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說我在楊鞍心中不及李全可信,先前的境況確實如此;不過,後來監牢之中、寨外溪畔,聞因風頭屢屢蓋過楚風月,談判後那瘟神也被送走,是否代表我已去了上風?”徐轅問陳旭,會否此一時彼一時?畢竟自己送了紅襖寨連番勝仗,那個會拖後腿的瘟神楚風月現在也已經不在宋營。

“瘟神還沒被完全送走啊。婚禮順利辦完,才算渡過此劫。”陳旭洞察地笑起來,“天驕,楊鞍必會被李全的人鼓動,在婚禮上密切留意您的一舉一動。鑑於舊情未了,楚風月惱怒攪局的可能性六成;若李全真與楚風月串謀,則楚風月蓄意破壞的可能性十成。總而言之,楚風月很可能會來。天驕,您和聞因屆時要怎樣表現,必須早做打算。此其一也。”

“哪來的舊情未了……”徐轅嘴上否認,心中卻一凜,陳旭那顆七竅玲瓏心,竟已看出楚風月未完全忘情?其實紇石烈桓端談判後說的話,教徐轅也覺得風月心裡還有他。不過那只是私底下的交流。

還指望楚風月離開宋營以後,他被戳中的死穴就不會再暴露人前?徐轅想得太美。事實上“楚風月才是徐轅真愛”的論調一直就在發酵、從來不曾斷絕;若“徐轅亦是楚風月真愛”也被惡意證實並公佈於世,徐楚之戀怎可能隨著談判結束就一了百了?!

所以正如陳旭所言,接下來針對徐轅可信度的考驗,不過就是把牢獄換到婚宴上罷了!因為楊鞍那顆心始終就離李全更近,也因為徐轅和楚風月雙方本身就舊情未了!!場景的切換,對於李全來說,想必更刺激,更精彩……

“天驕。其二……”陳旭又提醒徐轅,“‘若李全真與楚風月串謀’,您可聽得出我的話外之音?”

“那日李全在人前救楚風月,確實露出的破綻太大,雖說虧一贏萬,但也實在奇怪。”徐轅點頭,李全應是那種連一都不肯虧的,就算存心害徐轅,又怎會冒著暴露他自己和楚風月串謀的哪怕一絲風險?這麼做未免太不符合他的謹慎風格。

“在我看來,李全是故意流露出了這樣一個便於天驕抓握的假破綻。建議天驕,不要太過咬定楚風月與他串謀,免得他在這件事是清白的、然後藉著這個清白來洗白所有。”陳旭說。

“好。”徐轅點頭,領悟,“我會適度。”他知道,包括落遠空對此事的追查,也一樣要注意分寸。

“其三。天驕和聞因的結姻,雖是楊鞍希望能順利進行,卻是李全方面希望能不順,所以楚風月必定暢通無阻。我認為她的‘到場’將近九成,變幻莫測的卻在於她的‘離場’,那涉及紅襖寨各種力量的博弈。”陳旭說,除了一些殘留的控弦莊餘孽譬如朱雀要保證楚風月安全之外,

紅襖寨裡還有史潑立之流,早年能借楚風月誘殺紇石烈桓端,現在就能用徐轅誘殺楚風月,當然,殺不殺得死另說;

亦有李全及其黨羽,或許就想借此機會證明李全在上一局的清白,但又不想徹底為徐轅掃清障礙,所以極有可能下狠手把楚風月打成個生不如死;

另外還有楊妙真那般的精明能幹奇女子,只怕會從紅襖寨的利益出發,不惜一切代價當場殺死楚風月;

甚至彭義斌、張汝楫這些親盟軍派,他們無不因為青濰宋軍的死傷慘重而對楚風月有公仇,若是在婚宴上看見她,怕是也會忘乎所以第一時間要她命。

“實則我已對紇石烈桓端示意絕情,還恐嚇他說要楚風月血濺婚宴,按理說,她不會來。”徐轅不能說自己就比陳旭看得遠,但之所以談判的時候就知道要恐嚇紇石烈桓端退怯,完全是因為他心裡最怕的就是風月再次親身犯險。

上次,他不知道風月來,而且箭桿峪防禦低;這次,他怕婚禮太吸引,並且調軍嶺兵力強。要他演他已經忘卻舊愛有了新歡,他當然勝任;但若是付出風月慘遭圍攻的代價,他如何接受?兩全其美的辦法當然有,一早就把楚風月逼出泰安,讓紇石烈桓端對她說像徐轅這般冷漠無情的負心漢你還眷戀什麼?只要楚風月不來,楚風月就不會有任何危難,而徐轅成功娶了柳聞因,對泰安的公信力也會一勞永逸穩固。

現在陳旭又告訴他,婚宴對他徐轅是陷阱,對楚風月卻很可能是死境,他就更希望自己對紇石烈桓端的威嚇生效:“桓端此人我很瞭解,他比我更愛風月。”說這句話時,徐轅不無酸澀。他本來是覺得楚風月鐵定被送出了泰安,忽然又沒那麼肯定,因為桓端素來對風月言聽計從,也許陳軍師說得才對?難免為風月提心吊膽:傻丫頭,千萬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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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談的過程中,鑼鼓嗩吶聲漸近,巍峨的青山綠水中,微漾紅光、暗透喜氣。

目的地不知不覺就到了,調軍嶺,矗立於泰安東部高聳入雲,圍裹巖頭的寨牆上旗幟飄蕩。

拾級而上,有一段山路過於坎坷,像陳旭這般武功低下的甚至不能自己登攀,可見這地方是真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此處和箭桿峪不同,過去曾荒無人煙,甚少有先人發現其防守潛力;兩年前的山東之戰中,先是慘遭血洗,其後卻愈磨愈堅,成為後來居上的戰略要塞。

“兩年前,國七當家就是在‘調軍嶺血洗’後,發現了此地的價值,扛住了那位豫王府第四一輪又一輪狠擊。”陳旭說,這方面他很佩服國安用,“剛好此番我前往青濰,見見他,請教他防守經驗。也算給柏軍師的遺計補充完善,為她盡些力。”

徐轅一愣,拍拍他肩膀,安慰了幾句,繼而也回憶說:“這調軍嶺,亦是當年楊鞍走錯路、被國七當家寬恕後、將功補過的起點啊。”當年國安用設局騙楊鞍喝毒酒、楊鞍為了麾下們能免罪、竟將所有酒都一飲而盡的事,還歷歷在目著。

若真拋開戒心,徐轅愈發記得清楚,楊鞍原是個大公無私之人,盟軍真正的敵人只有李全一個。

登高後,視野開闊,雲扮山形滾滾來。徐轅恰好心情轉好,真有豁然開朗之感。

進得寨內,人山人海,已經快到吉時,雖有不少閒雜張羅著婚禮與宴席,虎賁將士們都時刻未忘記巡邏和守衛,一切都是如常般秩序井然。

“到了到了。”“陳軍師,總算來了!”“趕早不如趕巧!”彭義斌領銜一群熱情好客的山東大漢,大老遠就眼尖跟陳旭打招呼。

不同於旁人和陳旭暢敘別情,彭義斌還往陳旭的來路張望,分辨起護送他一起來山東的十三翼。

“怎麼?找什麼?”陳旭轉身。

“子滕呢,沒來嗎。”彭義斌略帶失落。

“沒來。”陳旭這才看見他手裡攥著個東西,笑,“原來不是期待我來啊。”

“也不是,這不答應了他嗎,回來找我爺爺畫的兵書,剛好還有本《軍形篇》,襄陽那會兒承諾了送他的嘛哈哈。”彭義斌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明明他弄丟了你的書,怎變成你欠他的了?”陳旭代為收下,狐疑。

“義斌,你忙活半天,不送我和聞因賀禮,光顧著給子滕備見面禮了?”徐轅佯怒。

“哪有,給聞因備了幾匹好馬……倒是新郎官不像話,快行禮了竟找不到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要丟下聞因逃婚……跟陳軍師跑了呢,哈哈哈。”彭義斌雖是個豪爽明快的人,卻也是個識大體腦子轉得快的,兩年前他求愛失敗的時候就知道聞因暗戀林阡,大致猜到今晚她和天驕是假結姻,因此諸如逃婚的字眼,彭義斌先是脫口而出,隨後立刻改口,以防有心人做文章。

“你個鳥人,會講話嗎!”張汝楫還在那罵彭義斌,徐轅一怔:“對了,聞因呢?怎麼沒見她?”

說天驕不解風情,還真是不解,都快拜堂成親了,新娘能在外面亂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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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上章與本章部分劇情可連結到第1106、1113、1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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