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謹廷開門進入會議室,緊張問道:“談好了嗎?”

莫顏齊卻愣愣地沒接話。

林陽是個機靈鬼,忙欠了欠身,回道:“莫小姐的意思,我們大概已經瞭解了。今天只是初步討論證據,接下來我們會整理材料,梳理證據鏈,有必要的話,還會找您二位過來詳細商量。”

費謹廷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進展,咱們隨時聯絡。”

他抬頭看一眼窗外,天空鋪了半邊瑰麗的晚霞,已經到了下班的點兒。

“顏齊,咱們走吧。”

見莫顏齊半天不說話,費謹廷抬手搭在她肩頭,輕輕喚了聲。

莫顏齊像是突然醒過來,嗯了一聲,倉皇起身,衝對面兩人說了聲謝謝,背起包轉頭就走。

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有點尷尬。

費謹廷有點摸不著頭腦,抱歉地衝那兩位點了點頭,轉身跟了過去。

莫顏齊逃也似的出了會議室,在過道上,卻正面碰上了康銘。

康銘就站在會議室外邊,擋在了莫顏齊的面前。

他依舊笑呵呵的模樣,像一個尋常的和藹長者,可莫顏齊從他眼神中,瞧出些異常來。

她敏感的心理,有了些不好的猜測,卻又不能明著去問,也不能明著說出來。

費謹廷跟出來,見莫顏齊和康銘面對面站著,康銘微笑著說道:“莫小姐的案子,既然受了謹廷的拜託,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只是,結果如何卻不好說。你也不用太過著急,訴訟是個很長的過程,咱們隨時保持聯絡。”

表面的客套,莫顏齊也擅長,可此時面對康銘的話,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一個字也沒回應。

費謹廷心頭不悅,走過來拉了她一把,衝康銘說道:“康伯伯既然這麼說了,我們當然百分百信任您。對吧,顏齊?”

他輕輕撞莫顏齊一下,莫顏齊忙點頭說是。

“我們這不過是一個小案子,對您來說,可是事關晚節的大案,回頭官司出了差池,您可就晚節不保了。”

費謹廷說笑著,打趣康銘。

“你這個調皮孩子,還敢取笑我?回頭你爸爸回來,我可要當面告狀的,小心他回頭收拾你。”

費謹廷一打岔,氣氛活絡了許多。

兩廂裡告別,費謹廷拉著莫顏齊往外走。

望著他們的背影,趙芸芳扭頭看康銘,抱怨地叫了聲康老師,“您幹嗎讓我當這個惡人,拆散了他們,對咱們又沒什麼好處。”

康銘依舊彌勒佛一樣笑著,一攤手,“我也是受人所託,沒有辦法啊。他們要是感情深,也不會因為別人一兩句話,就被拆散了。”

****

坐到車上,莫顏齊依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不是康伯伯對於案子的預料,讓你接受不了?”

費謹廷一邊幫她系安全帶,一邊說道:“他那人嚴謹慣了,不會隨口許諾,但以他的專業知識,判姓穆的關個十年八年,應該問題不大。”

其實,康銘把他單獨叫出去,並沒有說任何跟案子相關的話。

他只是為了安慰莫顏齊,誰知道莫顏齊卻淡淡說道:“十年八年,三年五年,又有什麼區別。”

“怎麼沒區別?那小子那麼~~欺負你,關他一輩子才好呢。”

費謹廷氣鼓鼓的,彷彿受欺負的是他一樣。

“你真的相信,這次的事件,是因為他對我心懷不軌才犯下的嗎?”

莫顏齊小心翼翼看著費謹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當然,從他看你的眼神裡,我就瞧出來了。那小子沒安好心。”

莫顏齊有些失落,“你不瞭解他。穆威從小在許氏受排擠,後來自己闖蕩社會。以他的閱歷,肯定不會像普通單純的小男生一樣,只因為懵懂的喜歡,就心甘情願把自己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

“我不瞭解他,但是我瞭解男人。”費謹廷有些不服氣。

“你別意氣用事,我跟你說正事呢。

我研究過心理學,這些年也看透了人性。”莫顏齊也沒好氣。

“你看透的人性,只不過是泛泛而談,而男人在荷爾蒙作用下,做出的很多事兒,是不能用理智去分析的。”

“你這麼說,是不是因為個人情緒?”

“我看不慣姓穆的,怎麼了?”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第一次爆發爭吵,話趕話把兩人都逼向了一個死衚衕。

莫顏齊胸脯一起一伏,別過頭去看向車外。

費謹廷扭頭看向另一側,不屑地嘁了聲,嘟囔道:“你根本不懂男人。”

莫顏齊頭也沒回,“我是不懂,但我也會判斷分析,穆威是個精明的利己主義者,他能從許氏全身而退,並且藉著許氏的庇護開起酒吧,就已經說明,他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莫顏齊緩緩扭過頭來,意味深長看著他,答案呼之欲出,卻忍住沒說出口。

“你到底什麼意思?”費謹廷咬牙問道:“你句句為他開脫,到底怎麼想的?”

“我不是為他開脫,我只是想把這件事兒,查個清楚。”

“這事兒還不夠清楚嗎?”

費謹廷一攤手,有點難以理解。

能查清楚嗎?

莫顏齊心裡沒底。案件並不像預想的那麼簡單,穆威確實犯法了,可輿論上頭,他好像又佔了上風。

彷彿有一個無形的大手,在控制著事件的走向。

明明他是施暴者,卻像是情有可原;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卻好像沾染了原罪。

如果說穆威算計好了這一切,莫顏齊是不信的。

那麼背後操控輿論的,又會是誰呢?

莫顏齊彷彿聽到有人衝她獰笑,可那人隱在暗處,看不清楚到底是誰。

她像是一個遊走在臺前的小木偶,不管怎麼掙扎,也看不清背後的黑手。

莫顏齊越想越暴躁憋屈。

“你不想追究他的責任?”費謹廷陰沉著臉。

“不是不想,他犯了法,當然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可他要是冤枉的呢,萬一替人背了鍋呢?”

“他冤枉?那天我衝進去的時候,他都那樣了,他冤枉?”

費謹廷瞬間暴躁,“那天我要是晚去一丟丟,後果是什麼,你不知道嘛?”

懊惱,後怕,讓費謹廷表情扭曲。

不解,嫉妒,讓他心頭酸脹難忍。

如果別人替穆威說好話,他興許還能忍,可莫顏齊不行。

她不能替穆威說一句好話。

一個字都不行。

費謹廷扭身看向車窗外,氣鼓鼓的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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