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

長松點雪,格爾斯教堂的圍欄外,梔子花潔白,與天地相融。每到冬季,人來人往,祈禱,掃墓,廣場中央屹立的天使神像也換上素色的新衣。

樹枝上綁著淡粉色的絲帶,給聖潔的教堂添上一絲可愛,來往的人手捧鮮花,帶著賀禮,衣著靚麗,走進教堂。

教堂內排著兩排花束,不是熱烈的玫瑰,也不是粉紅的月季,只是淡紫色的不知名小花,地上鋪著有些年代感的紅色毛毯,燈光明亮,祭司大人看著鐘錶,21:29,21:30,大門伴著樂曲敞開,身著婚紗的女人長裙拖地,眼神微頹,看上去有些疲憊,她挽著男人的手,在大家的注視下走向祭司。

男人與祭司相視一笑。

“神使你活在這個世上,你當常常以溫柔端莊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尊重她,唯獨與她居住,盡到你做丈夫的責任至終生。你願意在上帝和眾人面前這樣嗎?”

祭司手捧聖經,字正腔圓地向男方念道。西裝革履的男人緊緊握著身邊人的手,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同樣的話語,祭司又對著女方重複了一次,但她遲疑片刻,才答道,“我願意。”

觀眾席裡,掌聲轟鳴,祝福的話語四處響起,洪嬑楠輕輕戳了戳坐在一旁的氾孒語。

“語醬。”

氾孒語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聲音說道。

“等會。”

洪嬑楠點點頭,望向一旁早就睡著的宮樂。卡其色的短髮,髮尾微翹,輕閉雙眼,右眼眼下的十字架紋身十分明顯,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如洋娃娃般可愛,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宮樂突然睜開眼睛,看著他勾唇一笑。

這種笑容,洪嬑楠是不喜歡的,他總是感覺宮樂很做作,他大部分時候是不喜歡這種人的,儘管他和宮樂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

洪嬑楠沒有和他搭話,轉頭與又氾孒語交談。

祭司在窗邊摘下星星,男子彎腰雙手接住。在神的注視下,婚禮即將接近尾聲。

隨著人潮湧動離開教堂,夜幕已然降臨,薄雲時而遮住閃爍的星,漫天飛雪猶如糖霜一般撒在這天地之間。氾孒語與他們來到松樹林,雪掛在樹葉上,每當松鼠經過,便會不情願的跳下來,落在草堆裡。

這次的任務是什麼呢?宮樂拿出一本筆記,每在‘和平鴿協會’接取一個任務,筆記本上便會顯現出這次任務的詳細地址和具體資訊,這便是這個屌屌的協會的特殊能力。而宮樂則是這個小隊伍中負責保管這本筆記的人。

“地點是格爾斯教堂,任務是……奇怪,怎麼沒有。”

宮樂的聲音猶如小熊軟糖一般甜膩,配上他標誌性的捂嘴動作,很難讓人不相信他是少女。

雪花落在氾孒語的手心,然後被她的體溫融化,於是他們分頭行動。

再回到教堂時,已然空無人煙,松樹上的絲帶飄蕩,樹枝託著月亮,星星的光輝透過彩色玻璃,照進教堂二樓的廁所。洪嬑楠剛上完撤鎖,站在鏡子前洗手,手環的顯示十一點鐘整,他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因為天氣寒冷,鏡子上結了一層白霜,洪嬑楠伸手想要拭去(然後欣賞自已的絕美容顏),手卻直接穿透了鏡子,震驚之餘,本能縮回手時,卻不知被誰拉了進去。

一片漆黑,洪嬑楠感覺自已在下墜,他閉上雙眼等待落地。因為獲得過亞格里的祝福,所以他並不害怕,或者說他並不認為自已會這樣死亡。等到不適感消散,他便睜開雙眼環顧四周,房間內燈光昏暗無比,牆壁上爬滿青苔,空氣中有一種糜爛的味道,洪嬑楠隱隱感到不安。房間沒有窗戶,唯一的門被鎖死。天花板上只有一盞搖搖欲墜且結滿蛛網的吊燈,完全猜測不到自已是從哪裡掉了下來。他對著手環錶盤點了兩下,一塊黃色的電子顯示屏出現在錶盤上方,點開通訊軟體,嘗試聯絡氾孒語,可惜沒有訊號,他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只能先尋找有沒有能用上的工具。

風如霞一般,將雪吹進教堂,氾孒語在感覺可疑的地方佈下偵測器。當她邁著沉穩的步伐前往二樓時,偵測器開始閃爍,到門口掛著懺悔室牌子的房間旁,偵測器發出‘嗶——嗶-’的警報聲,氾孒語神情嚴肅,警惕地推開門,正對著門的是一面嶄新的全身鏡,鏡子前的地上有一張被蹂皺的紙條,她走過去,把紙條展開仔細檢視。

[懺悔室由□□利女士監管]

[××年×月×日,阿爾康德先生在□□的□□下懺悔,懺悔大至:不小心殺死□□,請求上帝原諒。]

[人□的□□真奇怪,不知道上帝會不會原諒他呢]

紙張已經受潮,字跡潦草,有些被水暈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懂,氾孒語皺了皺眉,將字條放進口袋。

宮樂那邊好像有一點進展,他見到了一隻淡紅色的鬼魂,一個人孤獨地在教堂的樓頂欣賞風景,他開啟手環,點選了顯示屏上那個可以將某一時刻的世界高畫質無碼的備份到一個小方框裡的軟體(相機),想給那隻鬼魂拍一張emo男神照,按下拍照鍵,閃過一抹白光,定睛一看,小方框裡卻沒有那抹紅,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鬼,心中隱隱有些興奮。

風像好奇的孩童一般灌進人的衣服,宮樂已來到教堂頂端,空氣很涼,卻沒有看見它。

奇怪,難道是看錯了麼。

他聳了聳肩,有些不屑,準備下樓,一轉頭又對上了它的臉,好近,感覺可以感受到它身上的涼氣,宮樂瞪大眼睛,不敢呼吸,心率不由自主的加快,終於,他害怕地大喊一聲,尖叫聲好似流星劃破夜空,同時又倉促地後退幾步,腳下一滑,直接從樓頂掉了下去。

洪嬑楠在封閉的小房間裡百無聊賴地玩著魔方,等待氾孒語美救英雄,突然聽到尖叫聲,他順著聲音來源找去,是一幅掛畫。他靠近掛畫,摸著下巴,仔細端詳,畫中是祭司和那時結婚的女人,不過,剛才怎麼沒看到這幅掛畫?

疑惑之際,身邊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他錯愕的回頭,門那邊好像確實有動靜,掛在把手上的鎖搖搖晃晃,不一會便自已開啟了,洪嬑楠猶豫片刻,決定走出房間看看,覺得人生還是要勇敢一次的,反正遇到危險再跑回來就好了。

房間外的走廊好似沒有盡頭一般使人頭皮發麻,周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風很冷,夾雜著青苔的味道,

要不然還是回去等救援吧,他這樣想,點了點頭,露出欣慰的笑,雖然這種想法很不男人,但是氾孒語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只要發現他不在,一定會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轉過身,赫然是一堵掉皮的老牆,他愣了一下,不止一下,口中忍不住吐出一些不文明的詞彙,然後被迫留在走廊,像是之前被某個男人趕出家門一樣。那種細小的令人不安的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他不得不壯起膽子向前走,地上有一些脫落的牆皮,殘缺的舊報紙,還有看起來新鮮的紅色小花。風聲嘈雜,他一直低頭向前。

周圍安靜了下來,洪嬑楠停下腳步,抬起頭,牆上貼著教堂的消防逃生地圖,是巨大的,經過他粗略的測量得出,這幅地圖大約高長4m(點頭),藉著打火機的光隱約能看到有些地方被標上了記號,紅色的線條在地圖上穿梭,還有一條歪歪扭扭的線,像是用蠟筆塗上,他用手一抹,指腹便沾上一塊汙漬,地圖右下角還印著一行小字:

[如遇緊急情況,請沿著紅線快速離開]

洪嬑楠知道!這種地圖是在緊急情況時用來安全撤離的,總而言之,現在跟著紅線走就可以撤離了!他敲了兩下手錶,和地圖一起拍了一張照片留作紀念,顯示屏閃了幾下,氾孒語的臉呈現了出來。

啊,我已經想念孒語想念到這種程度了嗎?已經出現幻覺了嗎?怎麼連記錄地圖都會想起她的臉哇。他收起打火機,感到欣慰。

“瞬,你在哪,這邊出了一點狀況。”

誒?幻覺也有聲音的嗎?好真實!他感慨道。

“發什麼呆,是訊號不好嗎”

螢幕那邊的人略顯煩躁的甩了甩手,洪嬑楠也回過神來。那邊光線昏暗,感覺像是在狹小的空間裡,氾孒語的聲音很陰沉,可能是訊號差的緣故,出現了部分畫面音畫不同步的問題。

“好久不見,小心黑暗”

氾孒語沒有開口,但洪嬑楠在她身後看到了另一雙眼睛,OK他成功被嚇到了,“什麼嘛,語醬也會惡作劇嗎。”

因為訊號的緣故,通訊中斷了。

他靠牆站著,從口袋裡摸出一盒沒開封的煙,是來教堂前剛買的,很新鮮,動手撕掉外層透明塑膠膜,翻開煙蓋,將煙抽出,隨後點燃,菸草味瀰漫在口中。洪嬑楠捋了一下思路,原本人是在撤鎖,然後從鏡子…穿越?到這裡,現在是要想辦法回去,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吐出一團雲煙。

宮樂從樓頂摔下時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再睜眼時已躺在了另一個房間中。他從地上爬起,踉蹌的走了幾步,觀察周圍的環境。地板是木質的,好幾處已經明顯塌陷,每走幾步都會發出怪異的聲響。牆皮大多已經發黴,門上掛著鎖,卻沒有鎖上,時而出現一陣風,就顯的搖搖欲墜,彷彿一碰就倒,房間裡陳列的設施都積著一層厚厚的灰,輕輕一吹,好似灰色的海浪一般湧起。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毫不猶豫的從門縫穿過,又小心翼翼的不碰到門框,門外糊滿舊報紙,縫隙中透著點點微光,用手撥開報紙,是一條雜亂昏暗的長廊。剛剛的光源在哪裡,他不知道,他摸著爬滿青苔的牆壁向前走。

“原來教堂裡面還有這樣的秘密基地,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吧”看著長廊,他微眯雙眼,淡淡勾唇,暗自欣喜,面前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

宮樂小跑過去,結果望見一堵牆,和地上掉落的手電筒,光源大概就是從這裡發出的吧,他撿起手電筒,敲了敲牆壁,不對,聲音有些不對,頃刻,對面也回了敲擊聲。

“啊哈,原來還有人嗎”宮樂有些意外,而後甜甜一笑,他揮拳而出,拳頭如帶風一般擊向牆壁,牆壁裂開一條縫隙,他湊近縫隙,向另一邊看去。

纖長勻稱的兩指夾著煙,洪嬑楠正享受著他悠閒的夜晚時光,他瞥向牆上的地圖,望地圖上的每一條逃生路線,他在挑選一條自已喜歡的。終於,他找到了他那條命中註定的逃生路線。洪嬑楠眼眸低垂,金色的瞳仁含情脈脈,用努力擠出的氣泡音說道:“逃生路線,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牆邊傳來的敲擊聲打斷了他的深情款款,也分散了他對逃生路線的注意力。

“wo難道還有人在嗎?”

知道的這一點後的他對自已剛剛的言行舉止感到了尷尬,有些懊惱的悲傷了起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開始高興,兩眼放光的來回看著牆壁和地圖確認。

“wo果然如此,逃生路線就在這裡!”

他很確定,其實也沒有很確定,只不過他認為他很確定而已。

胡亂的對著牆壁揮了一拳,牆體瞬間坍塌,洪嬑楠想,不愧是豆腐渣工程,等塵灰散盡,他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愣在原地。

靈異小說相關閱讀More+

掌握之間

精衛不想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