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旻從沒想到,這麼齷齪的事兒,居然會發生在褚川身上。
他心如刀割,滿腔怒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心裡,褚川犯病前,是那麼溫柔、善良的人,即便犯病後,在他神思正常的時候,也能夠保持優雅。
可這幾年,眼見得他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憔悴,人不人鬼不鬼,清醒時也總是沉默,連笑容都陰鬱得很。
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褚旻總想著,療養院是褚氏的產業,看在褚川的身份上,他們應該也不敢欺負他。
終究還是低估了人性之惡,萬萬沒想到,那樣矮胖敦實的樸院長,居然藏著這樣黑暗邪惡的心。
褚旻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扯過被子,把褚川裹起來,虛虛地抱了抱他。
“哥,你……”
張口無言,褚旻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褚川呆滯無神的眼睛,他兩眼一熱。
“褚少饒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樸院長趴在地上,語無倫次求饒。
放下褚川,褚旻猛地轉身,抬起一腳,朝那人的腦袋上直踹了過去。
“你特麼的,去死吧。”
他用了十成的力,正踢在那人的腦殼上。
樸院長抱著腦袋,一邊打滾,一邊殺豬般嚎叫起來。
有腳步聲漸近,褚旻隨手鎖上門,找出兩件衣服,把樸院長手腳給捆綁住,防止他偷偷溜掉。
轉身又幫褚川穿上衣服,一邊穿一邊哄道:“哥,咱們這就走,我馬上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說到要走,褚川的眼睛眨了眨,木然僵硬地轉過頭來,喃喃問:“走?去~~哪兒?”
“回家,我帶你回家。”
褚旻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失魂落魄,只剩下軀殼的褚川,眼睛眨了眨,整個人慢慢甦醒。
等褚旻開啟房門的時候,就見門外站了好些人。
最顯眼的便是喬伊,她捧著肚子,縮在牆根,一臉的不知所措。
“你沒事吧?”褚旻上前拉她一把。
喬伊搖搖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回頭再跟你解釋,我們現在就走,馬上離開這裡。”
他示意喬伊跟在他身後,轉身抱上褚川,大步流星往外走。
不成想,還沒走出房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幾個保安一字排開攔在門口,不說話,也不讓開。
“滾。”
褚旻沒好氣地訓斥,是因為他心裡清楚,褚川的遭遇,在這些人眼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他們早就知道樸院長對褚川的所作所為,說不定還在背地裡看笑話。
沉默著圍觀惡人施暴,有時候比作惡本身更可惡。
褚旻懶得跟他們掰扯,直接宣佈:“這事兒,我不做別的追究,只想讓姓樸的伏法,我現在有償徵求證據,你們手頭如果有的話,可以打我電話。”
“褚少是要報警嗎?”有人戰戰兢兢地問。
“是。”褚旻態度決絕。
“千萬別,有事兒好商量,萬一這事兒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有人站出來和稀泥。
“樸院長平時對大少,還是很好的。大少不犯病的時候,對樸院長……”
單方面施暴,被那人說成了兩廂情願。就憑褚川的性情審美,他能看上姓樸的?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褚旻氣不打一處來,朝那人“呸”了一聲,叫他滾。
那人退下去之後,又有人站出來,“褚少可要三思啊,這事兒鬧大了,可就是醜聞了
咱們療養院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以後能不能維繫下去,真的難說了。”
有人附和,“就是,我們大傢伙在這工作了這麼多年,到時候失業了,可怎麼辦呀?”
有人求情,“褚少高抬貴手,樸院長做錯了事兒,您打他一頓,教訓一下就算了。真要鬧大了,回頭褚氏也要跟著受牽連,不值當的。”
侮辱、褻瀆,褚川的人格清白在他們眼裡,屁都不是。
又或者,在他們心裡,根本就沒有把褚川,當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來看待。
因為他精神分裂,意識殘缺,不管他什麼身份,也不管他以前是多麼出色的一個人,在這些人眼裡,都是可以隨意踐踏欺負的弱者。
褚旻不能再跟他們說下去了,否則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大打出手。
正當兩相對峙的時候,衝上來一個女醫生,把保安一字排開的隊形給破掉了。
她就是褚川的主治醫生,年紀尚輕,說話做事也不太圓滑的林醫生。
她氣喘吁吁,衝褚旻道:“我手裡有證據。”
褚旻審視的目光打量她。
林醫生站定,鄭重說道:“關於樸院長欺負褚川的證據,我搜集了好些,褚少如果需要,我可以全部無償給你。需要我做證人的話,也可以隨時出庭作證。”
“林醫生,你瘋了。”
“你要害死大家了。”
“丟了工作,老婆孩子跑了的話,我可找你算賬。”
……
有人嚇唬林醫生。
林醫生轉身,指著他們罵道:“你們還有沒有點良知,明知道樸禿子不幹好事,還幫他遮掩。以前褚家人沒發現,也就算了,現在人家都抓到現行了,你們還一心維護樸禿子,到底是何居心。”
她義正言辭,絲毫不懼,倒是把那些大男人問得目瞪口呆。
“這不是……為了大家,為了褚氏,為了大少的名聲著想嘛。”
有人狡辯。
“謝謝你的好心,留著為自己考慮吧。”褚旻沒好氣地訓斥。
林醫生遞上來一張卡片,上邊寫著她的聯絡方式。
褚旻道了謝,徑直往外走。
那些人怯懦著,不再敢攔,不情不願閃開了一條路。
開車回去的路上,褚川不吵不嚷,乖乖地坐著。
他好多年沒有出過療養院的大門了,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是全新的天地。
偶爾一閃而過的風景,喚起他的記憶,眼神會稍稍亮一下,隨後便又重歸暗淡。
褚旻直接開車回了他和喬伊的婚房,進門把褚川安頓好,才顧得上跟喬伊說話。
“我想把我哥留在身邊照顧。”
他不是徵求意見,更像是個通知。
喬伊:“……”
“如果你不習慣,我過幾天想辦法,另外在附近幫他找個住處。如果那樣的話,我大概不能天天留下來陪你。”
喬伊:“……”
“我知道你心裡很亂,一時很難接受。我也一樣,我心裡亂糟糟的,未來該怎麼走,我又該怎麼做,心裡也沒底。但是,我只有一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