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風雲多變幻，前一秒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便驟起波瀾。
剛才還是海天一色，白雲朵朵，沒多大會兒的功夫，那些白雲一點一點在天邊聚集，形成了一道厚厚的雲層。
日光如瀑，在雲邊描摹出一道亮邊，明暗對比下，越發襯得那雲層透出幾分濃黑來。
褚旻以前常跟狐朋狗友乘著遊輪海釣，打眼一瞧就看出了端倪。
他立時緊張起來，問阿海道：“Tony船長呢？”
“在駕駛艙。”
“走，我們過去商量一下。”褚旻起身，比了比手，示意阿海前邊帶路。
阿海不敢耽誤，率先走下樓梯。
“褚旻~”，就在褚旻抬腳的時候，喬伊叫了他一聲，迅速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情況有點危險，兩人心知肚明，卻又不好說破。
喬伊剛到海島的時候，常乘著遊輪接送遊客，有一次也遇上了機械故障，幾十個人在大海上飄了八個小時，才等到救援隊的出現。
那種絕望和兇險，經歷過後，才有更真切的感受。
她挽在褚旻臂彎的兩手，不自覺透出緊張來。
褚旻偏頭看她，目光凌厲，嘴角卻勾出一抹痞笑來，貼到她耳邊，低聲取笑道：“怎麼，現在品出我的好來了，現在就一時一刻也離不開我了？”
“你正經點”，喬伊拍他一下，面紅耳赤瞪著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什麼時候？
褚旻抬眼望了眼遊艇外的海面。
清澈如初，碧波如洗，依舊如剛才般平靜。
總不至於就要面臨生死了吧。
褚旻笑了笑，挺了挺胸脯，拍一拍臂彎裡她的手背，偏頭看她，眉目之間不自覺染上幾分柔情，“怕什麼，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就算是狂風巨浪來了，我也能像窮畫家一樣，至死都護著你。”
泰坦尼克之所以被人樂道這麼多年，除了小李子破除門第的勇氣，還有他敢於為愛犧牲的無畏精神。
喬伊不迷信，可這時候萬不能提“死”這個字。
她怕。
她緊咬下唇，用力在褚旻胳膊上擰了一下，“不許提那個字，快呸呸呸。”
褚旻齜牙咧嘴，卻也依著她，乖乖地呸了好幾聲。
喬伊命令一般的口氣，吩咐道：“從現在開始，我跟你一直在一起。”
說著話，她抬步走到褚旻前邊，這就準備下樓梯。
褚旻在她身後吃吃笑了起來，這個小女人也真是有趣。剛才還對他橫眉冷目，抱怨他擋了她的財路，這會兒就又柔又剛，恨不得把心掏出來。
危難之際，才能看出本心。
生死麵前，才能看透一個人。
得嘞，今兒就算是把這條小命交待在這裡，他褚旻也覺得值了。
他的心思，喬伊自然不知道。她自顧自準備往下走，不期然被褚旻一把拽了回來。
褚旻一手扣在她腰眼上，欺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手掌便拍在了他胸口，“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這麼沒正形。”
褚旻偷香成功，笑得很得意，攥住她的腕子，在她掌心裡印上一吻，隨即抬手迎了上去。
掌心相對，十指交扣。
他說：“從現在開始，我們一直在一起，誰也不許鬆開。”
是危險當前的約定，更是不離不棄的誓言。
喬伊腦子暈乎乎的，眨了眨眼，竟然忘記如何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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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到駕駛艙的時候，Tony正在檢查裝置，忙得滿頭大汗。
“Tony，到底怎麼回事兒？”喬伊緊張地問。
“動力系統出現故障，不能動了。”Tony為了證明，特意操控了幾下中控臺，遊艇紋絲不動。
“那怎麼辦？”
“我剛才檢查了一遍，找不出故障，自己修不好，對不起，我們可能遇上大麻煩了。”
Tony抬頭看了眼天邊，神情羞愧又尷尬。
船舶和飛機一樣，在港口和機場的時候，出發之前就得進行全面的檢修，確保萬無一失，才能離開。
一旦在中途發現故障，可是大麻煩。
會要命的大麻煩。
駕駛艙內，一籌莫展，四個人均是束手無策。
靜默片刻，褚旻首先打破了尷尬，“有沒有打求救電話？”
“還沒，這就打。”
Tony自覺失職，忙從中控臺上拿起衛星電話，毫不遲疑撥了出去。
“希望救援能夠早點趕過來。”他低聲嘟囔著。
不知是太緊張的緣故，還是訊號的問題，Tony撥了三次才算撥通。
他儘量沉穩，報出船號和大概位置，之後便只能結束通話電話等訊息。
褚旻抬眼望向天邊，剛才還高掛在天空的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天空變成了鉛灰色，原先清澈碧藍的海水，也變得渾濁起來。
海面上風力在變大，吹得遊艇不停飄搖，人在船上像是坐著瘋狂搖椅，站也站不穩了。
喬伊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回去，叮囑魏姐照顧好等等。
可是擺弄半天才發現，手機訊號也斷了。
褚旻叫了聲喬伊，把她的手機奪下放回口袋，安撫道：“事情還沒定論，別那麼早喪氣，不要讓等等擔心我們。”
喬伊尷尬地點了點頭，卻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沒別的事情可做，只能等待了。
人也像變成了提線木偶，機械僵直，雙眼無神起來。
Tony跟阿海自覺失職，兩人在駕駛艙試探研究，想著能夠自救的法子。
褚旻站在一旁看了會兒，從那兩人的表情判斷，大抵上是沒什麼希望了。
他轉身衝喬伊笑了笑，安慰道：“就算是救援人員趕來得慢些，遊艇上配備的食物，也夠咱們四個人吃幾天了，不用擔心，放心好了。”
這只是安慰人的話，食物不是問題，問題是在等待救援的時間內，不能遭遇風暴等極端天氣。
否則他們的遊艇，就會像小紙船，輕輕一打，就會被掀翻，結局只有葬身魚腹。
四個人不由自主都朝外看去，天上濃雲正在聚集。
發愁也是沒用，褚旻扭頭看一眼喬伊，提議道：“我們到上邊客艙等著吧。”
喬伊點點頭，叮囑Tony留意衛星電話，轉身去了客艙。
褚旻扶著喬伊，把她送回去，轉身往外走。
“你去幹嘛？”
喬伊不及坐穩，探身再次抓住了褚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