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口四樓的窗邊。

汶叔望向下方,道:“楊成這小子倒還挺會蠱惑人心的,一般的爛仔可沒這本事。

老頂,你說楊成這次萬一真把羅榮幹掉了可怎麼辦?”

昌叔微微眯著眼睛,笑了笑道:“萬一他真把羅榮給幹掉了,那咱們洪盛聯豈不是風光了?

放心,這小子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的,只要咱們三個還沒退下去,誰想要出頭,都得我們三個點頭才行。”

新人要出頭,老人便要退位。

洪盛聯三老把持整個洪盛聯二十多年,他們可還沒到退休的時候呢。

下面的楊成除了鬼老文外,很快便挑選出來了四個人。

其中兩個人是鬼老文介紹的,都是洪盛聯四九仔中比較能打的。

一個叫豹頭,身材高大,面相兇悍,雖然沒學過什麼正經的格鬥搏殺技巧,但勝在力氣大,敢下狠手。

另外一個叫迪路,長相有點小帥,但卻染著黃毛打著耳釘,一副底層爛仔的模樣。

不過楊成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對方几眼。

這傢伙應該是練過的,腳步有力,身材筆挺,哪怕是跟其他爛仔一樣走路歪歪斜斜的,但嵴梁一樣挺的筆直。

鬼老文這時候略顯興奮的湊過來問道:“靚仔,咱們怎麼動手咩?用不用先喬裝打扮一番,混入羅榮堂口內部暗殺他?”

楊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現在可以確定了,鬼老文站出來純粹就是手癢想動手斬人而已。

“社團斬人,又不是去當特工,喬裝打扮什麼?當然是直接殺進去嘍。”

迪路撓了撓腦袋道:“成哥,這麼粗暴的嗎?”

楊成沉聲道:“就是這麼粗暴。

我問你們,換成你們是羅榮,你們會想到洪盛聯一個夕陽社團敢半夜來斬他嗎?”

幾人都是搖了搖頭。

甚至他們現在都有些人感覺到有些微微後悔,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上頭搶著幹這種要命的任務。

楊成一攤手:“你們想不到,羅榮也是一樣想不到。

羅榮是英聯社的旺角揸fit人,但他本身的地盤勢力已經延伸到了整個油尖旺地區,所以他手下看場子的小弟也都很分散。

這種時候羅榮肯定是在他的堂口福隆大廈內。

大廈內地形狹窄,人再多也是沒用,所以我們六個人足以前三後三堵住一條通道,只要能用最快的速度斬殺羅榮,咱們便有機會活著出去。”

似乎是被楊成的自信給感染了,其他幾人的心態也都平穩了下來。

拿著報紙把手上的傢伙包裹住,藏在衣服裡便準備出發。

這種方式是社團火拼時常用的手段,否則你拎著一把砍刀到處亂走,說不定半路就會被請去警局喝茶。

迪路拿的是一柄狗腿刀,也就是尼泊爾的廓爾喀刀。

豹頭沒有用刀,而是拿著一根合金棒球棍。

這東西最適合他發揮,而且拿著也不擔心被條子找麻煩。

楊成回頭看到鬼老文拿的兵器,頓時輕咦了一聲。

那是兩柄四十厘米長的筆直刺刀,刀柄一側帶著倒鉤,看著好像有些年頭的樣子。

“鬼子的三八式刺刀?”

楊成有些疑惑的發問。

這東西他只在電視裡面見到過,所以感覺有些眼熟。

鬼老文點點頭道:“是啊,我在汶叔那裡見到後要來的。

聽說是咱們洪盛聯在日佔時期的一位雙花紅棍半夜裡弄死了兩個鬼子搶來的。

據說後來死在這兩把刺刀下的漢奸和鬼子都超過兩位數了,弄的那條街上的鬼子都不敢五個人以下巡街。

哎呀,用鬼子的東西來殺鬼子,想想就刺激。”

楊成點了點頭,洪盛聯當初也是輝煌過的。

論及資歷,洪盛聯可以說是洪門嫡傳,能追朔到明末清初時期。

日佔時期香港有不少社團或是為了利益,或是懦弱怕死所以當了漢奸。

但洪盛聯卻是拒絕跟其同流合汙,暗中抗日,刺殺了不少日寇和漢奸。

甚至洪盛聯的弟子一度被通緝,不得將堂口轉移到暗處。

那個時代洪盛聯不少能打的紅棍都死在了日寇槍下,可以說是損失了九成的精銳。

到了日本戰敗後,整個洪盛聯甚至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從此由盛轉衰。

而且也因為當初洪盛聯內那些能拼能打的精銳幾乎都拼光了,剩下的人幾乎都是懦弱無能之輩,所以並沒有抓住社團最好的發展機會,一直衰敗到了今日。

若是洪盛聯當初能有一個像柴宏圖這樣的大老留存,可能也混不到今天這般地步了。

“對了靚仔,你不用兵器的嗎?”

鬼老文有些奇怪的看著楊成。

去砍人不拿刀,難道用拳頭咩?

楊成想了想道:“有沒有三稜刺,幫我找一把。”

國術的精華便在於兵擊械鬥,甚至早期的各種拳術幾乎都是由兵器演化而來的。

現在各家的功夫也都有專門的兵器來搭配。

比如八卦配刀,形意如槍。

但楊成在這方面下的功夫卻並不大,因為他早期學習功夫就是為了殺人報仇的。

他總不可能拎著一柄青龍偃月刀殺上林氏集團去報仇,所以就算是學習兵器,也只是淺嘗即止,最多是在一些短兵器上下功夫。

這些兵器中,也就三稜刺他練習的時間最長,熟練度也是最高。

給楊成找來一柄三稜刺後,六人直接打車奔著福隆大廈而去。

此時福隆大廈十六層,一間裝修的十分豪華的辦公室內。

羅榮坐在老闆椅上,怒罵道:

“媽的臭婊子!技術那麼爛,差點磕壞了老子的細老!用不用把你扔到缽蘭街去深造幾天啊?”

女人一邊嘔著,一邊抽泣著:“不要啊榮哥!我會盡快還錢的!”

羅榮提起褲子,點上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不耐煩的擺手道:“最多一個月,還不上就送你去馬欄。”

做為英聯社如今最強的揸fit人,羅榮並不是最能打的那個,甚至可以說是最弱的那個。

他是白紙扇出身,還沒有一個四九仔能打。

能發展到現在這種規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羅榮有錢,很有錢。

羅榮以高利貸起家,之前便綽號貴利榮。

像是其他社團還在那裡靠著收保護費、賣粉等下九流的方式搵錢時,羅榮早就把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

從高利貸到金融,從各種A貨服裝箱包到盜版光碟,甚至是影視行業他都插上一手。

正是因為有錢,羅榮才能養得起手下這麼多小弟,甚至敢跟英聯社坐館柴九叫板。

轉身出去,辦公室外另外一間屋子裡傳來了‘砰砰’的聲音。

羅榮敲了敲門喊道:“阿輝,大晚上的別打了,你不睡覺,你大老我也要睡覺的嘛。”

大門被推開,走出來一名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的青年。

那青年臉頰瘦長,面相陰厲,小臂還有手上纏著白色麻布,赤著上身,晶瑩的汗珠從他那稜角分明的肌肉上滴落。

他胸前紋著一隻生著龍角,好似豺狼一般兇厲的兇獸。

每當汗珠劃過那兇獸赤紅色的眼睛,便好像那兇獸在眨眼一般,十分的邪異。

這青年便是羅榮真正的頭馬心腹,英聯社三虎中的南山虎耀輝!

耀輝是個孤兒,父親扔下他母子跑路,母親也因為重病買不起藥去世。

像他這種半大的孤兒當時整個香港數不勝數,能進保良局的始終是少數,所以耀輝就一直在街頭流浪。

有一次羅榮看到耀輝因為偷了半隻燒鵝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打的頭破血流也不吭聲,還拼死嚼著嘴裡的鵝肉。

那時候羅榮就覺得這小子夠硬氣,便給了他一份叉燒飯,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

從此耀輝就成了羅榮的貼身小弟,到後來雙花紅棍,南山虎耀輝。

羅榮看中阮豐只是因為他能打而已,實際上他並不信任那個越南人,他真正的心腹始終是耀輝。

耀輝的屋子就在自己的辦公室外,哪怕是他在跟情人上床,守在外邊的都是耀輝。

“剛才我給洪盛聯那三個老東西去電話,讓他們交人。

以我對這三個老傢伙的瞭解,他們肯定沒膽子跟我硬扛。

我去睡覺了,要是等下洪盛聯過來送人,不用喊我,直接把那混蛋拉去沉水。

媽的!

老子在阮豐那傢伙身上可是花了上百萬,這才讓英聯社其他揸fit人幫我說話,給阮豐弄了一個雙花紅棍的位置,這次可虧大了。

那個越南仔也是廢物,擂臺上還沒過第一輪就讓人打死了。

沒本事還他媽的就會放狠話!”

羅榮罵罵咧咧的,耀輝卻是沉默寡言,只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大老。”

“交給你,我放心。”

拍了拍耀輝的肩膀,羅榮便回他辦公室去睡覺。

他在福隆大廈的辦公室裝修的極其豪華,後面就是一座大臥室。

耀輝關上門,沒有繼續打拳,只是解開了那在一滴滴滲血的沙袋。

拉開拉鍊,沙袋裡面赫然是一個血肉模湖,已經看不清面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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