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劫匪,不刻意保持神秘和距離,居然明目張膽,大張旗鼓賴在被綁事主的家裡。

這是什麼套路?

費伯謙半眯著眼睛,望著眼前的男人。

龍哥推了推眼鏡,表情十分輕鬆,“我一直很敬重費董的為人,也知道您為了費少的安全,是絕對不會選擇報警的。”

他往前湊一湊,意味深長又道:“您期盼兒子安全回家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從這一層面上來說,咱們的目的絕對一致。”

巧舌如簧,黑的被他說成了白的。

這人不簡單。

坐在一旁的費叔昀氣得臉色都變了,“喂,你這話什麼意思,要不是你們綁架謹廷,哪兒來這麼一大攤子事兒。賊喊捉賊,你......”

費伯謙雖然一直以謙謙君子自稱,可畢竟在商海沉浮幾十年,見過的狡猾狐狸數不勝數。

龍哥一兩句話而已,還不至於讓他言語失態。

他一副淡然神色,喝止費叔昀,對龍哥賠笑道:“這麼說來,咱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咯。”

龍哥狂點頭,“絕對一致,我們絕對沒有傷害費大少一根汗毛的意思。”

“這樣最好,我也就放心了。”

費伯謙長舒一口氣,回身吩咐管家,安排好龍哥的食宿,務必按著貴賓的待遇招待。

管家客氣有禮,上前對龍哥做個請的姿勢。

龍哥喜滋滋站起來,跟費伯謙說道:“這幾天在貴府上打擾,在這裡先多謝費董關照了。有什麼事兒,您只管找我。”

費伯謙擺擺手,龍哥跟著管家往客房去了。

待人走遠了,費叔昀憤恨罵道:“大哥,這夥人也太囂張了。咱們就這麼任他們擺佈呀,以後傳出去,臉面盡失,會被人笑話死的。”

“臉面?都這時候了,還要什麼臉面。”

費伯謙窩了一肚子氣,此時都撒到費叔昀身上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人幾句話就能上套,這些年也不見長進。”

“那咱們,就這麼任他擺佈?”費叔昀很不服氣。

費伯謙瞪他一眼,卻是沒接話。

如果就這麼被人牽著鼻子走,費伯謙大抵也不能帶著費氏走到今天。

他自然有自己的安排,抬手招來心腹,低聲問道:“那邊有訊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已經安排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在跟蹤訊號了。”

費伯謙點點頭,揉了揉太陽穴。

****

腦袋脹痛,眼皮彷彿有千斤重。

費謹廷艱難睜開眼,失神地望著屋頂,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他瞬間坐起來,驚動了蜷縮在他身旁淺睡的人。

莫顏齊驚慌失措問道:“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

她揉揉眼,一抬頭,撞上了兩道猩紅的視線。

“你~~~,我~~~”,費謹廷張口無言,一絲痛苦神色,從他清瘦的眉眼間閃過。

他別過頭去,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方才平息心緒。

再看向莫顏齊時,視線下移,落在她鎖骨上的傷口處。

回來後,她自己摸黑消了毒包紮的,手法不算專業,表面也不太平整。

莫顏齊側了側身子,“一點小傷而已,不妨事。”

可她話音未落,手臂上傳來一股力道,不由自主身子一歪,落進了他的懷裡。

門口胡溜一人在看守,莫顏齊不好意思地掙了掙,卻是沒掙脫。

費謹廷兩臂緊箍,把她擁得更緊了些。

頭頂傳來他低聲的嘆息,伴隨著胸腔的震動,讓莫顏齊有些恍惚失神。

他說:“你別動,讓我抱抱你。”

莫顏齊的心,瞬間化成水一般,身上的力氣也被抽乾了似的,軟軟的,動彈不得。

她微微側頭,把腦門抵在他的脖頸上,輕輕地蹭了蹭。

霜寒秋夜,有風從視窗鑽進來。

莫顏齊就那麼靜靜的,任他抱著,彷彿墜入溫柔鄉,不願離開。

他幾次喉頭微動,欲言又止,在莫顏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際,彷彿聽到他開口說了句什麼。

莫顏齊目光迷離抬頭看他,喃喃問道:“你說什麼?”

費謹廷苦笑著搖頭,“沒什麼”,說著話鬆開她,揉了揉痠疼的膝蓋,扶著牆站了起來。

莫顏齊在一旁緊張地護著他,生怕有什麼閃失。

窗外夜色正濃,風吹葉響,發出沙沙的聲音。

在她不解的注視下,費謹廷緩步朝門口走去。

後半夜,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胡溜瑟縮地靠坐在椅子上,疲憊地望著他們。

費謹廷衝胡溜“喂”了一聲。

胡溜抬頭看著他,沒接話,也沒動。

費謹廷從褲兜裡摸出一個東西,毫無預兆,朝胡溜懷裡扔了過去。

伴隨著一道微光閃過,胡溜詫異地接住,就著燈光看了眼,是一個亮閃閃的鑽石項鍊。

胡溜把項鍊放在手心裡掂了掂,遲疑問道:“幹嘛?”

“想麻煩你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我常吃一種藥,擅自斷掉會很麻煩,你能幫我買幾盒嗎?”

胡溜啊了一聲,一臉為難。

“就是普通緩解神經疼痛的藥,隨便找個藥店就能買到。你可以趁著外出採買的機會,順道幫我個忙。另外這項鍊上的主鑽,是十克拉粉鑽,拿到市面上兌換,起碼也值百萬以上。”

他特意強調價值,胡溜心裡癢癢的,拿著項鍊對著光細看了幾眼,好像確實挺閃亮的。

他歪嘴笑了下,“費少的東西,肯定是值錢的。只是,我可不能保證,一定能出去。”

嘴上在拒絕,手上卻把那條項鍊裝進了口袋裡。

“你看著辦,反正我身上就這一個值錢的東西了,也沒法子拜託別人。”

手機錢包那些隨身物品,早被人擼走了。不誇張地說,現在他們兩人身上,除了衣服再沒其他的東西。

胡溜警覺地四下看看,含糊說了聲會想辦法,扭頭看向門外。

有人過來替班了。

他們聊了幾句,胡溜頭也不回,匆匆離開。

這樣私下裡的託付,能不能成功,全看胡溜的人品了。

人品好,認真對待,興許還有一線希望。

人品差,直接昧下東西,死不認賬,也不是不可能。

莫顏齊聳聳肩,覺得費謹廷有些冒險。

費謹廷卻笑了笑,沒事人一樣拉著她重又坐下。

莫顏齊突然想起,她見到穆威的事兒,還沒跟費謹廷說過呢,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我剛才出去,見到誰了嗎?”

“......誰?”

他心頭一顫,卻假裝不以為意,避開她熾熱的目光,看向別處。

她說:“穆威!”

費謹廷瞬間驚得目瞪口呆,轉過頭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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