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謹廷神色一頓，卻也意外地嚴肅起來。
他學著莫顏齊的樣子，兩手交疊放在腿上，挺直了後背，神情嚴肅認真，問道：“談什麼？”
“談一談，我們的關係。”
“我們的關係？”
費謹廷很是意外，輕笑一聲，深目看過來。
他微微揚了揚下巴，“好的，你繼續。”
他的態度如此坦然，倒讓莫顏齊生出幾分疑惑來。
她內心覺得丟臉透了，可事關重大，實在不想含糊下去。
只好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斟詞酌句道：“昨晚的事情，全當是一場夢吧。我們互不追究，就當沒發生過一樣。從今後......”
她本想說，從今後井水不犯河水，就當陌生人一樣。
可不等她把話說完，費謹廷那頭卻皺起了眉頭。
“所以，你是打算不認賬了，對不對？”他沉了臉色。
不認賬？
這是什麼話，好像她莫顏齊是個渣女，隨意玩弄少男的感情。
她有些氣不忿，“還請你不要誤會，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不管是三年前，還是昨天晚上，吃虧的人是我，我都如此......”
“如此大度？為我著想？所以，甘願不追究，吃了啞巴虧？”
費謹廷的話，把莫顏齊噎得啞口無言。
她心裡確實這麼想的，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有點變味。
“我們......”
她有點結舌，不知該怎麼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
“我們既不是戀人，以後也不會結婚，這些露水情緣，全當是個意外，扭頭忘掉，對彼此都有好處。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誰也不耽誤誰。”
“如果你覺得吃虧，我願意承擔責任啊。”
費謹廷垂眸輕語，神情平淡，彷彿在說天氣、交通一樣的日常瑣事。
“承擔責任？”她不敢置信。
“對，我們可以試著戀愛，然後......結婚。”
他抬頭看她，黑色瞳仁亮晶晶
帶出幾分少年意氣。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費傢什麼門第，就算他含著金湯匙，也不會容他把婚姻當做兒戲。
她不由失笑。
“不信任我？”他反問。
她邊笑邊搖頭，斷斷續續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現實中的怨侶太多，倒不如不牽涉其中，反倒自由。再說，你費大少娶妻，定是轟動臨城的大事，你們家肯定不會如此草率的。”
“家裡人的意見不重要，我可以自己做主。”
他一本正經，像是作保證。
“我們頂多算是......”莫顏齊差點脫口而出，把兩人關係定位到yyq上，可終究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她不願再深談下去，“我們之間的關係，連愛情都算不上，何至於扯到婚姻上去。”
“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他正色道。
“......”她滿眼不解。
“我們合作一次，如何？”
“什麼合作？”
“契約情侶。”
“......”
莫顏齊眨著大眼睛，皺著眉頭，不可思議地問道：“契約情侶？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我家裡這段日子是在逼婚，而我不願意過早邁入婚姻，所以，我需要一個擋箭牌。數來數去，你最合適。”
他眼睛瞬間一亮，晨星一般，彷彿蘊出幾分笑意。
“為什麼？”她茫然反問。
“因為......我們曾經坦誠相對過。”
他說得含蓄，說完別過頭去，沒好意思再盯著她看。
她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一張俏臉不由自主開始發燙。
“三年前的事兒，你大可以......忘掉，我說過，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你完全可以另覓佳人，娶妻生子。”
她慌忙解釋。
“我不想結婚，我想......等一個人。”
他眉眼中帶出幾分愁緒，少有地露出幾分少年的青澀。
莫顏齊眨眨眼，實在沒想到費謹廷會在她跟前如此坦誠。
轉念一想，又覺得惋惜。想他費大少這樣的人，明明可以遊戲花叢，卻因為過於專情，單戀一人，硬生生把花花公子的命運，改寫成了痴情梁山伯。
她心裡慨嘆，眼中也流出同情神色。
“等一個人？她......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把她弄丟了。”
“丟了？”
莫顏齊驚撥出聲，不由捂住了嘴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好好的大活人，丟了？”
她一臉驚訝。
費謹廷點點頭，“但我堅信，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回來的。”
“哦~~”，她的口氣分明是不信，轉而又深惡痛絕，說道：“人販子真可惡。”
一句話讓費謹廷破防。
“什麼人販子？”他納悶問道。
“你不是說喜歡的女孩子丟了嗎？定是讓人販子拐跑了。應該呼籲立法，支援拐買同罪。”
大概低血糖後遺症還未消散，莫顏齊腦子有點糊，話題歪得，讓費謹廷瞠目結舌。
“我什麼時候說她被人販子拐跑了？”他氣得想笑。
莫顏齊眨眨眼，方才覺出自己的幼稚來。
知道太多別人的隱私，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捂著肚子哎喲著，試圖轉移話題。
“怎麼了？”費謹廷緊張地問。
“大概岔氣了，有些胃疼。”她虛弱無力，苦著臉。
他手腳麻利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大概是餓的，你先喝口水暖暖胃，等一下別吃太快，細嚼慢嚥，慢慢吃。”
他語調輕緩，甚至帶了幾分情人間的親暱，聽得莫顏齊渾身只起雞皮疙瘩。
她慌忙接過，慢慢喝了幾口。
一股暖流順著喉嚨蜿蜒而下，整個人也像黑夜裡摸索前進的路人，瞬間被一束溫暖的光點亮。
見她臉色緩和許多，費謹廷把幾碟好消化的餐點盤碟，換到她面前。
“先吃飯，有什麼話，等吃飽了再說。”
胃疼緩解，莫顏齊的肚子開始叫喚起來。
索性煩惱拋到腦後，先吃飽再說。
......
這一餐飯，因著莫顏齊的胃，用得極慢。
吃完時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
他剛才說的契約情侶的事兒，她可沒準備答應，心裡盤算著如何找個機會溜之大吉。
主意已定，她的眼神便時不時地往門口飄。
服務生過來收拾打掃，費謹廷起身，做個請的姿勢，引著莫顏齊來到一扇門前。
推門而入，眼前情景讓她不由瞪大了眼。
卻原來，他的套房就在辦公室隔壁。
寬敞的辦公室，整面的落地窗。
站在窗邊，臨城全貌盡收眼底。拔地而起的樓房，綠樹成蔭的老城區，遠處的矮山，山後的大海......
她這頭兀自感慨美景，費謹廷走到辦公桌旁，從抽屜裡拿出兩份檔案，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
她低頭一看，話沒說完，先驚得咳了起來。
“假扮情侶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