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未急著離開深海,而是根據冥冥中的指引,繼續尋找目標。
一百零八顆星辰遍佈周身,與天上的群星隔海呼應。
不久之後,於道先便發現了一處吸納星光的幽暗所在,就連體內的星光,也有了感應。
“找到你了!”
他加快了腳步,衝了過去。
又見一片城市群落,不過卻與亞特蘭蒂斯隔了一條巨大的海溝,無論是海洋環境,還是其中湧動的神力,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兩者如太極一般,涇渭分明。
若說亞特蘭蒂斯符合人類印象中的建築美學,那麼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座城市建築,就完全有悖於人們的審美。
本來是正的,它偏斜著;本來是直的,它偏曲著;本來是向上,它偏向下;看似凹陷,實則凸起……
常人只看一眼,便能引起了乾嘔的衝動,腦裡心裡塞滿了厭惡。
這裡的空間也不是完整的,夾雜著大量真實和虛幻的碎片,能夠有效阻止人類的勘探。
更有一種永眠的氣息,環繞在其中。
“怪不得它說沒到時候,原來還在沉睡!”
“剛才所露頭的,只是睡夢中的一道念頭而已。”
於道先是天魔出身,並非普通之人,因而對這種扭曲荒誕的建築,還算看得過去。
他漫步在其中,所有的建築都是由巨大的、鋪滿黏糊糊綠色苔蘚類生物的石頭組成。
也沒有什麼所謂的階梯供他行走,完全是將法力凝聚雙腳,身子才能吸附在巨石上。
當然,這裡也根本構不成建築的模樣,以他的眼光來看,就是一片充滿了邪神力量的亂石堆。
亂石堆下的縫隙和孔穴內,似乎還藏身不少域外邪物。
只是懾於他散發的威勢,不敢冒出頭來,只能透過那些幽暗的孔洞,死死盯住這位不速之客。
此地真正的主人在睡覺,看門犬不敢發聲,使得他這位客人自在得很。
“喊出我的名字……”
“喊出我的名字……”
不過,自從他到來後,卻有一聲聲呼喚直入他的耳朵,試圖侵染他的心神。
經篩選過後的資訊湧入於道先的分神,他當即知曉了自身的所在。
“拉萊耶!”
名字是有力量的!
他沒有呼之於口,只是在心裡過了一遍。
一旦喊出,必將驚醒此地的主人,雙方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大戰。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不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打擾,沉睡在海底的拉萊耶,別有一番風景。
尤其是四周的海浪穿過拉萊耶,水流所產生的波動,在於道先的感知中,竟然譜成了一曲安眠樂。
這片亂石堆,就是一個巨型的樂器。
克蘇魯,便沉眠在這曲波濤演奏中。
“利維坦所身具的入夢神通,也是這位克蘇魯所賦予的嗎?”
他不禁猜測著,身子也隨著海浪的節拍輕輕起舞。非但沒有破壞此處的音律,反而加入了他的理解。
一曲如夢令,仙姿謫凡塵。
“大章魚,咱們在夢中相見!”
說完,他便輕輕閉上眼睛。
海面星光逐漸暗淡,海底星光依舊璀璨。
一道透明光幕浮現而出,將於人和的身子護在其中,光幕之內有山有水有英靈,彷彿一處世外桃源。
……
“老爸下去了這麼久,應該沒事吧?”
於青趴在欄杆上,不斷注視著海面。
現在是滿船皆睡她獨醒,就連那個血緣親密的弟弟,也指望不上,只能獨自焦急徘徊。
眼看天色將明,平靜許久的海面終於泛起了朵朵浪花。
“啊,上來了,總算上來了!”
咕嚕!
從水下浮出一道身影,正是消失一夜的於人和。
只不過他就這般靜靜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彷彿死了一般。
“爸,爸,你醒醒啊,不要嚇我啊!”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於青一邊祈禱著,一邊趕往四處,叫醒沉睡的船員。
靠她自己的力量,在這秋末的寒冷時節下水打撈起於人和的身體,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必須得找人幫忙。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快醒醒,快去救援!”……
一聲聲淒厲的喊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誰,誰落水了?”
“快,救生圈,小艇!”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喊救命,船員們一個激靈,身體迅速行動起來。
要不說還是同胞們給力,沒有片刻工夫,於人和就被救了上來。
船醫為他檢查了片刻,並未發現太大異常,著實有些奇怪。
“這位女士,您家的老人身體並無大礙。”
“可能是因為身體驟然失溫,所以才陷入了昏迷。咱們再觀察一陣兒,老人家應該就能醒來。”他輕聲安慰道。
船員落水這麼大的事兒,必然也驚動了船長。
聽到船醫的話後,他也是鬆了口氣,繼而問道:“老人家怎麼會突然掉入水中?”
“啊?哦,是這樣的。”
於青連忙開口向船長解釋。
“我父女二人日常都醒得早,起床後見船好像不動了,便出來看一看情況。”
“瞧見大家都睡著了,我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等來到甲板附近溜達時,船隻突然一頓,我父親腳下沒站穩,一下子滾入了海里。”
“我一個弱女子,根本救不了父親,只能求助於大家。”
“剛才,真是謝謝諸位了!請船長代我父親和我,向大家表示謝意!”
說完之後,她深深鞠了一躬,無比的感激。
“沒什麼,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船長連忙虛扶她起來,心中卻在納悶兒,好好的大家,怎麼都睡過去了呢?
“二姐,爸怎麼樣了?”
日上三竿,於志才從睡夢中清醒。
初聽聞落水之事還有些好奇,不過一打聽,竟是自家之事。他這才急急忙忙趕來,問前問後。
於青瞥了這個大孝子一眼,不願搭理他。
“怪不得老爸要將他送往國外,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咱們老於家到底造了什麼孽,竟生出這麼個玩意兒?”
“呸呸呸!祖先保佑,祖先保佑!”
自知說錯了話,她連忙輕啐幾口,暗自禱告。
雖說於人和的身體並無大礙,但這一路依舊昏睡不醒。
船上的醫療條件也有限,無法再做細緻的檢查,只能讓船醫時時陪護。
等快到了自由國度的海岸時,於人和這才甦醒。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第十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