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謹廷坐在那裡,看著胡溜和小弟們交頭接耳,語氣欣喜。

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綁架案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也是最容易出差池的一個環節,就在最後一環,如何交還人質。

博弈、對峙、埋伏、較量,偵查與反偵察,雙方最後的角逐。

一方小心翼翼,生怕人財兩失;

一方驚弓之鳥,生怕被一網打盡。

匪徒脆弱的神經,在突發事件的刺激下,很容易發生激情下的撕票行為。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必須小心再小心。

費謹廷輕輕抬手,扣在莫顏齊的手背上。

大掌包裹著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掌輕輕握成了一個拳頭。

莫顏齊扭過頭來,望了他一眼。

無需語言,兩人心領神會。

她輕輕扯了下唇角,雖沒說一個字,卻迅速反手,十指相扣,反握住了費謹廷的手掌。

掌心相對,稍稍用力,便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從現在開始,兩人必須像連體嬰一樣,生死相依,緊緊綁在一起。

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不大會兒,胡溜的聲音傳來。

他一指莫顏齊,冷冷道:“你,過來。”

莫顏齊抿了抿唇,卻是沒動。

下一秒,費謹廷悠悠站了起來。

“沒叫你,叫她呢。”胡溜糾正。

費謹廷輕抬眼皮,清冷地望著胡溜。

他說:“我即她,她即我。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人是一體的,去哪兒,見什麼人,做什麼事兒,必須在一起。否則~~”

他冷笑了聲,在胡溜目瞪口呆中,重又坦然坐下,順帶著把莫顏齊重又按坐在自己身旁。

對於胡溜來說,把這倆財神爺和財神奶奶送走,分得自己該得的那份錢,找地方躲起來避避風頭,這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馬上迎來臨門一腳,他這會兒可沒工夫陪著磨牙。

他無所謂地一揮手,“一起就一起,跟他走。”

胡溜一指身邊過來傳話的那人。

費謹廷和莫顏齊遲疑著站起來,隨那人出了房門。

天氣不算好,陰沉沉的,老天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深山老林,沒有太陽的情況下,很難分辨時間和方位。

兩人手牽著手,深一腳淺一腳,跟在那人身後,來到了後山腰的那處平臺。

許青青早等在那裡了。

她站在平臺邊沿,伸長脖子望著眼前的山谷,嚇得深吸兩口氣,嘴角卻又露出幾分邪惡的表情。

聽到腳步聲傳來,她緩緩轉身,恰巧看到莫顏齊艱難攀爬,剛剛站到平臺上。

許青青眯了眯眼,剛準備開口,卻不料莫顏齊側身讓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許青青的視線中。

冷峻、肅寒、消瘦、剛毅。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現在的費謹廷,缺少了少年氣,笑容少了,眉眼之間的柔和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厲和霸氣。

他微微抬眼,迎上許青青的目光。

一瞬間,許青青心絃微微慌亂。

她準備了好多羞辱莫顏齊的難聽話,準備一雪前恥。

可如果費謹廷在旁邊,她是有顧慮的。那些話如鯁在喉,讓她難以啟齒。

許青青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聲名狼藉,風評不好。也猜測別人在背後議論她時,會出現些什麼貶損難聽的話。

那些她都不在乎。

可她有自己最後的堅持,在費謹廷面前,她始終願意保留一絲偽裝,儘量維持體面。

許青青扭頭瞪小嘍囉一眼,暗暗地咬了咬牙。

小嘍囉嚇得縮了縮脖子,聳著肩說道:“溜溜姐的意思,有話快說,恩怨早完結,咱們也可以早出發。”

“蠢貨。”

許青青暗暗咬牙咒罵。

莫顏齊和費謹廷,並肩而立,望著許青青。

莫顏齊深吸一口氣,視線越過許青青,看向遠處的山川。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她語氣平淡,毫無驚愕,可見對於許青青的到來,全在預料之中。

難道,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就是幕後主謀?

這個推測,讓許青青心頭有點慌。

她原先只是報復莫顏齊,卻沒想到費謹廷會跟著一起來。

在他面前暴露,將來得罪了費家,他們許家依舊沒好果子吃。

費家這次損失十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果沒證據抓到許家的把柄,自然可以矢口否認。

可現在他知道了,那麼又另當別論。

許青青很慶幸,此時自己腦瓜靈活,當斷則斷,否則後患無窮。

她眼中逐漸露出兇狠來。

“我跟你,可沒什麼好說的。”許青青耍起了無賴。

莫顏齊皺了皺眉,對她的無恥,彷彿早有預料,“我知道,三年前那事兒,背後主使也是你。這次綁票案,背後依然是你。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害我?”

許青青:“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不要亂說。”

事到如今,依舊嘴硬耍賴。

莫顏齊被她氣笑,“對啊,明知道是你,我卻沒證據,只能防不勝防,被你害了一次又一次,卻沒有任何法子。這可怎麼辦呢?”

她明明心中怒濤翻湧,卻極力維持著鎮定,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她說:“青青,算我求你,看在咱們以前的情分上,這一次你放我們離開,好不好?”

莫顏齊放低姿態,一副認命、畏強、屈從的模樣。

費謹廷暗暗咬了咬牙。

莫顏齊生怕他衝動之下,再說出激怒對方的話來,忙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暗暗衝他搖頭。

兩人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活著離開這個地方。

莫顏齊心裡清楚,相對比費謹廷來說,許青青更在意她的態度。

只有她服軟,認輸,承認是許青青的手下敗將,滿足許青青脆弱的自尊心,才能迷惑對方,獲得一線生機。

為了逃出生天,她可以忍。

兩人眉目流轉,被許青青看在眼裡,不由心頭冒酸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冷笑一聲,臉上漸漸爬上幾分猙獰。

她眯眼挑眉,揚起了調門,諷刺挖苦道:“喲,驕傲的莫大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好強嘛,不是事事都要壓我一頭嘛,不是從不認輸嘛。怎麼現在願意低下你高貴的頭顱了?認輸了?認慫了?嘖嘖,可惜啊,晚了。”

小人得志的張狂,盡數寫在許青青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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