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鶴宣的幫助下,白月總算將他從翁瓦剋星球上帶回來的植物標本都一一與自己智庫內的地球生物百科對比過,編纂成冊。

哪些僅僅能吃,哪些吃下去有不良反應,哪些有一定的治療功效,還有哪些有毒。

但是鶴宣採集回來的標本畢竟數量有限,沒辦法囊括翁瓦克上的所有植物。

隨著列車行進的路程越來越遠,界域定錨傳送一次的時間也變得漫長起來,往返採藥也越來越不方便,白月的製藥計劃暫時擱置。

目前白月經過好幾次實驗,最終確定效果顯著的也就只有「類三七」,不僅可以散淤,還可以給外傷止血。

還有一些植物,白月暫時標註了存疑。

這些植物和地球上的某些草藥也有相似之處,但是如果在用量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喪命。在沒有專業裝置的情況下,白月不敢貿然實驗。

阿基維利對此還是挺開心的。

畢竟小丫頭不必再往嘴裡胡亂塞植物,祂也不用心驚肉跳了。

但卻不曾想,祂只清靜了不到兩日,列車裡又熱鬧起來。

鶴宣與白月發生了爭執。

傍晚時分,鶴宣那可以當實驗室的房間裡爆發出了一陣爭吵。

那爭吵之劇烈,隔壁的威爾森和邁斯兄弟倆還以為自己聽到了河東獅吼。

“我說了,我不可能把這個配方給公司!”

“可是公司有實力把它推廣啊?而且公司也有足夠大規模生產的裝置和推廣能力,而且重要的是,咱們還能從公司那獲得一筆可觀的財務回報呢。”

“你要錢是吧?我有!”

砰的一聲響,白月把一張儲蓄卡拍在了桌子上。

“裡面還有將近二百八十多萬的信用點,用來付這些植物的專利費,你看夠不夠?”

……

鶴宣沒再說話。

他不解,這明明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為什麼白月不肯答應?

但是同為朝夕相處的乘客,白月還在翁瓦剋星球上救過他的命,他不想和同伴的關係鬧得太僵,只好訥訥地收下了白月的錢,眼睜睜看著她把剩下的植物全部打包走。

接著,在外面聽牆角的威爾森和邁斯倆人就看見,白月面色黑如鍋底,從房間內跑了出來,還抱著一堆加工過和未加工的植物,回到自己房間,一直都沒出來。

晚飯也沒吃。

自然時間晚上九點左右,阿基維利決定去關心關心自己女朋友的心理情況。

這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她有什麼怨氣現在也應該冷靜下來了,應該可以好好溝通。

白月這會兒剛洗了澡,正坐在梳妝檯旁邊擦頭髮。

祂從觀景車廂回來之後,見到美人對鏡理雲鬢,心頭一跳。

不由自主地就走過去,接過白月手裡的毛巾和梳子。

“我來幫你。”

白月透過鏡子與身後的男人對視,笑著點點頭:“拜託你了。”

“怎麼不用吹風機?”

“車廂裡溫度適宜,我還是喜歡讓頭髮自然晾乾。對頭髮的養護比較好。”白月的指尖繞過一縷水淋淋的烏髮,輕輕擠出髮梢裡的水珠。

透明的水珠順著她的手指向下滑落,滴在她的胸前。

她的髮質確實很好。

平時她總是喜歡把自己的頭髮打理得蓬蓬鬆鬆的,打著波浪卷,阿基維利乍一看還以為她是天生捲髮。

如今這洗過頭再看,她的竟然是黑長直,每一縷髮絲都閃爍著健康細膩的光澤。無論白天做了什麼髮型,洗了頭之後就又能變回漆黑的瀑布。

阿基維利一邊給她擦頭髮,一邊用手指輕輕按摩著她的頭皮。

鏡中的少女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祂覺得是時候開口了,問:“還在生氣嗎?”

白月笑意盈盈地搖搖頭:“看見你我就不生氣了。”

“好吧。那你有什麼想法,或許可以跟我說說。鶴宣他以前畢竟是公司的職員,說話向著公司也正常。”

白月嘆了口氣。

“這是一種再普通不過的外傷藥,它不值得那麼多的錢來換配方。但是,如果它賣出了價錢,那公司在我們這裡付出的,必定會從其他地方討回。我希望這種傷藥人人都可以用得起,而不是被附加上一堆亂七八糟的溢價,變成第二種癒合噴劑。”

癒合噴劑的合成配方是五份固態淨水加三份豐饒香涎。

但是豐饒香涎只有從豐饒孽物身上才會掉落。

但是豐饒孽物畢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無成本獲得豐饒香涎的只有能直面孽物的人,他們在戰鬥的過程中會受傷,自己也需要癒合噴劑。

孽物掉落的豐饒香涎被他們自己留下一部分之後,能出售給公司、做成直面大眾銷售的癒合噴劑數量少之又少。

但宇宙裡會讓人受傷的意外有很多,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親自去擊殺豐饒孽物,獲取豐饒香涎。

在供給遠遠小於需求的情況下,癒合噴劑就成了昂貴的特效藥。

相比之下,三七粉的原材料獲取就太便利了。

它只要把「類三七」草的根莖曬乾研磨就可以了。

但是公司會因為它的原材料便宜易得就降價嗎?

白月覺得未必。

“壟斷經濟體”,這五個字,白月每念一次,心裡起碼能咯噔六下。

畢竟這種人寧可把牛奶倒進河裡也不願意便宜賣給窮人!

更何況——如果讓公司獲取了翁瓦剋星球的開發權,當石器時代的文明遇到擁有高科技武器的公司,會發生什麼?

星際和平公司面對翁瓦克的土著,在白月看來,與聯合果品面對拉美百姓無異。

在白月心裡,三七粉、或者類似的藥物,起碼要進醫保。那些為公司打工賣命的人們,在需要的時候理應免費用藥。

但是公司給他們員工繳納醫保嗎?

笑死,那破公司明明連住房補貼都沒有。

聽完了白月的說法,阿基維利給她擦頭髮的動作頓了頓。

“這是那些書上教給你的嗎?”

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倘或星際和平公司的那群高層聽了,肯定會心痛得無以復加。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割他們的肉啊!

公司為那些落後的星球帶去發達的科技,然後讓本地人成為公司的螺絲釘,為公司的利益奉獻自己。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奉行的鐵律。

“不啊。”

白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在我的母星,這種事情本就是他們該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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