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褚少雄雙眼猩紅看向褚旻，擰眉沉聲開口：“褚旻，你剛才那番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可難。離開了褚氏，你可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鄙夷地輕笑，視線從褚旻臉上掃過，看向一旁。
“從小到大，我跟哥哥不管做什麼，都沒有得到過你的
認同。”
褚旻壓抑著心底的憤怒，盡力讓表情如常。
“那是因為你倆都是笨蛋。”褚少雄盛怒之下，表面功夫也懶得裝了，“褚川一開始還好，後來呢，得什麼病不好，得了精神病，跟你們的媽一個德行，丟人現眼。
我好吃好喝，闊少爺一樣供著你們，他卻長成了瘋子。你呢，在他瘋了之後，成了小痞子。後來又因為他，成了殺人犯。”
褚少雄咬著牙也難掩心底的恨意，一張臉又紅又紫，變得猙獰。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褚少雄這輩子不認命，從身無分文的放牛娃，到掙下如今的家業，靠雙手，靠腦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們哪個不高看我一眼。
唯獨你們這兩個不爭氣的貨，讓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別人的兒子都給父母爭光，是家族的驕傲。你們倒好，一提起你們，我臉都快丟盡了。”
父子倆撕破臉來，難聽話不經過任何修飾，就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褚旻心裡恨得咬牙，反口道：“你覺得我們丟人，我們也是一樣。既然這樣，斷絕了父子關係，大家各過各的
互不打擾，有什麼不好。你幹嘛非抓著不放？”
“斷絕父子關係？”
褚少雄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跟褚川身上流著我的血，這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以為斷絕了父子關係，就擺脫了？你太天真了，動動腦子吧，但凡你們活著一天，就是我褚少雄的崽子。除非……”
後面的話太難聽，他終於是有所顧忌，把那個“死”字嚥了下去。
褚旻從沒想到，親爹居然是這樣陰暗齷齪的人，以前只覺得他冷血無情，認錢不認人，現在才發現，他的狠心惡毒，是以前猜想的十倍百倍。
褚旻終於怒了，他咬著唇，死死盯著褚少雄，一字一頓逼問，“所以，你殺了褚川？”
褚少雄愣了一下，眸中慌張一閃而過，避開褚旻如刀一般的視線，扭過頭去，“說話要講證據，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對他下手了？”
“不是你還有誰？就連畜生樸有德，都只是欺負他，從沒想過要殺死他。你是我們的親爸，卻恨不得我們死。”
褚旻胸口起伏，整個人如置身熊熊大火之中。
“沒證據的事兒，你少胡說。現在出獄獲得自由，就好好生活，好好掙錢，別光想些有的沒的。”
褚少雄冷著臉，深深的法令紋，讓他看上去越發可怖猙獰。
他隨手拿過來一份檔案，顯然已經不想跟褚旻再談下去了。
褚旻冷笑起來，聲音沙啞卻態度堅決，他說：“不管你認不認，褚川的事兒，我查定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我的態度。”
“想查就查去，少在這裡跟我嘰嘰歪歪。”褚少雄態度蠻橫，自信一點破綻也沒落下。
“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再像以前一樣演戲了，本來也不是父慈子孝的人家，人前做戲，怪讓人噁心的。”
褚旻歪著嘴角，譏諷地笑了一下，轉身從包裡拿出一張紙，拍在桌上，推到了褚少雄面前。
斷絕父子關係宣告書，幾個字分外刺眼。
“你想好了？”褚少雄咬著後槽牙問。
“想好了。”褚旻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表情。
“不後悔？”
“不後悔。”
褚少雄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右手暗中落在了桌上的茶杯上。
下一秒，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茶杯，朝褚旻砸了過去。
褚旻有所防備，偏身躲過，正當他想要回敬幾句的時候，褚少雄抄起桌上的筆筒，重又砸了過來。
這回，褚旻沒有躲開。
“咚”的一聲，他額頭吃痛，感覺到左眉梢的地方腫了起來。
掌心試了一下，有血跡滲出來。
“脫離父子關係？你休想。你跟褚川都一樣，身上的骨頭和全身的血液，都姓褚。想要跟我脫離關係，除非剔骨還父，除非把血放幹，否則，你想也別想。”
世上有一種父母，從沒把孩子當成獨立的個體尊重。在他們眼裡，孩子就是一個物品，是一個東西，不管做什麼事兒，是好是壞，還是取得了什麼成就，都只能貼著父母的標籤。
褚少雄就是這樣。
他的反應，也在褚旻的預料之中。
他笑了笑，抬手看了眼手錶，深吸了兩口氣，心裡默唸了三個數。
手機鈴聲如期響了起來。
他從容不迫接通手機，高聲應答，“謹廷啊，你已經到樓下了？媒體那邊都準備好了嗎？對了，還有康銘律師，我委託他做見證的事兒，可準備好了……”
他盯著褚少雄，像一個準備充分的將軍，正式向對方宣戰。
決不後退的決心，能採用的手段，他盡數攤牌到了桌面上。
褚旻把手機堪堪挪開，衝褚少雄說道：“你籤，咱們大家都省事，如果不籤，那我可跟謹廷說，讓他們也不用幹等著了，都上來吧。”
比起齷齪手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褚少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鬆弛的面板顯得整張臉浮腫得厲害，一雙眼睛也變得渾濁，早沒了剛才的氣魄。
“還是那句話，你不後悔？”他咬著牙問。
“不後悔。”
“行，好樣的。對自己親爹都能這樣，你小子有前途。”
“彼此彼此，虎父無犬子，跟您比我可是差遠了。”
父子倆陰陽怪氣，誰也不讓誰。
褚少雄一邊諷刺褚旻，一邊四下找筆準備簽字。
筆筒被他摜在地上，簽字筆四散一地。
褚旻彎腰撿起一根，在掌心裡劃了兩下，伸手遞到了褚少雄手裡。
沉默、簽字、一氣呵成。
褚旻望著簽署完成的紙張，笑了起來。
他輕快收好檔案，衝褚少雄點點頭，瀟灑地一擺手，說了聲“回見了您呢”。
恢復如初，還是那副痞子樣。
褚少雄瞪他一眼，轉身看向電腦螢幕，根本無視他的存在。
褚旻大搖大擺走出褚少雄的辦公室，在他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是瓷器砸在地面上的聲音。
褚少雄漂亮的女秘書就在門外，看著褚旻，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褚旻兩手插兜，一臉痞笑，朝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