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微涼的雙唇,先是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擦著鼻尖,輾轉下移,耳鬢廝磨間,落到那處溫暖之地。
一剎那,世界天旋地轉,整個人彷彿墜入無邊的銀河裡。
那感覺似曾相識,卻又陌生得很。
明明以前很熟練的,此時卻像個學渣,久不練習,技藝早已生疏。
莫顏齊竟然忘了該作何反應。
她笨拙地眨了眨眼,眼神艱難聚焦,眼前的俊臉無限放大。
她非常努力去辨認,尋找生動的、有力的證據,去證明眼前這個人,是活生生的費謹廷,不再是往日睡夢中,那個虛幻縹緲的人影。
他那雙璀璨奪目的墨色瞳仁,亮晶晶望著她。
星輝為之失色,月光為之暗淡。
她突然心頭一陣狂喜,這個獨屬於她莫顏齊的,儒雅俊秀,璀璨奪目,骨子裡堅強不屈,行動間溫柔繾綣的男人啊。
他又回來了!
她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這邊正傻樂,忽覺得唇邊一陣微微的刺痛。
她啊了一聲,偏頭躲開,捂嘴皺眉嘟著嘴質問他,“你幹嘛咬人呀?”
“要專心,知道嗎。”
他語氣中帶著警告,騰出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重又望著他。
“我記得以前告訴過你,這時候分心,是一種失禮的行為。”
啊~~,這個男人真矯情,規矩真多。
她不耐煩抱怨:“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眼珠一轉,嘴角又蘊上笑意,隨即一踮腳,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這一次,你也要專心喲。”
她眨了眨眼,似乎極力在記憶裡搜尋,專心的動作要點到底是什麼。
叮咚,搜尋成功。
她眉眼彎彎,魔女一般誘惑他,“閉上眼睛”。
他張了張嘴,未及出聲,已經被她用食指壓住雙唇。
“噓,別說話,閉上眼睛!”
魔女施法一般,蠱惑他,誘他墮落,亦或飛昇。
他乖乖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顫,如振翅欲飛的蝴蝶,隨時準備徜徉花海。
月色再美,都不及你動人。
她微微踮腳,朝著那誘惑之源,毫不猶豫傾覆過去。
......
一場漫長的追逐賽,起初時兩人都有些生疏。
不消一個回合,那些被塵封的記憶便被喚醒。
你追我趕,各不相讓。
到最後竟是勢均力敵,沒有分出勝負。
莫顏齊趴在牆頭,微微喘著粗氣。
費謹廷含笑望著她,最後時靠著體力取勝,雖然勝之不武,勉強也算小勝一局。
他手指梳理著她的髮絲,一下又一下。
三年前,她一頭飛揚的齊耳短髮,風風火火,走路帶風,像個假小子。
現在,她長髮及腰,因為剛剛洗過澡,微微潮溼的頭髮隨意挽在腦後,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像一個小婦人,說不出的溫婉動人。
她眼皮半抬,不知是睏倦還是迷離。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邊提醒:“不早了,困了就回去睡覺吧。”
她哦了一聲,起身要走。
他卻抬手攥住了她的腕子。
她茫然扭頭看他,一張臉重又漲紅。
“睡衣很好看。”他調皮說完,探身扶著她小心翼翼從藤椅上下來。
“晚安。”
嗓音沙啞,充滿夜的魅惑。
莫顏齊一步三回頭,回身關門的時候,他擺了擺手,方才消失在矮牆後。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睡衣,心裡納罕:好看嗎?
以前都是隨手買的,也沒在意過到底好看不好看。
現在站在鏡子前,前後左右,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仔細打量。
好像確實,挺襯膚色,挺顯身材的。
臉上發燙,又覺自己剛才的動作無聊透頂。
轉身撲到床上,來來回回翻了好幾下,一把揪過來床頭的大熊公仔,八爪魚一樣纏了上去。
“他誇我睡衣漂亮,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熊公仔沉寂無聲。
“他是不是......”
話沒說完,自己先捂住了臉。
她把臉埋在公仔身上蹭了蹭,猛然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翻身下床去找手機。
光著腳丫子,連蹦帶跳,從梳妝檯上拿過來手機,顧不上躺下,迫不及待開啟了購物軟體。
既然他說漂亮,那給他也買一套男士同款好了。
同款香檳色?
貌似淺灰色跟襯他。
她在兩個顏色之間,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兒。
不停切換圖片,腦海裡想象著他穿在身上的模樣。
莫顏齊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毫不猶豫,兩個顏色各買了一套。
下單成功,手機息屏,隨意放到床頭櫃上。
按滅檯燈,人躺在床上,腦子卻越來越興奮。
剛才的滿天星河,三年前的瓢潑大雨......
一幕幕畫面,在腦子裡過電影一般。
翻過來,調過去,烙餅一般,好半天也沒睡著。
她懊惱地抓一抓頭髮,撒氣似的抓過來大熊公仔,一陣拳打腳踢。
“都怪你,害人家睡不著。”
“你這個害人精,自己睡得呼呼,讓人家失眠。”
“你......”
突然停止抱怨,她整個人縮排公仔的懷裡。
小臉在毛茸茸上蹭了蹭,滿足地閉上眼。
“咱們說好了啊,既然回來了,這輩子就不許再走了。你要是敢再離開,小心我敲斷你的狗腿。”
說完又覺失誤,“不是狗腿,是熊腿。你有四條哦,敲斷了我就有四個熊掌噯。”
她合著眼,嘆了口氣,把大熊公仔抱得又緊了些。
“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熊掌我不要了,你保佑我們,讓他再也別離開了,好不好?”
以前,她一個人無聊煩悶,熬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整夜開著電視睡覺,也時常像現在這樣,抱著大熊公仔自言自語。
人前故作堅強,那些埋在心裡的話,沒人可以傾訴。
夜晚無人時,她把公仔當做樹洞,把心裡的那些煩悶憂愁,全部都說給它聽。
漸漸地,她眼皮發沉,掙扎了幾下,終於是睡著了。
......
一夜無夢,莫顏齊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揉著惺忪睡眼,打著哈欠,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她一邊走一邊抱怨,“于越,你要是下次再忘了帶鑰匙,我可扣你工資了啊。”
以前每天早上,于越和周梓珩都會來接她去上班。
周梓珩在車裡等。
于越不用避嫌,可以徑直出入她的臥室。
莫顏齊滿肚子起床氣,猛一下拉開大門,定睛一看,卻是原地石化。
門外並不是于越,而是神清氣爽,眉眼含笑的費謹廷。
“你~~你~~怎麼來了?”
她驚慌無措,茫然發問。
問完又覺懊惱,一低頭,入眼便是自己敞開的浴袍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