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但解濤還真是個例外,他的所有表現都是發自真心。

分化瓦解宋軍,那是楚風月的事;給楚風月鋪後路,那是紇石烈桓端的事;私下潛入紅襖寨救出楚風月,那不是人乾的事。所以解濤去宋營的理由就是那麼純粹:偷窺柳聞因——多看多聽,才能增進感情。

而關於直接救出楚風月的上策,僕散安貞雖然早有提議,卻被所有人一致否決:徐轅在,你想什麼呢。

即便上策從一開始就無法施展,勉強開啟“拖延、伺機”的中策,受罪的也只是楚風月寥寥幾人而已——主動權還算在金軍手上,畢竟濟南府的宋軍戰俘數不清……不過,黃摑雖色厲卻內荏:淪陷一個主將,抵得過逮捕萬千嘍囉。

怎料,緊接著楚風月,又莫名其妙地搭上個解濤附送凌未波?這下可好,大晚上的這場變故成了宋軍溺水救命的稻草當然也是壓死金軍駱駝的最後那根。金宋的平衡倏然就被打破,黃摑連色厲都不能,只好被迫答應楊鞍,由紅襖寨來決定交涉的時間地點。一旦認栽走下策,濟南府的仗便算白打。

最終,紇石烈桓端奉命親自出面,用孫邦佐、李思溫和大半濟南紅襖寨據點,向徐轅換回了楚風月、解濤和一眾花帽軍麾下。

“可惡,可笑,泰安才剛被成功分化,她楚風月就功過相抵!戰無不勝楚將軍,竟還能當場被俘虜!”戰後賞罰,黃摑無所謂解濤的表現,更介意楚風月的發揮。那當然,一個是賦閒的半退休幹部,一個是崛起的天才型將領,能相提並論?

楚風月倒好,連句爭辯都沒有,一回營就接受了他對她的降職處分,一個人瀟灑地跑出營去騎馬打獵透氣,爛攤子則一如既往丟給了她的師兄們收拾。

“黃摑大人息怒,實在是楊鞍他太奸險,詐死,還對我師妹張網設伏,部署比預想中嚴密百倍……”束乾坤趕緊給楚風月說話。

“就不該答應她親身犯險,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黃摑臉色愈發難看,“莫讓軍中的謠言說中了,她楚風月名義上是去分裂宋匪,實際卻是為了等徐轅來多看幾眼?”

“怎麼可能!”束乾坤一邊幫楚風月反駁,一邊連連逮著紇石烈桓端衣袖,“師妹她一向公私分明……”

紇石烈桓端卻久久失神,沒幫腔,直到黃摑阿魯答走了,他還糾結著軍中的謠言。

軍中的謠言?那不是謠言。本身楚風月的撤離路線是相當完美的,因為那是紇石烈桓端再三計算和確認過的,她逃出帥帳之後,很快就能與阿鄰、仲元等人合作突圍,楊鞍再嚴密也不至於她楚風月自身會有危險。卻為何“非但沒有加速逃離,而是一邊人群中左衝右突,一邊卻回頭時不時地往徐轅望,眼神裡楚楚可憐語氣也帶著哀求”……

互換人質的時候,紇石烈桓端曾見縫插針問徐轅,風月當時哀求了一句什麼,應該就是那一句耽誤了她的逃離,“為了說那句話,連性命都不要了,那一句,恐怕對天驕充斥著情誼。”

然而,徐轅卻沉浸在即將新婚的喜悅裡,冷笑著盡顯渣男本色:“充斥著情誼?呵呵,言多必失,是因她入戲太深吧。怎麼,一計不成,又讓師兄上陣?齷齪低劣。”

“徐轅,你!”紇石烈桓端頓然氣惱,原來你徐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風月她真是愛錯了人!

“六月十五徐轅娶妻,還望紇石烈大人管好你的師妹,莫要誤了我良辰吉日,否則我會教她血濺婚宴。”徐轅窮兇極惡地擲下一句,頭也不回地帶著孫邦佐等人離開。

帥帳裡,紇石烈桓端原還神遊千里,突然一個寒戰猛地回神,趕緊追出簾外,苦尋黃摑阿魯答:“黃摑大人,不妨,我帶師妹先回青濰……”

黃摑一愣,洞悉地笑:“一場平手,就退縮了?桓端,那不是你。你是能與林阡都平分秋色的謀才,千萬別被區區一個楚風月捆住了手腳。”拍他肩膀,意味深長,“那場婚禮,她愛去不去。”

雖然這場婚禮籌辦得倉促,但鑑於武林天驕的身份特殊,加之徐轅與柳五津昔年皆對山東有恩,只要是來得及趕過來或送禮過來的齊魯豪傑,不管是否抗金義軍都給足了徐轅或楊鞍的面子。

只有在這個時候,徐轅和楊鞍是實打實地同一陣線。柳聞因對著那些賀禮越看越心寒,就怕屆時連到場的賓客都是楊鞍特地篩選……

好在,近期隨著林阡有一統隴蜀之勢以及李君前在淮北大盛,抗金聯盟湧向山東的自己人也越來越多,他們是徐轅和柳聞因最堅實的後盾:先是慕容茯苓早幾天就從密州趕來要觀禮;婚禮當日,前不久被林阡調出襄陽的陳旭,也湊巧能到泰安來喝上一杯喜酒。

為了確保陳軍師能順利抵達,徐轅一收到信便親自去南面迎他——由於徐轅將十二元神的火力吸引到此,如今的山東,青濰、膠西等戰區都戰事趨緩,所以若想直接進入泰安地界,外圍不再有太多明面上的阻礙,區域內卻會有防不勝防的暗殺。

當然了,這種情況也是暫時的,陳旭說,這一路過來,在泗水、兗州、平邑方向,覘望風塵最有云屯鳥散跡象,推測現階段還在山東東南部不敵李君前楊葉的紇石烈執中、蒲鮮萬奴等金軍,將會朝著這場山東之亂的早期戰火最少的沂蒙山一帶生根蔓延。

“沂蒙,因為早期沒有戰亂,所以我還沒來得及去安撫。”徐轅點頭,知道這也是金軍會選擇沂蒙為後路聚屯的原因之一。當徐轅的腳步已歷遍了青濰、泰安和濟南各地,唯獨原先最安逸的沂蒙地區尚未顧及。那地方,諸如石矽、裴淵、時青、夏全幾位當家,尤其石矽,對盟軍的心思最為難測。

“無論如何,當前的重心還是泰安無疑。喝完天驕這杯喜酒,我便先去青濰把江星衍帶回來。”陳旭說時,箭桿峪便到了,不過徐轅沒有停留,繼續帶他北上——吸取了上次花帽軍大批混入的教訓,晚上的婚宴被設在了防守較強的調軍嶺。

“稍等,天驕。”陳旭望著箭桿峪略顯蕭條的風景,表情肅穆,示意歇腳。

世人可能只會記得,箭桿峪前幾天發生了楚風月和柳聞因的奪夫大戰,可是他們都被一葉障目了,這裡曾被先人留下過高大堅固的防禦措施,兩年前卻在凌大傑、完顏君劍、豫王府第四、紅襖寨內部叛徒的聯手打擊下支離破碎,那場大敗之後,箭桿峪生生從過去的虎踞龍盤變作了如今的風雨飄搖。

除此之外大概也只有柳聞因會黯然神傷,三年前,她女扮男裝和楊妙真站在箭桿峪的雪地裡時,還總被人誤會成金童玉女天生一對……箭桿峪,太多故事都發生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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