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旻看了眼喬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恰巧手機響了起來。
“你們先到包廂等我,我接個電話就來。”
他招呼一聲,拍了拍喬伊的手,轉身接通手機,邊打邊往前臺走。
費謹廷和莫顏齊互看一眼,兩人誰也沒說話,在秦瑞的殷勤指引下,進了包廂。
喬伊現在是醉紅的老闆娘,派頭十足,指揮服務生上酒和小食。
等了會兒,褚旻笑著走了進來,誰想到身後還跟了白爽和趙康兩人。
那兩人是圈子裡有名的狗皮膏藥,吊兒郎當,沒個正事。
哪裡有酒局飯局
他倆的訊息,比狗鼻子還靈。
“喲,這不是費少嘛,好些日子沒見,最近哪裡發財呀?您現在是大老闆,可別忘了哥們,有什麼發大財的門道,也拉小弟一把。”
白爽從沒個正形,張口貧裡貧氣。
趙康拿胳膊撞他一下,怪道:“你小子,張嘴不離銅臭,別汙染了費少的耳朵。你看看,費少春風滿面,喜事將近,馬上就要當新郎官了。費少,費太太,婚期定了沒?到時候小弟討杯喜酒,沾沾喜氣,來年也抱得美人歸。”
費謹廷平常跟他倆不過點頭之交,面對他們嘻嘻哈哈的說笑,也不好拂了面子,只淡淡應了,把婚期和地點跟他倆說一說,客氣邀請,讓他倆到時候來參加婚禮。
這麼一鬧騰,包廂里人就多了起來。
平常拿醉紅做據點的那些人,聽說費少來了,一個個都過來打招呼。
本來是試探褚旻的,誰想到被一眾不相干的人纏住,到沒工夫辦正事了。
費謹廷索性推脫開,跟莫顏齊離開了醉紅。
回去的車上,莫顏齊憤恨咬牙,“他在躲閃,故意的。”
費謹廷擰了擰眉心,靠在後排椅背上,閉目養神。
“那你準備怎麼辦?”莫顏齊小心翼翼問。
“讓我想一想。”
他一邊說,一邊伸臂搭在她肩上,把人給攬了過來。
順勢按下按鈕,升起了後排座椅的擋板。
“幹嘛?”莫顏齊掙了掙。
“別動,抱抱你。”他像個孩子,把腦袋靠在了她肩頭。
莫顏齊嘆了口氣。
她這幾年商場歷練,見得多了,感慨也多了。反倒是越來越欽佩那些能走到頂端的女性企業家。
她們做生意光明磊落,公平競爭,很是有幾分豪爽之氣。
反倒是有些男人,明裡一套暗裡一套,總是愛背後搞鬼,耍些小聰明。
褚旻以前也算是信得過的朋友,現在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居然背後捅刀,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搶生意。
如果他明著來,當面鼓對面鑼,以費謹廷的個性,倒也不至於影響兩人的關係。
可他下黑手,以費謹廷的個性,只怕忍不下這口氣。
莫顏齊微微聳了聳肩,問道:“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有點亂。”他喃喃說著,依舊合著眼。
“怎麼個亂法?”
“不過一個專案,放棄了也無所謂,以褚氏的技術根基,即便這個專案吃進去了,後續跟進也是個大麻煩,不見得能夠順利實施。”
“是看在喬伊的面子上嗎?”
“……也不全是。”
“那就是說,她是主要原因嘍?”
費謹廷沒反駁。
喬伊在費家的身份特殊,三嬸舒文玉本就把她當做眼中釘,如果這時候冒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兒,只怕舒文玉藉機大做文章,喬伊以後在費家更是立不住腳。
褚少雄同意褚旻娶她,多少是看在費氏的面子上。沒了孃家做依仗,她的日子可以預見。
“你怕她以後日子難過,萬一,我是說萬一,她和褚旻是一夥的呢?如果她早已知情,並且藉著自己在費氏的關係,為褚旻鋪路,你又怎樣?”
“她敢?”費謹廷瞬間坐直了身體,“費家從沒出過這種小人。”
“畢竟不是從小一起在費宅里長大的妹妹,有時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是說,你心裡得有點防備,萬一真有那種可能,不至於措手不及,不知道怎麼處理。”
費謹廷點點頭。
默然思索片刻,他沉聲說道:“明天我出趟差,親自到客戶那邊談談,最後再爭取一下。”
莫顏齊哦了一聲。
婚期將近,原想著這段日子,兩個人儘量避免出差,留在臨城,準備婚禮的事宜。誰想到又會出了這樣的岔子。
她嘆口氣。
下一秒,指尖被他捉住。
放在手心裡搓了搓,索性撩開大衣,把她的掌心貼到了胸口位置。
她笑了笑,嗔怪道:“哪兒至於那麼涼。”
他笑了一聲,探身湊了過來。
剛才在醉紅為了應酬那些人,他喝了幾杯酒。
密閉車廂裡,他湊近時,酒味就顯得有些濃。
莫顏齊皺了皺鼻子,把他推開。
他不解,以為是對他近期太過忙碌,顧不上照顧她,顧不上準備婚禮,有意見呢。
“我這陣子不是忙嘛,等過了這陣子,順利接手,就可以把這些事兒交給底下人去處理,到時候專心陪你。”
他抵著她的額頭,喃喃低語。
酒味燻得莫顏齊暈乎乎的。
以前她偶爾也會喝幾杯,酒量不大,卻也不算小。
可從沒像現在這樣,單是聞一聞,都覺得難以忍受了。
她皺著眉頭,再次把他推開。
兩次被嫌棄,費謹廷也就放棄了,只是牽著她的手,沒再言語。
莫顏齊望著車窗外,霧濛濛的,已經到了隆冬時節。
這幾日連陰天,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得低沉。
兩人誰也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離小區還剩一條街的時候,費謹廷叫停了司機。
兩個人下車,漫步往回走。
天氣陰冷,路上行人稀少,昏黃的路燈,為道旁的梧桐樹,染上了一層霜色,越發顯得夜色凋零。
突然臉頰劃過一絲涼意,莫顏齊抬頭望,烏沉沉的天空,突然漫天飛雪,紛紛揚揚而下。
“下雪了。”
她驚撥出聲。
“天氣預報難得準一次,讓我趕上了。”
費大少看著她欣喜的樣兒,有點得意。
“你是故意的,故意帶我來看雪?”
“只能說,老天爺成人之美。”
莫顏齊臉上一掃陰霾,開心得像個孩子。
費謹廷仰頭,望著天幕,喃喃道:“以前我總是遺憾,遺憾三年前,咱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沒有陪你一起走過四季,沒有賞秋,沒有漫步冬雪。現在,終於補齊了。”
莫顏齊兩眼灼灼,望著他。
她何嘗沒有遺憾,三年前兩人開始於春日,在夏日最熱烈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
沒有走過四季,沒有一起走過一個完整的歲月輪迴,她心裡也一直抱憾。
現在終於可以補上。
真好。
她走過來,揪著他的衣領,踮腳在他唇上飛掠過一個吻。
蜻蜓點水。
冰冰涼涼。
卻讓心裡暖烘烘的。
費謹廷捉住她,把她塞進自己的大衣裡,裹著往前走。
“你還想幹什麼?等下次有時間了,我們一起去。”他問。
“我想明年春天,跟你一起去看花;夏天到海邊去游泳;秋天爬山看紅葉;冬天的話……”
她笑眯眯看著他,衝他勾了勾手指。
他聽話又好奇,把耳朵貼了過去。
她掩住他的耳朵,小聲說:“冬天的話,想跟你一起到郊外小木屋,在壁爐前,相擁看雪。”
他不懷好意地笑她,“只看雪嗎?我能申請做點別的嗎?”
有些話,不言而喻。
她臉一紅,嘟嘴瞪他一眼。
他揶揄道:“你想什麼呢,我的意思是,想申請抱著你看電影、看星星……”
“只是這些嗎?”
“當然,還有……”
咬著耳朵,說讓她臉熱心跳的話。
兩個人笑鬧著往回走。
不覺雪越下越大,頭髮上,眉毛上,都落了積雪。
同淋雪,共白頭。
那就一輩子一起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