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朝著身後看去。
並沒有看到追上來的人。
這一刻，我如釋重負。
可同時，我內心又一陣惶恐。
我癱軟的坐在河邊，眼淚控制不住的流。
我背叛了白楠！
內心的悔恨，自責，一湧而來，讓我整個人都陷入了崩潰邊緣！
我……
出賣了白楠！
我心裡很清楚，白楠是為了救我，才被李峰他們盯上的。
但是對於李峰他們那些人。
恐懼已經深入骨髓……
望著湍急的喝水，我苦澀地笑了。
活著……
太特麼累了！
“白楠……對不起啊……我是個慫包。”
白楠明明是照進我生活的一束光啊！
可現在，我卻覺得，他是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本，或許我還可以像狗一樣活著。
一直到高中畢業。
然後，離開這個城市。
可現在……
我沒辦法回到學校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楠。
我將奶奶給我新縫的布鞋脫下來，輕輕拍了拍，然後，走進了河裡。
河水逐漸淹沒我的脖子。
然後，是頭頂。
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讓我陷入恐慌。
可想到李峰他們。
死亡，似乎又沒有那麼可怕了……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欺負我。
我想躲，但是怎麼也躲不了。
我從來沒有過依靠。
我只想好好活著，只是……活著。
哪怕，放棄尊嚴。
哪怕，每天捱打。
但是那群惡魔，他們不允許啊！
我的意識慢慢昏沉。
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把你的身體給我，好嗎？我幫你……找回你的尊嚴，救下你的朋友。”
我不知道這個聲音是誰。
可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我……要答應了。
……
咕嚕……咕嚕……
突然。
水中的人，猛然睜開了眼睛。
“我是顧淵……”他嘴唇翕動，輕聲說著。
這一刻，他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
意識，也徹底恢復。
那個像是從深淵發出的聲音，還在耳邊迴盪。
“你太孱弱了……你無法保護好自己，無法保護好朋友，把你的身體給我，靈魂給我，我來……拯救你，好嗎？”
“我……”
顧淵眼神中閃過了一道精芒。
他突然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個時候掌握身體的主動權了。
水中，藏著強大的妖物。
也就是這一天，彭遠成為了妖物的容器。
他走投無路，於是，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拯救“自己”。
顧淵走過他走的路，見過他見過的人，感受過他的絕望和痛苦。
那麼……
換做你是我。
你能如何呢？
顧淵轉過臉，在水中尋找著妖物的蹤跡。
即將炸開的肺，讓他從水中鑽了出來。
“我不。”他輕聲說。
雖然，他現在很弱。
沒有元炁，身材矮小，孱弱。
可他不明白。
“彭遠……明明你連死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麼……沒有直面深淵的決心呢？”他念叨著。
慢慢來到河邊，穿好鞋子，轉臉望著河水，臉上露出了笑容。
“彭遠，天底下沒有任何比死亡更可怕的了，如果有，那是你家人看見你屍體時的悲涼……”
他轉過身，大口大口喘著氣，奔跑著，像是解開枷鎖的獸。
河水慢慢隆起，像是一個沙包，一雙油綠的眼睛，盯著他的背影。
水嘩啦啦的流。
……
白楠很絕望。
他的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
當彭遠逃走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彭遠沒有回學校，而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
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有沒有後悔。
李峰伸出手，將他拎了起來，眼睛裡滿是奚落。
“白楠，不是喜歡裝英雄嗎？嘿嘿，以後在學校裡，看到我，就叫我爹，不然，老子見你一次，弄你一次！”
白楠盯著他，疼痛讓他的意識有些昏沉。
可突然。
他的眼睛亮了。
這一刻，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是……彭遠……”
“彭遠？哈哈！你還指望那小子呢？告訴你啊，初中那會，老子就幹三件事，吃飯睡覺打彭遠！你指望他……”
李峰的話，甚至沒有機會說完。
已經摸到他身後的彭遠，突然跳了起來，手中的石頭，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甘霖娘！”
“砰”的一聲！
李峰頓時天旋地轉！
他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手心滿是鮮血！
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孱弱的彭遠撲倒在地。
“砰！”又是一板磚，狠狠砸在了腦袋上！
看著雙眼通紅的彭遠，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懼！
“媽的……瘋子……幹他！”
李峰的那些朋友，突然回過神來。
一腳，踹在了彭遠……不，是顧淵的後背上。
顧淵猛然轉過臉，死死盯著他。
“黃毛……我記住你了，下一次，我就砸你！”
黃毛臉色微變。
顧淵沒有說話，手中的板磚不停落下。
“甘霖孃的！校園霸凌很爽？”
“砰！”
“你特麼是黑,社會？”
“砰！”
“古惑仔看多了？”
“砰……”
看著顧淵手中的磚頭不停落下，不過此時的他已經避開要害，只是砸著李峰的兩條手臂，兩條腿。
畢竟……
他沒打算殺人。
搶奪先機的顧淵，即便身體孱弱，此刻，也將李峰捶翻在地。
“天天說老子狂……老子狂嗎？老子什麼時候惹過你們？甘霖娘……你只是看老子好欺負，別人人高馬大，別人會還手，只有老子是個慫包，可以隨你蹂躪，對嗎？”
“你們特麼就是一群廢柴！校園霸凌，欺負老實人，會讓你們有成就感，對嗎？你們能夠在自己如狗屎一樣的人生中找到存在的價值，找到那可憐巴巴的成就感，可臭蟲……就是臭蟲！”
“你們，有一個算一個，真的是勇士嗎？甘霖孃的，你們不過只是一群在弱者身上尋找存在感的社會渣滓，你們真的牛批嗎？你們真的是狠人嗎？你們將我按在地上，就能吸引女孩的目光嗎？
哦……還真特麼能！一群如狗屎一樣的樂色，偏偏鬼火上還能載兩個模樣不錯的小太妹……你們真該死啊！”
顧淵緩緩起身，抬起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
“如果有女孩因為你打架威風，你抽菸英俊，你染著黃毛拉風，其實……她比你還要虛榮，比你還需要存在感，比你……還噁心。”
他低下頭，看著如死豬一般的李峰，咧著嘴，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確沒有想的那麼好，但是，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麼糟，彭遠，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幫你挽回尊嚴……不怪你的，是這個世界生病了……”
“校園霸凌……只是一些不成熟的人玩著幼稚的把戲找尋病態的尊嚴，也許許多年後，這種事情還是會發生，可相信我，珍稀自己的生命，別用死亡的方式，向這些該死的臭蟲妥協，那樣……只會變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