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齊上氣不接下氣，見他一動不動癱坐在地上，嚇得膝頭一軟，差點跪了。
顫顫巍巍走過去，彎腰輕輕推他一把，抖著聲音問道：“喂，你怎麼了？”
費謹廷閉著眼，什麼反應也沒有。
莫顏齊腦子嗡了一聲，耳朵裡彷彿飛進了幾百只蜜蜂。
她哆哆嗦嗦半跪下來，湊近了看他的臉，伸出食指，探到他的鼻下，試了試鼻息。
均勻、溫熱的呼吸，還在。
莫顏齊大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癱軟下來，跪坐在地上。
費謹廷皺了皺眉，彷彿很痛苦。
莫顏齊慌忙湊上去，問他：“喂，你哪兒不舒服啊？我現在打急救電話，還是找任長鳴過來？”
他不是普通病患，就怕普通的急救醫生，不知他以前的病情，再給貽誤了。
他嘴裡嘟嘟囔囔，不知說著什麼。
莫顏齊湊近了，把耳朵貼到他唇邊，卻也是沒聽清。
反而他呼吸噴在頸邊，惹得她小臉滾燙。
再耽誤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莫顏齊管不了那麼多了，準備打電話給任長鳴。
翻出自己的手機，按亮了螢幕，又發現沒存任長鳴的號碼。
抬眼一看，他的手機就放在褲兜裡，這會兒露出半截來，很是晃眼。
莫顏齊想也沒想，探手過去，一把拿了過來。
按亮螢幕，又被開機密碼攔住。
幸好有人臉識別。
莫顏齊拿著手機，對著費謹廷的臉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急得焦躁麻爪的時候，這才想起來，那位爺閉著眼呢。
如發現了新大陸，莫顏齊一手拿著手機，掌心託著他的下巴，伸著手指去撐他的眼。
姿勢本就難拿，那人還極不配合。
他皺著眉頭，搖著頭，嘴裡嘟嘟囔囔，不知在抱怨什麼。
莫顏齊簡直要急瘋了。
她不由低聲吼他一句，“費謹廷，你好好的。”
吼完，那個可憐又虛弱的人，緩緩地睜開了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
莫顏齊又驚又喜，顧不上詢問，搶先把手機螢幕懟到他面前。
人臉識別成功，手機順利解鎖。
莫顏齊欣喜若狂，手忙腳亂去調電話簿。
卻不料，剛劃了兩下螢幕，纖細的腕子，就被一隻大掌給握住。
“你幹嘛偷我手機？”
他眼皮半抬，有氣無力質問。
莫顏齊簡直無語，這人怎麼就認定了她是個壞蛋，是個小偷呢？
“你暈倒了，我現在給任長鳴打電話，讓他過來救你。”
哄小孩一樣，莫顏齊耐著性子解釋。
“你認識長鳴？”他眼皮微動。
莫顏齊視線落在手機螢幕上，點頭如搗蒜。
聯絡人，任長鳴，勝利在望，手指按下去，便能撥通電話。
恰這時，費謹廷一伸手，把手機搶了回去。
不管不顧按滅了螢幕，隨手揣進兜裡。
“喂~~”，功虧一簣，莫顏齊十分不甘。
那位爺卻不理她的暴躁，艱難地扶牆站了起來。
莫顏齊伸著胳膊，護在他身邊，大氣都不敢喘。
儘管如此，那位爺依舊是搖了兩下，眼看要摔倒。
莫顏齊手疾眼快，扶住了他的小臂，見他沒反應，這才大著膽子，兩手託著他的手肘，把人給扶穩了。
“你這樣硬挺著可不行，還是叫任長鳴過來看看吧。”
緊張仰頭，就看到他細長的脖頸，微動的喉結，還有消瘦的下頜線條。
莫顏齊心尖一疼，以前的他雖然瘦，卻不孱弱，每一個線條都透著健康活力。
可是現在，他臉色蒼白，身體消瘦，渾身上下透出一種病態的頹廢感。
像漫畫裡走出來的病嬌美男，陰鷙、腹黑、偏執。
莫顏齊閉了閉眼，努力隱下眼底的水霧，生怕被他發現自己的失態。
他揮一揮手
扶著牆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吃力地說：“我沒事，老毛病了，家裡有藥，吃了睡一覺就好。”
莫顏齊心裡著急，卻拿他沒辦法，現在的費謹廷很固執，他心裡認定的事兒，一丁點都不容商量。
莫顏齊扶著他來到門邊，看著他按下指紋，大門應聲而開。
他扶著門框進門，莫顏齊卻站在門外，遲疑著沒動。
她隔門問道：“杜阿姨在不在？”
“她下班了。”
他答得虛弱無力，佝僂著背，瞧著可憐又心酸，甚至還彎腰咳嗽了兩聲。
她嗓音不自覺又柔了幾分，滿是心疼道：“要不，給喬伊打個電話吧，讓她過來照顧你。”
“她住在老宅，她一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得知道，勞師動眾，擾得大家誰也睡不好。”
死鴨子嘴硬，你要是出事了，你家那四位長輩，這輩子都睡不了一個好覺了。
莫顏齊心裡腹誹。
她這邊正猶豫發愁，他那邊身子又搖晃了起來，彷彿下一秒就要摔倒。
容不得她再想，本能反應之下，人已經邁過了門檻。
人進去了，卻也不能落了短處在他手裡。
她梗著脖子，表達自己的立場，“你這個樣子，又是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咱們先說好，我什麼都不圖，只是想照顧你吃了藥，睡下了，我就走。”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他勾了勾唇，聽不出是說笑，還是諷刺。
都這功夫了，還有心思說笑。
莫顏齊撇撇嘴，照顧著他換上拖鞋。
他努了努嘴，示意她開啟鞋櫃，“有一次性拖鞋”。
這人素來有潔癖，不管是主是客，進門必須換鞋。
莫顏齊熟門熟路開啟鞋櫃大門，卻愣了。
上邊一排，整齊的白色運動鞋。
下邊一排，整齊的黑色皮鞋。
黑白分明，全是男鞋，哪兒有什麼一次性拖鞋。
見她愣住，他糾正道：“鞋櫃裡沒有，你就去旁邊抽屜裡找找，都是杜阿姨收拾的，肯定就在這邊。”
莫顏齊心裡翻江倒海，面上默不作聲，拉開旁邊抽屜，拿出一雙一次性拖鞋換上。
這麼看來，這個家果真是他一個人在住。
喬伊來得很少，否則也不會連雙拖鞋都沒預備。
她這邊磨蹭著換鞋，費謹廷已經拐過玄關，攀著樓梯，往二樓走了。
他一手把著欄杆，一手扶牆，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就在莫顏齊抬眼看他的時候，他高瘦的身軀晃了三晃，有點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去。
莫顏齊想都沒想，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