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上午陳奈被人“請”走，剛出門就被兩個壯漢架進車裡的感覺尤其慌張。
“有人要見你。”黑衣大哥很友好，攔著陳奈的肩膀像是好兄弟，如果胳膊和手沒那麼用力的話。
車子蜿蜒移動，陳奈多次摁動手機開關鍵，據說這樣能夠報警！可除了開啟Siri，順帶驚動大哥導致手機被沒收外，什麼都沒發生。
車子停下，陳奈被眼前巨大的宅院鎮住。
名副其實的“宅”。淮城是有名的沃土，戰亂之時尚可自飲自足，更別提盛世出文才。自古少說有五位宰相、多位高官，清不清廉不知道，但確實有許多宅子遺留下來，佔地之大曾讓房地產大老都為之汗顏。
此處宅子上面寫著“黃家”，陳奈心情瞬間碎成七八瓣。
黃楊這次算是自己親手送進警察局。
從高至小腿一半的門檻進去後，陳奈彷佛穿越回到地主年代，秀氣長廊活水假山，青磚綠瓦木質廊簷，幾個保姆端著東西穿行其中，半點都不違和。
經過代代修整，宅子看起來依然大氣磅礴。
“跟我來。”黑衣大哥領著陳奈從左側走廊向裡走去，經過花園、假山、無數個房屋後，來到偏靠宅子後側的房間，還未靠近便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劉醫生，小少爺現在醒了麼？”
“嗯。讓他進去吧，半個小時。”
陳奈還沒搞清情況就被一隻大手推進屋內，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逼著嫁給地主的小妾，就差一股子哭腔。
屋內與外面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天一地。大理石的地板，高雅的裝修，巨大的書牆，就連隔著裡屋的屏風上的繡紋都活靈活現，一看就不是凡品。
“噹噹噹！”黃澄一瘸一拐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左手打著石膏，右手歡快舉起，像是馬戲臺上場的演員，“陳奈！”
陳奈別的不說心裡還是鬆了口氣的，要是黃楊爸爸把他找來，自己估計真的得想辦法逃跑報警了。
“你找我有事兒？”
“你救了我！”黃澄說話時臉上滿是討好。
“你送了我一部手機，我們兩清。”陳奈搜尋過關於面對問題少年要如何處理的相關論文，看得頭疼發脹之後總結，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他來。
“可你前幾天又救了我一次。”黃澄扯開衣衫露出貼著紗布的傷口，“看，要不是你突然衝出來，我哥那一刀肯定就刺進心臟了。”
“那是你運氣好，跟我沒關係。”陳奈走上前顫抖著伸出手揉了揉他略微卷曲的短髮，跟普通少年不一樣，很柔軟。
黃澄見陳奈沒有像只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腳，合不攏嘴地給他介紹自己的寶貝，“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書，送你。這些都是我的，都讀過了！”
陳奈看了眼書牆，高約三米不說，長度更是有二十米左右，上面全數放滿了書，甚至地下都還有些。這些何止千本？
“這些你全看完了？”陳奈暗自心驚。
“嗯，我爸把我關在這個屋子裡，就讓我看書。”黃澄滿臉微笑。
“你沒上學麼？”
“沒有。”黃澄取下一本快翻爛了的《西遊記》，“我最喜歡這裡的故事。”
陳奈點點頭沒說話，到底年歲還小，喜歡神魔故事很正常。
“他們一路殺了很多人，最後成神成佛，是不是我們殺的人不夠多，所以才只是普通人？”黃澄看向陳奈的眼神很是單純。
陳奈拿過《西遊記》之後才發現這是最開始的原本，裡面的師徒五人殺人成性絲毫沒有慈悲可言，他看得都是些什麼？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陳奈見證了無人教導野蠻生長的小孩是如何處理種種疑問的，那就是順著性子來！
教師的重要性由此可見。
“小少爺，時間到了。”門口傳來蒼老的聲音。
陳奈抬頭看去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老者瘦削精壯精神甚好，膚白平整少有蒼老之感。
跟蹤陳奈的人曾經形容過上家，“長得跟那個孫猴子一樣，瘦了吧唧還賊白”。
“溫伯伯，再寬限一會兒不行嗎？”黃澄語氣怯怯地祈求。
“不行！小少爺，你該換藥了。”老者雖然帶著笑意，說話間卻不容置疑。
黃澄顯得很失望，轉身拉著陳奈地胳膊，“你下次能不能來看看我？”
“好。”陳奈一口答應下來。
“陳先生，這邊請。”
溫伯帶著陳奈從另一條走廊離開，路上沒有寒暄，直到將他送上車。
“溫伯是嗎？下次我可以給黃澄帶幾本書來嗎？”陳奈盯著溫伯的臉，恨不得透過面板頭骨看到大腦。
“抱歉，小少爺看得書我回來採辦，不來您費心。”溫伯說完沒給他留下任何說話的機會轉身離去。
……
來到辦公室已經過了十點，陳奈一直在想著那個溫伯，長得跟孫悟空很像的人非常非常少，可他怎麼看怎麼像！
可溫伯受僱於人，不可能自己想殺誰就殺誰，而且偏偏這麼巧還全都是跟筆記本有關的人。
想到黃家那一家子的神經病，陳奈就開始頭疼。
“咋了？”孔藝紅著眼睛從電腦裡抬起頭，“你看我，是不是有暴斃的前兆？”
“孔哥你可悠著點吧！”
下午木棉打來電話約見，下班之後在第一次吃燒烤的地方碰頭。
九月夜風就有些涼了，陳奈穿著牛仔外套等在桌子旁，木棉很少遲到，這會兒已經晚了十分鐘。
“抱歉來遲了，整理了些資料。”木棉坐下之後拿著選單挨個勾，“阿姨，上這些就行！”
“什麼資料？”
“關於黃家的資料唄。”木棉穿著黑色長裙，姣好的身姿顯露無疑。
陳奈等著她把資料拿出來，但木棉也在看著他，二人對視之間飯菜都已經上好了。
“資料呢？”
“你去黃家幹什麼？”
異口同聲的問話。
“你怎麼知道我去黃家了？”陳奈疑惑。
“手機收到的訊息唄，我趕緊開車過去，結果看到你從黃家被人送出來，你不會被收買了吧？”木棉隨口一說，但眼睛卻在仔細觀察陳奈的反應。
“黃澄把我‘請’去的，只是說會兒話我就出來了。”
“哦……”木棉烤著串串點頭。
“黃家的資料呢？”
“沒有資料，他們家一片空白，什麼都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