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更糟糕。
陳奈沒有時間休息，警察們輪番提審，不管多晚都有人陪著他。
翻來覆去的解釋，一遍又一遍的否認，可所有證據都表明是他殺了溫子仁。
精神狀態越來越差，終於在某次高強度審問時，陳奈撐不住暈厥。
睡眠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大腦得到足夠的休息時間，然後將之前所有的東西統統串聯。
從紫蘇的死亡到胡笙的筆記，再到被人跟蹤、連累三兒。
陳奈總覺得缺失一環。
是哪裡開始變得不對勁？
醒來之後依舊是無休止的審問。
“溫子仁到底是不是你殺的？”白鳴將報告摔在桌子上。
“不是我。”陳奈雙手雙腳被銬在椅子上，身型消瘦雙目無神，“我到地方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不然我也不會打電話叫救護車。”
“是木棉打電話叫的救護車，而你最先發現他的人。”白鳴強調。
“是。”陳奈沒有否認，有多事情一旦開始被追問就會被無休止地扣死角講細節。
“陳奈，你也曾經是警察。”白鳴這句話裡飽含失望。
在等待司法機構收集線索時，陳奈逐漸心如死灰。
證據確鑿，偏偏木棉又成了人證，十分鐘的時間差，奄奄一息的黃子仁。
如果背後真的有人在操控，那他幾乎是把所有細節都算到極致。
小屋裡有扇很小的窗戶，偶爾天氣極好時能透過一些光束。陳奈站在光影下，像是回到在孤兒院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們的房間也很小，十幾個孩子住在一起，回想起來呼吸間都是擁擠的氣息。房間也有一扇小窗戶，真的很小，似乎只有指甲蓋那麼大。
後來房間裡的孩子越來越少，只剩下他還有另一個智商有問題的男孩。
說來可笑，十幾個孩子中最聰明和最笨的被剩下，其餘人全被領養。
飛塵斑駁，陳奈眼睛裡的光彩漸漸消失。
“有人找。”看守所的警察受到白鳴囑託，對陳奈很是客氣，“跟我來。”
本以為是木棉或者孔藝，誰知坐在對面的是從未見過的男人。他看起來與陳奈同歲，小麥膚色略黑短髮，五尺半高身材精壯，虎口有繭手背有傷。
“好久不見。”
“我不認識你。”陳奈聲音低沉。
“我是個律師，這麼顯眼！”男人自我感覺良好，旁邊的警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你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嗎？”陳奈起身，他是記者，最清楚這些套路。稍微打扮混入會場，他玩熟的老套路了。
“你是被冤枉的。”男人豎起中指推了推眼鏡。
陳奈的腳步停下，看著男人的眼神充滿嘲諷，“你確定麼？”
“非常確定，我很瞭解你的秉性哦。相信我，很快我們就會找到證據讓你出來，哦對了，我叫秋志學。”男人很愛笑，笑起來也不怎麼好看，反而讓人心裡有些膈應，可能是露出很多牙齒的緣故。
探監後陳奈很快被提審，這次的問題更加鮮明，秋志學是誰？
陳奈自然是回答不上來，因為他也不知道。
本以為是個玩笑，沒想到幾天之後陳奈真的被放出來了。
從看守所出來，木棉和叫做秋志學的男人靠在車身，彼此間並無溝通。
車內氣氛低沉，陳奈恍如還在夢境沒有回過神兒。
“已經沒事了。”木棉出聲安慰。
陳奈回頭看向坐在後面的男人，他翹著二郎腿在打遊戲，嘴裡髒話連天，眼鏡摘下之後更像是個小混混。
木棉開著車看了眼陳奈，“我送你去公司。”
“對了，以後你倆的代號叫什麼呢？你們喜歡什麼動物？貓？還是慫包？”秋志學這話說的很明顯，貓是木棉，慫包是陳奈。
“如果能告訴我們”
“no，no，no，親愛的貓小姐，知道的越多對你越不好哦！既然我都把這人救出來了，你答應我的事兒可不能反悔。”秋志學打完一局遊戲，輸得要命。
木棉沒再說話。
秋志學在林氏大廈下車，看著高聳的玻璃牆翻了個白眼，“走了，手機不要隨便丟，上面有定位。”然後掃個腳踏車騎著搖搖晃晃離開了。
“你答應他什麼了？”陳奈伸手拉住木棉問道。
“走，喝杯咖啡。”
上午九點，咖啡廳裡頭人頭不減沸騰吵鬧，二人來到外面的長椅上坐著。
“半個月前你被抓進去，沒想到我的話居然成了給你定罪的關鍵證據。”木棉翹起腿用手撐著身體，像只驕傲的白天鵝，“我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可他們給的回答很統一：做不到，沒辦法。就像全天下都要致你於死地。”
陳奈低頭含胸雙手握著咖啡杯盯著腳尖發呆。
“我在這一行有多出名你是知道的，有人願意花高價買我的工作，我給出的條件就是讓你乾乾淨淨地出來，沒想到他還就真的做到了。”木棉想到對方的神秘手段，有些後怕，看向陳奈正巧對上清亮的眼眸。
接著是一個突兀的擁抱。
陳奈本來就很瘦，在看守所的這幾個月更瘦了，抱起來有些硌人。
“謝謝你！”
“你是我的搭檔，我可不能見死不救。”
陳奈在抱著木棉時才確定真的從那個黑暗房間裡爬了出來，不，準確地說，是被木棉費盡心力拖出來。
其中艱難可想而知，更何況她堵上了自己的事業。
“我們永遠都是搭檔，同生共死。”陳奈發誓一般說出這句話。
“佔搭檔的便宜叫做職場性騷擾。”
“對不起！”陳奈立刻起身，“我不是故意的。”
木棉繼續晃盪著小腿，“你別把我想得這麼好，我把你救出來也是有條件的，所有答應秋志學的事兒你得跟我一起做！”
“好！我這就去辭職。”陳奈在車上就想過這個問題，秋志學看起來不是善茬，木棉答應的事情肯定也非常困難，既然人家都這麼掏心掏肺，他也不能辜負了人家。
“不用辭職，我們只需要完成他交過來的任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