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孩子，秦瑞見得多了。
以往也有人賄賂他，讓他幫忙，以便能爬上褚少的床。
秦瑞也不是所有人都幫。
起碼那些過於狐媚妖嬈的，或者人前過於濃妝豔抹，人後保不齊就是歪瓜裂棗的，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作為醉紅的經理，他跟在褚旻身邊好多年，對於老闆的喜好，多少也是有一些揣摩和分析的。
他仔細打量喬伊，只見她一襲純白，長髮披肩，瓷白素淨的小臉，因為有些難堪，而扭頭看向別處。
雖然笑容不夠討喜，也缺了點溫柔嫵媚，可這幅生澀扭捏的勁兒，大概是老闆喜好的型別。
褚旻瞧著是一個花花公子，說話做事也沒個正行，可秦瑞瞭解他。
他喜歡那種外表清純，內心狂野，小野馬型別的女孩。
而且打從喬伊邁進醉紅的大門，秦瑞就看出了不同。
褚少對她，跟對別的女孩子不一樣。
表面上不關心她，實際上，明裡暗裡，對她十分緊張。
雖然有時候故意冷落她，甚至明知道她對於這樣的環境很陌生，也沒有幫忙周旋緩解的意思。
可他們已經兩次單獨同處一室了。
起碼褚少頂層的套房，並不是隨便誰想去便能去的。
這些不足以說明問題嘛？
興許剛才在頂層套房，兩個人發生了些矛盾，女孩子的扭捏惹惱了褚少，這才一怒之下放她走的。
現在她反悔了，不正合褚少的心意嗎？
秦瑞腦補出了一幕大劇，衝喬伊點點頭，側身比了下手，把她讓了進去。
秦瑞此舉，也不是平白無故的，他當然也有自己的私念。
跟在老闆身邊多年，一直擔心地位被動搖。
如何穩住根基，一直是他發愁的問題。
他想，如果這位喬伊姑娘手段了得，獲得了褚少長久的寵愛，那麼於他秦瑞來說，可是百益無一害的好事兒了。
她當老闆娘，總好過那些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女孩子當老闆娘。
起碼她還尊稱自己一聲“秦經理”，那些妖嬈的女孩子，只會衝他“喂”。
況且嘛，今兒幫了她，等於手上握了她的把柄，不管以後能不能上位，於秦瑞來說，都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秦瑞客氣有禮，將喬伊重又領回頂樓，開啟房門時，卻攔住了她。
秦瑞說：“醜話說在前頭，我只能幫你到這了，至於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證。萬一你等會兒惹怒了褚少，該怎麼說，又該怎麼做，心裡可有打算？”
喬伊點點頭，“我就說是自己偷偷跑回來的，跟你沒關係。”
秦瑞點點頭，又怕剛才自己的話過於冷酷了，忙一擺頭，含笑說道：“進去吧，剛才褚少被另一波人攔住，只怕等酒局散了，又得到半夜了。”
喬伊垂目，掏出一沓錢，暗暗塞到秦瑞手上。
她什麼也沒說。
秦瑞假意推辭了一下，卻也只是一下而已，便慌忙把那些錢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說：“我今兒整夜值班，如果有需要
打我電話就成。”
秦瑞塞了一張名片在喬伊手裡，左右看看，慌忙下樓去了。
喬伊嗯了聲，邁步再次走進那間屋子。
房門關上，她背靠在門上，望著窗外的夜色發了會兒呆。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樓下人聲鼎沸，熱鬧喧囂，可這頂樓卻像是鬧事中的世外桃源，安靜得出奇。
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沒開燈，藉著窗外的霓虹，漫步走了進去。
腳下是長絨地毯，踩上去沒有一絲聲音。
空氣中彷彿還縈繞著，剛才沒有散去的煙味。
她走到窗前，開了扇窗，倚在視窗往遠處眺望。
遠處是海天一色，黑沉沉的，瞧不見一絲星月之光。
烏雲壓頂，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喬伊收回目光，視線從樓下掃過。
酒吧的霓虹，照得樓下停車場，透著一種不真實的光影。
有人說笑打鬧，有人迎來送往。
明明是悶熱的盛夏之夜，喬伊卻莫名覺得渾身發冷。
這種冷，跟剛才第一次被褚旻拽進這間屋子時，還不一樣。
第一次進來時，全因對未知的恐懼。
現在的心境有些荒涼，彷彿自己是一個物件，即將要被祭獻出去。
心頭如一片荒漠，期頤著雨水的澆灌，幻想著明日的綠洲。可是要想得到那些美好，必須拿身體作為祭獻。
否則，那些願望再美好，也都是海市蜃樓般的存在，只是自己虛幻的空中樓閣。
喬伊握了握拳，彷彿這樣做能給自己勇氣。
過去的日子太艱難了，一旦脫離了泥潭，她再也不想回去。
她要改變，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這具還算青春的軀體，便是她唯一的籌碼。
今夜，她拿自己去賭，賭一個飛黃騰達的明天。
至於其他，例如愛情，或者親情，在物質的誘惑面前，它們只能被暫時擱置。
她發了會兒呆，再低頭時，看到停車場上已經空了大半。
想來褚旻也該上來了吧。
雖然心頭和眼中，都像是被砂礫磨礪過一般酸澀難忍，但喬伊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她雙手捧著臉，深深地呼氣吸氣，空氣穿過指尖，如狂風呼嘯山巒。
如此幾次之後，人也像是被狂風暴虐過一般，萌生出幾分新生的倔強和不屈。
她甩甩頭，把腦子裡那些雜念拋掉，轉身進了洗手間。
鏡前燈煌煌照亮一個奇異的圓，一片虛幻光影中，露出她那張素淨寡淡的面孔。
她習慣了這樣的表情，讓人瞧不出喜怒，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彷彿一個被世界遺忘的，毫無存在感的人。
以前這樣，是因為無奈。她唯有把內心的渴望都深深隱藏起來，才能欺騙自己，讓她誤以為自己對生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好和貪念。
因為她知道，即便她想要也是徒勞，結局終究成空。
可是今晚，她第一次被自己的貪念所控制，準備拿出自己唯一的賭注，去換取一個翻天覆地的未來。
能否成功，她不敢保證。
也許一敗塗地，也許身敗名裂，也許不得不像以前那樣，灰溜溜地回到媽媽身邊，繼續過那種糟糕的生活。
結局她不敢想，她只覺得，在這第一次，亦或是最後一次的瘋狂之前，她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