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牌子的手極度用力,青筋暴起。
封子都恨不得將整個牌子捏成粉碎。
可他做不到,那奇怪的牌子不知是什麼材質,極其堅硬。
“該死,難道我在夢裡也要扮演一個精神病?”
封子都扯起破爛的衣角,將牌子上的血水跟汙漬用力地擦拭了一會。
幾分鐘之後,原本漆黑骯髒的牌子露出原本的面貌。
通體白色,上邊有一道道痕跡,彷彿隨時可能裂開。
“難道是身份牌?”封子都狐疑起來,這東西看著就像是一塊玉牌,真有人會用這麼貴重的東西來當身份牌?
所謂的天啟城又是什麼地方?
第三病棟在哪裡?
封子都腦袋裡的疑問更多,但沒有人能夠解答。
整個亂葬崗裡只有他一個活人。
“不……”
“不對……”
封子都重新坐了起來,將目光投向之前摸到碎肉的地方。
那裡有一具不知道被如何撕碎的屍體,上邊還帶著一定的溫度,因此被封子都誤會成老李頭的粑粑。
封子都走到那團碎肉旁邊,從附近找到了其他的肉塊,簡單拼湊一番,能夠看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他是怎麼死的?”
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封子都越發覺得這個地方詭異。
無論是周圍瀰漫的霧氣,還是頭頂的紅月。
亂葬崗。
以及突然從這裡醒來的自已。
這一切都顯得很奇怪。
“難道葉醫生又在給我進行什麼治療?”
之前葉醫生想過各種辦法來為封子都治療,但結果並不是很好,反而每次都讓他的病情加重。
之後他便放棄了許多嘗試。
也許是葉醫生見自已快要死了,所以才重新把各種實驗提上日程?
這場夢久久不醒,封子都乾脆朝著霧氣濃重的方向走去。
他很好奇,那裡會有什麼東西。
不知行走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兩個小時。
或許更久。
眼前的霧氣越發濃重,幾乎變成濃墨一般的黑色。
就連紅色的月光都被遮擋。
“還要繼續嗎?”
封子都有些糾結起來,這鬼地方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玩意,前邊已經不是霧,完全是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墨跡。
如同虛無一般。
片刻後,封子都笑了。
他自嘲道:“封子都啊封子都,都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不趁著這場夢去大膽地做些什麼,等到醒來再跟那幾個瘋子共存嗎?”
他受夠了大腦如同漿糊一般的生活。
哪怕眼前只是暫時的刺激,哪怕只是一場夢境之中的清醒,他也必須把握。
封子都下定決心,朝著前邊界限分明的黑暗走去。
一隻腳踏入其中,耳邊立即響起陣陣蜂鳴。
封子都的心臟快速跳動,一瞬間變得無比緊張。
耳邊蜂鳴出現的那一刻,封子都懷疑腦袋裡的那幾個瘋子又開始說話。
安靜站在原地等了一陣子,確定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才繼續邁步向前。
很涼。
那黑暗之中溫度似乎很低。
隨著封子都走入黑暗,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他如同進入一座冰窖之中。
周圍是無端的黑暗,沒有任何存在。
封子都嘗試著大吼一聲,什麼都沒有聽到。
“連自已的聲音都被吞噬了嗎?這地方又是怎麼回事,比那亂葬崗都要詭異。”
他嘗試著在附近走了幾步,沒有任何感覺。
聽覺,觸覺,甚至是味覺都消失了。
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已的呼吸變得沉重。
彷彿每喘一口氣都變得異常艱難。
身體也出現一絲麻痺僵硬,這種情況在緩慢地加重。
“該死,這是什麼鬼地方……”
封子都不敢繼續冒險,他倒是不怕死,可如果連在夢中都只能一動不動地待在那裡,未免太恐怖了。
就像回到病院被結實捆綁的拘束床上。
他原路退了回去。
幾分鐘之後,面前再度出現那片大霧。
同一時間,霧氣中浮現出一座宮殿的輪廓。
昏暗的霧氣跟黑暗交織在一起,其中大殿輪廓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什麼地方?”
猶豫片刻,好奇佔據心頭,封子都朝著大殿走去。
很快,他看到身邊四支高聳入雲的巨柱,粗壯的青銅巨柱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花紋,彷彿參天巨樹。
不,封子都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巨樹,哪怕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在四支巨柱的中間,一個小廣場般的地方,此時那裡擺放著幾張座椅。
同樣是青銅材質,同樣繁瑣複雜的花紋。
同樣遠超尋常座椅的壯觀。
封子都朝著其中一個座椅走去,發現這東西同樣十分巨大,幾乎抵得上一張床的面積。
緊接著,他發現這青銅御座上連線的幾條粗壯鎖鏈,不知道延伸到何處。
整座大殿被霧氣籠罩,更遠的方向就像剛才他進入的黑暗。
“一座被霧氣包圍的建築?”
封子都對這裡一無所知,並未繼續猜測,他朝著其他的青銅御座走去。
所有座椅都被鎖鏈連線,像是一座獨特的囚籠。
這個念頭剛剛冒起,封子都就感覺到一陣寒冷,連忙轉移了念頭。
從座椅前一一走過,幾乎是同樣的存在。
這讓封子都感到無趣,比病院還要無聊的地方。
他正打算離開,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不遠處另一張座椅。
迷霧之中,座椅上有一道朦朧的身影,看得不太真切。
被霧氣遮擋,他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直到距離足夠近。
“竟然有人?”
封子都一步步走了過去,確認眼前的座椅上的確有一個人。
他猶豫片刻,直接走到青銅御座面前。
座椅太過巨大,哪怕封子都高高昂頭都無法看清座椅上的人臉。
“真是麻煩,根本看不清楚,除非我能飛起來……”
剛剛產生心聲,封子都立即感覺到自已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整個人開始上浮。
“能聽到我心裡的聲音?”
封子都喃喃開口,他嘗試著揮動雙手,朝著座椅上的人飛去。
霧氣籠罩下那道身影看得並不是很真切,依稀能看到某些事物。
淡黃色的長袍。
光頭。
那是一位緊閉雙眼的僧人。
周身彷彿瀰漫著淡淡的佛光。
封子都朝旁邊看去,發現隔壁的座椅上同樣有人影的存在。
第二張青銅御座上是一位面色鐵青,長鬚黑袍的男人。
這人同樣雙目緊閉陷入昏睡。
很快,封子都發現了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人。
同樣在青銅御座上昏睡著,不同的是第三人面目猙獰,哪怕已經陷入昏睡仍然無比兇狠,彷彿隨時會暴起殺人。
更加奇怪的是,這人的座椅上滿是鮮血,幾乎將整個青銅御座都染成紅色。
緊接著,封子都看到他腹部插著的劍。
鮮血正是來自那個殘忍可怖的傷口,依稀能看到始終有血流淌出來。
“要不要做點什麼?”
封子都想試著將那把劍拔出來,但看男人的樣子,他不知道這把劍拔出來之後會發生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在四周確認了一遍,封子都肯定了這裡十幾張青銅座椅上只有三個人,剩下的座椅都是空著的。
“三個人,一個是個禿頭和尚,一個是看上去凶神惡煞的男人,最後一個則是血腥可怖的模樣……”
突然,封子都頓在原地,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頭看向那三張青銅御座的方向。
“和尚,老鬼,殺坯,怎麼越想越覺得就是他們三個呢……”
和尚是禿頭,這一點肯定無疑。
殺坯身上帶傷,更不用懷疑。
至於老鬼應該是什麼樣子封子都不清楚,可這都對上了兩個,很難不讓封子都不安起來。
一個奇怪的大殿。
神奇的青銅御座。
還有疑似自已腦海內的三個人格。
哪怕是在做夢,封子都也感到了不安,他一步步向後退去,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直到他後背撞到了一個人。
封子都回頭一看,他已經回到了那處亂葬崗當中。
在他身後,一個身著大紅色衣衫的女人正站在那裡,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灰霧之中,女人身上的紅袍跟月光交雜在一起。
一個突然出現在亂葬崗中的紅衣女人,漂亮得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