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家裡準備的宴席上，黃小偉擦了擦自己臉上風乾的淚痕，又掏出兜裡的五百塊錢看了看，輕輕一嘆，“這尼瑪叫什麼事兒啊。”
李老四坐在他身旁狼吞虎嚥著，“小偉吃啊，這菜多好，又是雞又是蝦的，趕緊的，哭了一上午別虧著自己。”
黃小偉叨起一塊雞肉，放進了嘴裡，沒滋沒味的嚼著，怎麼說呢，哭出來了，這心裡頭還真舒服了不少，也是，情緒麼，總得發洩出來。
這不麼，一口雞肉下肚算是給黃小偉開胃了，昨兒就沒怎麼吃好的他，瞬間食慾大開，跟身旁的李老四好像倆個餓死鬼一樣的狼吞虎嚥著，拼命往嘴裡塞東西。
“媽的，你小子給四爺留一口的！”
“老子沒讓你給我剩點就不錯了！”
周圍的人瞧著那倆孝子賢孫的吃相，也被驚住了，一個個麻溜的走了，生怕讓吃紅眼的倆人給來上一口的。
終於，一頓翻卷殘雲後，吃飽了飯的黃小偉叼著牙籤，愜意的拍了拍肚子，又仰頭看了看周圍席面的人，耳朵順手夾上了一根人家給準備的軟玉溪。
別說，那中年人看他和李老四哭的這麼賣力，很大方的給了他倆一人兩包煙。
李老四吃的也差不多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塑膠袋，開始裝桌上吃剩下的菜，自己桌裝完了，就去旁邊桌子裝，得虧人家不和他計較的真是。
一口氣裝了四個塑膠袋後，李老四大方的給了黃小偉一袋子，“來，跟四爺混有好處吧，又有錢掙，又有煙抽，還順便幫你把晚飯弄好了的。”
黃小偉叼著牙籤直搖頭，“你自己留著吃吧。”
開啟桌上的白酒，李老四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喝著，美滋滋道，“哎呀，多少天沒接過這麼大的活兒了真是，四爺今兒也得謝謝小偉你啊，不然咋還掙不上這麼多呢，話說你以後跟四爺乾白活兒吧，咋倆這一次算是把知名度打響了，剛才可有不少人跟四爺要電話號來著。”
“你自己幹去，我可不哭了，就這一回哈！”黃小偉翻著白眼摳牙道，“說正事兒，你這次找我又幹嘛啊？又是誰出事了啊？”
李老四剛要開口，忽然看見一個老人站在了黃小偉身後，老傢伙急忙朝黃小偉努了努嘴，“哎，有人找你。”
黃小偉叼著牙籤回頭一看，瞧著身後這名面容挺和藹的老頭正微笑的注視著自己，一愣神道，“大爺，有事兒麼？”
東方明奇微笑的坐在了黃小偉身旁，“哦，沒什麼事，就是看小夥子你剛才哭的挺傷心的，這孫老太太和你是親戚麼？”
黃小偉一轉眼珠子，“那老太太原來姓孫啊........”
李老四直數落他，“你看看你，哭了半天連人家姓什麼都不知道，以後不行了哈，客戶資料得背熟，不然怎麼開展業務。”
“開你祖宗！”黃小偉吐出了牙籤，隨手又叼上了根菸，“啪！”東方明奇微笑的拿出打火機幫黃小偉把香菸點燃，黃小偉看的一愣，趕忙低頭用左手護住了火，心裡還琢磨，這老頭誰啊？怎麼還給我點上煙了？
抽了一口香菸，黃小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老頭，別說，這老頭穿的是真不錯，衣服皮鞋貌似都是名牌，長得還有那麼點眼熟，但怎麼感覺沒見過他啊？
“大爺，您找我啥事兒啊？家裡也有人走了想找我去哭哭的？那不行哈，我就哭這一次，當然了，你要是給的錢多，那我也不是不能去給你試試的。”黃小偉抽著煙，一副業界精英的樣子。
東方明奇聽的苦笑了下，琢磨這小子是不是有點缺心眼？
也是巧了，這去世的孫老太太的丈夫老周啊，當年在東方明奇手下幹過，七年前就走了，那時候東方明奇就託人給送來了不少錢，現在孫老太太也沒了，正好最近集團破產也沒什麼事兒了，老頭就來參加一下葬禮，緬懷下故人。
可沒成想，來這兒沒看見別的，倒是看見了黃小偉在哪兒披麻戴孝哭的那叫個慘啊，都給東方明奇看愣了，心想他不是在哪兒打籃球麼？怎麼一轉眼跑來給人家當孫子哭喪了？
本就想和黃小偉好好聊聊，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東方明奇吃完飯後就乾脆來到了黃小偉這裡，想看看這小子到底能不能配上自己閨女。
“呵呵，沒有沒有，我家裡人都挺好的，我就是挺奇怪，你這孩子按理說這麼年輕，為什麼就能哭的那麼傷心？這不是你的親人吧？”東方明奇笑的問著。
“什麼親人，昨兒都不認識，這不都為了掙錢麼，害，這年頭的錢，難掙啊。”黃小偉拍著大腿，一臉憂愁。
李老四就在一邊喝酒，也不摻和倆人聊天。
東方明奇聞言點了下頭，“是這樣啊，那你是哭喪的？呵呵，這哭的是真有技術含量，我都以為你是孫老太太的親孫子了呢。”
“都是生活逼的啊。”黃小偉抽著煙，“命苦，沒辦法，一哭起來就摟不住了。”
“最近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兒？”東方明奇和藹的笑著。
“煩心事兒？多了去了！不說別的，家裡天天一群人指望我養活，我是真快養不起了啊，但凡有個老王八蛋長點心的，他都得趕緊把兜裡的錢分我一半，不然我死了都得纏著他的！”黃小偉惡狠狠地看向對面小酌的李老四，咬緊了牙關，李老四聽得一抬頭，然後就繼續喝酒，廢話，那四爺的臉皮多厚啊，你還指望拿話來掂量我？做夢去吧。
“是麼，生活壓力這麼大啊，那你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啊，是父母老了身體不好麼？”
“沒有，我爸媽身體都挺好的，主要還是朋友吧，而且哈，大爺我跟你講，這都不算啥，關鍵問題是我那個.......算是女朋友的人吧，哎呦我去，你可別提了，就倆字，糟心！”黃小偉說著說著就一捂臉，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
東方明奇眼睛一轉，“是麼，多糟心啊？”
黃小偉來了談興，給老頭分了一根菸，順便還幫他點上的，一老一少就這麼抽著煙相談甚歡。
“多糟心？你可別提了，太特麼糟心了簡直是！別的不說哈，第一次見面就揍了我一頓，胳膊都給我弄骨折了，然後這還不算完，沒幾天又來我家搶東西，說話的口氣還那叫個理直氣壯啊，明明是自己這邊不佔理，整得倒像是我欠她一樣！”黃小偉一拍桌子，“真不知道他爹媽是怎麼教育的，能生出這種閨女！”
東方明奇聽得臉色有點難看......好傢伙，黃小偉這簡直就是指著鼻子在罵他了。
李老四早就算明白了一切，見黃小偉越說情緒越激動，不由咳嗽了一聲，“那個，也沒那麼不好吧，你小子別一生氣什麼話都往外說。”
“什麼不好？那你們都沒見著！我告訴你們哈，我這人最信家庭教育這一塊了，她東方晴那麼豪橫，絕對是爹媽沒教育好，你讓我當她爹試試的，出門在外敢這麼沒有禮貌，腿都給她打折的！”
東方明奇聽的滿頭黑線，有點控制不住想給黃小偉一啤酒瓶子的。
李老四更是把臉轉了過去，“沒人稀得管你。”
結果黃小偉還拍著東方明奇的大腿，接著發牢騷，“大爺，我跟你講，這還不算完呢，昨兒啊，有個追了她很久的學長找上門了，好傢伙你是沒看見啊，聊得那叫個熱鬧，還讓人拍她肩膀的，是，那她和我現在是沒什麼關係，可你也不能這樣啊，我在一邊看的就不來氣麼？”
老頭一嘀咕，“明成回來了？”
“最讓我生氣的還不是這個，是她這脾氣和性格，就因為我朋友一孩子教育的事兒，我倆昨天吵了起來，對，我承認自己當時說的話有點過分，可你是不知道她給孩子準備了多少東西學啊，我看都能把孩子累死的！她還說什麼我從小就這樣，我從小就這麼優秀的，所以我才罵她父母，哦對，跟他媽沒關係，人家阿姨還給我買了件衣服，人應該不錯，我主要還是罵他爹的，個老王八蛋，怎麼養閨女的，小小年紀就給自己閨女弄那麼多東西學，老了也不怕遭報應！”
東方明奇開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別抄起酒瓶子揍這個混賬貨的，行了行了，女兒養的這麼強勢也跟你小時候的溺愛與培養有關係，挨兩句罵也算不了什麼，對，就特麼當是老了遭報應吧！
黃小偉沒看出來東方明奇聽的額頭青筋都爆了出來，還在那兒拉著人家說道，“大爺，最過分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我昨天不是說錯了一句話麼，結果倒好，她上去就抽了我一個大嘴巴，你看看我這臉，現在都沒消腫呢！”
黃小偉指著還有點紅的臉，吐沫星子直噴，東方明奇瞧了眼，也是不禁嘖了一聲，心想這孩子，回去得好好說說的，你再怎麼也不能動手打人啊。
東方明奇試探性的問道，“那你是準備和她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