖物……
這簡直就是開玩笑啊！
且不說顧淵有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有了，不來北疆的話，想要找到十個A級妖物，難度也很大吧？
凌橋都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你還不如直接告訴他，北疆不歡迎他。”
“我之前不就是這個態度嗎？”李思明問道。
“……”凌橋愣了愣。
臥槽，他說得好有道理，我被他說服了……
顧淵皺著眉頭，沉默了許久。
他之前以為，李思明不讓自己來北疆，是因為體內的神樹。
畢竟，上一個和神樹簽訂契約的人就是李思明，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因為神樹，李思明擔心自己死在北疆，所以拒絕這個請求，這聽上去似乎合情合理。
可當李思明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顧淵後知後覺地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
如果李思明真的是擔心自己死在北疆，為什麼又讓自己去斬殺十個A級妖物呢？
而且，對李思明而言，他不該覺得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將自己留在北疆，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嗎？
顧淵越想越覺得不合理。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合理！
可偏偏，李思明說出這個要求的時候，表情十分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不用這麼盯著我，我不是在考驗你，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我不覺得你能夠在北疆存活下去。”李思明說道，“在這裡，沒有人會保護你，當你成為斬妖軍的人時，也不會想著如何保全自己，如果你不想死，你怕死，那就別來。”
說完這些，李思明又喝了口茶，拿起筷子吃著剛剛端上來的第二盤菜。
顧淵囅然而笑。
“好，我答應了。”
接著，他又說道：“不過，李隊長，一定要是A級妖物呢？”
“當然，如果你可以斬殺S級妖物，也是算的。”李思明笑著說道，“你不會想拿B級C級的妖物來跟我討價還價吧？”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A級的魔物，就不能算了嗎？”顧淵詢問道。
李思明稍微愣了一下。
他倒是沒想到顧淵竟然還能找到這個切入點。
短暫的遲疑後，他說道：“算。”
“好。”顧淵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李思明目送著他走出飯館。
凌橋咂咂嘴：“看不懂，根本看不懂……李統帥，你和我交個底，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啊？”
“我沒有害怕什麼。”
“之前我以為，你是想要勸退他，可現在看著又不大像，如果你覺得顧淵留在北疆，加入斬妖軍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可他剛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
凌橋讓了一下身子，店員將第三盤菜端到了跟前，他嚐了一口，繼續說道：“他為什麼多餘問你一句？我看這小子心裡也明白
，短時間內別說斬殺十個A級妖物，就算是找到十個A級妖物，也是困難重重的，什麼時候A級妖物成為大白菜了？他分明就是將南疆當做了最後的目的地，斬妖城危險，難道南邊群魔環伺的地方就不危險了？”
李思明笑了笑，說道：“他若是真的能夠將南邊的麻煩給解決了，那加入斬妖軍也是理所應當的，我會認可他。”
“多新鮮！”凌橋沒好氣道，“他要是能憑藉著一己之力將南疆的麻煩給解決了，他還需要得到你的認可？說不定觀龍山一拍桌子，直接讓你將這統帥的位置讓給他了。”
見李思明不說話，凌橋如話癆般唸叨著：“我想想啊……你不是害怕顧淵遇到危險，你這樣的性格，也不會在意這些，就算你真的看重這小子，他死了，你也會覺得他活該，最多心裡難過一下。
所以，你不是不願意讓他加入斬妖軍，你只是不想讓他留在北疆，可是為什麼呢？自從尼羅峰戰役結束，你的表現就有些反常，特別是鷹溝峽谷，你到現在都沒跟我解釋過，妖族有先知，最起碼是個S級的先知，甚至能夠干預尼羅峰戰役，你為什麼能想到這個變數呢？你認識那個先知？還是說，顧淵也認識？”
說到這，凌橋停了下來。
李思明已經放下筷子，目光直勾勾盯著他。
凌橋咧著嘴，笑了一聲：“我瞎說的，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來，乾飯乾飯！”
李思明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只是他的種種表現，也都落入凌橋眼裡，這讓凌橋心中確定，自己的猜測未必完全準確，但是一定有一些資訊對上了，只是其中很多細節他都沒有想明白。
也許李思明掌握了更多的資訊，如果自己能夠得到那些資訊的話，一定能夠推算出來，可李思明不會說，不單單是對自己，就算是對觀龍山，他也會守口如瓶，所有的心思，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
當重新見到吳寧的時候，顧淵表示自己沒吃飽，兩人來到了食堂，開始大快朵頤。
“怎麼樣，李統帥怎麼說？答應了嗎？”
“一半吧。”顧淵說道。
“一半？”吳寧急得抓耳撓腮，“答應就是答應，沒答應就是沒答應，什麼叫一半？”
顧淵想了想，說道：“他說，我可以來到斬妖軍。”
吳寧大喜過望：“此話當真？”
“不過有一個條件。”顧淵擦了擦嘴，“讓我先斬殺是個A級妖物，哦不對……如果是A級魔物的話，也是可以的。到那個時候，我可以奔赴北疆。”
吳寧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
顧淵沒管他，繼續幹飯。
這斬妖軍的伙食，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而吳寧愣了好一會兒，才一拍桌子，錯愕道：“你管這個叫答應了？”
“是啊，雖然條件有些苛刻，但是我跑的勤快點，努努力，無非就是花費一些時間，我等得起。”顧淵笑著說道。
看著顧淵此刻輕鬆的語氣，吳寧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想來了。
就李思明提出的這些要求，根本就就是換了一種方
式拒絕好不好！
顧淵這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啊？
“虧你還笑得出來，算了，那你暫時就待在鎮妖司好了。”吳寧笑著說道，“大不了等個十年，我們在斬妖軍再會，到時候，你睜開眼，看看誰是英雄！”
他剛豪氣萬千，又吐出一口濁氣，道：“前提是，那個時候我還活著的話。”
“這話聽著……可不吉利啊。”
吳寧卻根本不在意這些，笑著說道：“吉利？要那麼吉利做什麼，吉利服吉利，穿上就不死了？如果好兆頭真的有用的話，斬妖軍的十足乾脆都穿著紅苦茶打仗，是不是每次都大獲全勝，能夠做到零死傷了？”
他慢慢嚴肅下來，說道：“在斬妖軍待的久了，見慣了生死，說實話，我早就不信這些了。”
顧淵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而吳寧，也不再去想這些了，就衝著李思明對顧淵提出的這個要求，完全是亮明瞭旗幟，拒絕了顧淵的加入。
傍晚時分，顧淵跟著吳寧站在斬妖城上，看著一大波軍隊奔赴尼羅峰，繼續拉長防線，他看著整齊有序的佇列，心中突然多了那麼一絲嚮往。
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自己也能在那佇列之中。
此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子，怎麼樣，很帥吧？”
顧淵回過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周子易，笑著點了點頭。
“的確很帥。”
周子易走了兩步，與顧淵並肩而立，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我有一種預感，人族和妖族之間的爭鬥，快結束了。”說完，他眼角瞥了眼顧淵，咧著嘴笑道，“我的預感一向很準的。”
“那樣的話……會很好。”
“是啊，會很好……”周子易的手輕輕撫摸著面前的磚，道，“你的情況，吳寧已經跟我說過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不就是十個A級嗎？屁大點事，聽著不可能，可等你到了斬妖軍就明白了，天底下就沒什麼是不可能的，如果感覺自己做不到，那一定，是刀不夠快。”
顧淵深吸了口氣，的確受到了鼓舞。
而周子易側身望著他，帶著笑容道：“不用著急，我會在這裡等你。”
“別說這話。”顧淵趕緊扶了一下額頭，“你要說這話，我下次來北疆指定是見不到你了，這種flag，能別立，就別立……”
顧淵膽子大，什麼都不怕，就怕這種莫名其妙的flag。
容易讓他想到戚長光。
也許當初，戚長光讓自己送他，別說什麼等自己去接他，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周子易看著顧淵嚴肅的樣子，哈哈笑了起來，心裡也頗為感動。
他知道，這是顧淵在為自己擔心。
“放心吧，我命硬……算了，還是不說了，越聽越奇怪。”周子易擺了擺手，嘴裡罵罵咧咧起來。
翌日。
顧淵捧著戚長光的骨灰，揹著一把刀，在六個斬妖軍士卒的護送下，踏上了返程的路。
背上的刀，名陡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