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禧元年,臘月初九,卯時。

隴右金軍七路合一,由司馬隆統帥,向抗金聯盟的最後據地石峽灣壓境。

高手雲集,諸如楚狂刀薛煥、狂詩劍解濤、詭絕陳鑄;將帥齊聚,囊括移剌蒲阿、完顏乞哥、蒲察秉鉉;軍力強盛,除高手堂與南北前十外援,會寧、固原、平涼、秦州等地兵馬,本身就逾三萬。

一時間,石峽灣東部盟軍岌岌可危。

卯時一刻,石峽灣西北,祁連山大軍因林阡囚禁洪瀚抒、關係破裂宣告與盟軍為敵,並且孫寄嘯和藍揚言明瞭起兵原因,“正是要趁林阡和司馬隆正在血拼!”動機明顯到,完全不顧曾經的抗金底線。

不刻風傳,位處盟軍西南的蘇慕梓,聞訊業已蠢蠢欲動,大軍早在郭子建近前駐紮。

自榆中大敗後元氣大傷的盟軍,此番三面受敵,無異雪上加霜,甚至決戰到來堪稱滅頂之災,只因導火線是洪瀚抒而任誰都始料未及。

祁連山與盟軍的兵戎相見,可謂說幹就幹毫不耽擱——幾乎緊承林阡司馬隆交戰,即刻上演了一番昔日盟友的相殘,辜聽絃和孫寄嘯陣前對峙難掩痛心,每每於刀光劍影之間、內功傳輸過程、金屬相撞聲中,掙得一瞬時間勸說,卻總會被孫寄嘯駁回——

“你明知道,祁連山在這關頭宣戰,會幫金軍獲得怎樣有利的機會,你竟還能調兵遣將,當真不顧本心了嗎?!”那晚篝火前的交心還歷歷在目,辜聽絃始終不能理解,千斤懸在頭頂都不能動的志向,竟這麼輕易就可以彎折?

“為了大哥,當真無視——適才我們已經言明,你便不必再費口舌。”孫寄嘯面容中盡皆不悔,“聽絃,此情此景不是我們不懂事,而是繫於林阡一念之間——只盼林阡他顧全大局。”言下之意,真正把盟軍和祁連山一起逼到死角的,是林阡自己;能轉圜的也是林阡。

辜聽絃沉默,因為懂孫寄嘯的意思,所以無言以對。

“都已經到這份上了,橫豎大哥都難活。屈膝和顏悅色,大哥沒有生機;只有這樣打,林阡才可能讓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原來孫寄嘯還在等林阡回心轉意。

“師父不會讓步。”沉默已久的聽絃,也因為太懂師父,終於有話要說,卻只說了這鏗然六字。

孫寄嘯臉色一變,陣前幾乎對聽絃下殺手,所幸聽絃回神得快,連環刀迅疾劈開,只是功力不及往昔,應對時難免吃力。

“那就一起陪葬好了!”孫寄嘯臉上寫滿淒厲,這淒厲,只因為,對林阡通融洪瀚抒的奢望根本走到窮途末路。

“為何偏偏不肯相信,不放洪瀚抒,不是要他死!?”辜聽絃氣急,“只是要師孃活罷了!”

“鳳簫吟活,不就是他死?!”戰陣之外,聽到辜聽絃這句的藍揚也罕見地一臉怒容,與陣前的孫寄嘯反駁了同樣一句。和孫寄嘯一樣,藍揚希望盟軍的形勢崩盤、崩到極限,當盟軍和吟兒被迫走上天平,林阡能夠在最後一刻放棄吟兒。

“何以不肯相信,陰陽鎖能被根治?”藍揚歸營療傷,陸靜帶進營帳一個乍看還以為是祁連山人的老者,只是那人方一抬頭,藍揚不由得一愣。

這人卸下喬裝近近打量可真是眼熟,幾年之前,洪瀚抒曾因鳳簫吟奄奄一息,去越野山寨和林阡軍中把軍醫都搜刮了一遍,最後留下某個神醫……“我認得你,你是林阡最倚仗的軍醫,依稀是叫……樊井。”藍揚一怔,看向陸靜,因為樊井醫術高超藍揚記憶猶新。

“不錯,正是老夫。”樊井苦笑,心道,是啊,林阡很倚仗我,不過是被他當謀士的時候。

“樊大夫在你們回來後不久就來找我,說奉了盟王的命令有話要對六弟說。在此之前,還來過盟軍信使,向我稟報過大哥的處境,可惜你們一回來就開戰,根本來不及知會你們……愣是等了這麼久才見你退下來。”陸靜言辭之中,透露出些許不願與盟軍開戰的語氣——

但是誰都懂,即使如此,只要孫寄嘯說打,藍揚說打,陸靜和宇文白再親盟軍也會堅定打,洪瀚抒是那獨一無二的緣由。

所以,陸靜和宇文白,這一刻可以是林阡親近藍揚孫寄嘯的捷徑,下一刻卻仍然會為洪瀚抒提起武器,若能不戰自然好,若必須戰則死戰!祁連九客,同氣連枝,甚至從主將到副將都是一體。

“樊大夫,你適才說陰陽鎖可以被根治?”藍揚問樊井,畢竟那是神醫,雖不及林阡威懾,卻比鳳簫吟還有說服力。

“不錯,主公囑咐我向藍將軍轉達,陰陽鎖有破解的方法,只希望藍將軍能夠等他戰勝司馬隆歸來,再向藍將軍親身展示這解鎖之法——這一切,只需祁連山休兵、做到不參與今晨戰亂。”樊井在藍揚面前,將程凌霄給林阡留的醫書展開在某一頁給他。

藍揚驚詫之餘不禁懷揣三分喜悅,七分疑惑:“有解鎖之法,可是,他為何不早說?前次見面,還說無法根治……”所以,孫寄嘯才會對鳳簫吟冷笑說:“林阡的鬼話吧,他要能救治,早就救治了,何必到今天?”

“實則這方法是老夫前夜尋獲、昨夜證實之後方才告知主公,可是,昨夜發生了太多意外,尚不及與你們商議,洪山主便已失蹤……”樊井解釋,藍揚看著那厚重醫書彷如有千百頁,竟真被樊井在百忙之中找到了那破解之法?!

“又為何,適才我和金鵬去問責的時候,盟主她不將這醫書拿出來?”藍揚心思縝密,仍是半信半疑。

“醫書一直在老夫身邊。”樊井是這方面的權威,“因昨夜起就戰況頻出、軍情緊急,當時老夫在東部前線、寒將軍處。主公一到戰地,便命我快馬趕回。”

藍揚點頭,鳳簫吟等人應該只知有解鎖之法,不知方法記載在這醫書上,所以適才一口咬定卻無憑無據。目前這醫書顯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否則隴右不知多少人會想毀滅了它,是以藍揚是知道的第三個人無疑。加之樊井是醫生,醫書顯然跟在他身邊最適合也最保險,樊井解釋的一切都成立。

藍揚立即給樊井讓座,讓他給自己詳細解析這醫書上的法門。

“樊大夫這般風塵僕僕,原是從前線趕回……若是適才就在鳳簫吟的身邊,也少跑了這趟冤枉路。”藍揚想起適才鳳簫吟身邊並無樊井,確信他身處抗擊司馬隆的前線。

“這趟路,不冤枉。”樊井笑而搖頭。

藍揚與樊井傾談之時,辜聽絃和孫寄嘯一戰已畢、各自歸營,相約休息半刻再戰,大汗涔涔的孫寄嘯,帶著幾個親兵入帳之後,放下帳簾,交代了一二之後,便只留下唯一一人。

那人儘管扮著男裝,掩不住的眉清目秀,分明是鳳簫吟身邊的丫頭,孫寄嘯印象不深只道是個什麼丫鬟,卻看她取出來匣中藏著的竟是一把劍,哦,原來會武功麼。縱然如此,也不過無名小卒罷了,孫寄嘯自然不屑,心想,居然要個小丫頭冒著危險入敵營當信使,盟軍真是無人了。

“盟軍無人?”孫寄嘯語帶揶揄。

“哪個怕死?”那丫頭毫不示弱,在孫寄嘯羞辱盟軍後,不卑不亢地對了一句。

孫寄嘯一愣,回想起她出現在千軍萬馬中無懼,怎能小覷,不禁汗顏,再凝神細看,才見她手裡握緊的,竟然是——惜音劍?!

“原不曾見過你,你是……”孫寄嘯不懂鳳簫吟讓她帶著惜音劍來的目的。

“彼處兵馬的主。”那女子看他傲氣所以也盡挑傲氣的回答,眼神示意著西南,孫寄嘯心念一動,好一個狂傲的丫頭,細細一想,西南方向,白碌境內,無論蘇軍盟軍,多半都是顧震的擁躉,這麼說這女子可能是顧震的後人,所以也不是誑語——只不過,鳳簫吟身邊的人,怎麼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看孫寄嘯窘迫,顧小玭不再逞強,說起正事:“主母囑咐我轉達:只要孫將軍休兵、不參與今晨戰亂,這天平她幫主公站——這劍就抵押在這裡,請孫將軍信服。”

“這……是什麼意思?”孫寄嘯皺起眉頭。

“主母沒有明言,只說,她和郭昶郭當家,其實是一樣的人。”

“什麼意思……”孫寄嘯仍未會意。

“……”交流困難,霎時冷場。

卯時四刻,儘管樊井、顧小玭分別找到藍揚、孫寄嘯為林阡、鳳簫吟捎信,但仍然遲了一步——沒拉得住一回營就宣戰的藍揚孫寄嘯。盟軍和祁連山的決裂既成事實,難以挽回。

雖然辜聽絃和孫寄嘯搦戰百餘招後偃旗息鼓,但廝殺到血肉橫飛、你死我活不是假的,若非孫寄嘯馬失前蹄,辜聽絃筋疲力盡,他二人說什麼也決計不會收手,並且二人刀劍互鬥不可能就此停止,必然還會續戰。這期間,主帥尚在休憩,副將們之間還相互叫陣,摩擦不斷,火藥十足。

隨後,祁連山和盟軍的戰役忽張忽弛,直到卯時六刻都不曾消停。弛,皆因諸如樊井顧小玭這類來使,不停往返於兩軍之間,張,卻只因不可能樊井顧小玭這些人一兩句話就把戰火消弭得乾乾淨淨——戰火從白熱到消弭哪有這麼快,況且想讓它消弭更沒這麼容易——

即使我藍揚相信林阡的為人,相信他所說的方法不會有假,相信他兩全其美的決心和信心,但畢竟我沒有親眼目睹他對大哥沒有殺機,這也是我和金鵬適才去問責時想求證的,至今都沒真看到的最重要的東西;另一廂,鳳簫吟的話什麼意思,孫寄嘯更是琢磨了好久,如果說藍揚對樊井信了九成,那麼孫寄嘯對顧小玭信了……五成……

所以,即便來使起到作用,可以有商量,但是敵我涇渭分明,必須有保留。藍揚的意思很明顯,我們必須在這裡打,只有這裡最靠近大哥,“不休兵”,只要大哥有三長兩短,拉鋸立刻變成血拼。

於情於理,祁連山的態度都是斬釘截鐵的參戰!

“只有這樣,才能在林阡心頭時刻提醒和敲打出他洪瀚抒的重量!”不休兵,這原則,一因需要時刻警惕、枕戈待發,二,就是要給林阡壓力、時刻示警!

而自卯時伊始,林阡寒澤葉等人就與司馬隆七路大軍陷入膠著,到卯時四刻祁連山與辜聽絃鏖戰之後林阡寒澤葉仍然生死未明,據稱當時的石峽灣東部戰場盟軍寡不敵眾,兵將必須一個當三個使,而若是誰受了傷趕緊另一個病號頂,傷員歇夠了繼續上,慘烈如斯。

絕境遠不止於此,傳聞金軍另有一路由齊良臣率領,亦開始有大舉進發之意。向來與司馬隆掎角之勢的齊良臣,旗下多半是完顏永璉給予的精銳……盟軍此戰,竟無生機。

從卯時到卯時四刻的半個時辰裡,最關注石峽灣東部和西北戰報的人,除了鳳簫吟,就數身處白碌的蘇慕梓——和吟兒等人一樣,他如坐針氈、心急如焚、而且還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即飛去林阡身邊,一模一樣的心情,不同的是,吟兒是緊張,他是興奮!

如坐針氈、心急如焚,因為,想發兵,越按捺,越控制不住想,怕被人阻止所以沒說出口,可是不說出口心臟都快從胸腔裡蹦出來。

怎能不說出口,怎能錯失良機,祁連山和金軍都在伐抗金聯盟,這是我們最接近殺死林阡的機會!我蘇慕梓一說,可能就一呼百諾!快五年了,支撐我們隴陝南宋官軍的不就是一個信念——要林阡死?!

“出兵白碌。”這四個字,蘇慕梓是一字一字咬出來的,大仇得報的快感,必須慢慢地品味。

不出所料,周圍面露喜色的有半數之多,無疑他們等候這句話已久,主公你終於決定了,我等正待諫言!

而另有半數,驚愕,未喜,卻沒有誰說話。是不知道如何措辭,還是不想變成諶迅第二?不想變得那麼理想主義、優柔寡斷?

於是這些人翹首以盼曹玄到來,希望他能勸阻蘇慕梓,可是別做夢了,曹玄顯然和我統一戰線,你們便沉默吧,沉默著被裹挾到內戰的漩渦裡,不與盟軍徹底撕破臉也得撕!

“出兵白碌!”如果說第一次說是試探,第二次則是斬釘截鐵地下令,越發有勇氣所以渾厚,嚴厲。這句號令,口口相傳,回聲不停,經久不衰,有人士氣被點燃,提刀攜槍,躍馬而上,有人念著這句話時如在背誦,杵在原處久久不動,似是想說服自己,然而如何改變自己的原則?

“主公,不能去啊……”日前諶迅的苦求如在耳畔,當時,全軍都覺得諶迅錯了,因為當時奇襲榆中是正確且具有前瞻性的,而且對於當時亟待翻身的蘇軍來說,這並不算違背抗金的意願,只是求生而已,可是現在……

“主公,切勿出兵!”便即此時,萬眾矚目的曹玄急速而來,躍上點將臺,幾乎是一把抱住披盔戴甲正自揮劍威風凜凜集結兵將的蘇慕梓。

“曹玄?!”蘇慕梓色變,這和諶迅的苦求不同,曹玄明顯有說服他的理由,所以語氣比諶迅堅定!

“主公!你該記得我說過的話——切忌前功盡棄!”曹玄懇切凝視蘇慕梓雙眸,壓低聲音,“現在的處境,和奇襲榆中不一樣了,並不是林阡強而我們弱!我說過,不能逾越那個度,這就是度啊!”

不久前他與蘇慕梓挖心掏肺,明確指出過那個名叫底線的東西:“林阡強而金軍弱時,我們仍然以往常的方式打,不會留下任何名節上的破綻,其實一直以來也都是這樣;但如果有一天林阡弱而金軍強,甚至林阡他必死無疑了,那便是對主公最大的考驗和吸引,也是唯一可能留下破綻的局面。主公在前期做多少剋制都沒有用,關鍵就看主公在那時候還能不能剋制自己、不幫金人打出對林阡的致命一擊?能夠剋制,才算完全守住了底線,甚至那時候,主公還可以象徵性地在背後打打金軍……”

曹玄還提供給了蘇慕梓一條最完美的建議:“林阡弱而金軍強,主公坐視不理、借刀殺人即可,切忌親自推動。只有那樣,才能既殺了林阡,又置身事外,不會引起宋廷的猜忌。事成之後,主公可順理成章代替林阡攻奪隴陝,吳曦都統會承認主公是新的抗金先鋒。做成這些事,主公只需相信我,相信吳曦都統。”

回憶如在昨天,一掌擊成泡影,蘇慕梓揮手示意決心,“曹玄,難道你不想為家父報仇?!”蘇慕梓不想再回憶,不願再聽,更不可能被他說服,卻怕別人被說服,因此嚴肅地反問曹玄。

“主公,機會多得是!”曹玄大急。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曹玄,我知道那你擔心什麼,可是,今次罪名,可以全數推到洪瀚抒身上!”蘇慕梓打斷曹玄,猙獰而滿足地笑了起來,笑罷,陰冷一瞥,雲淡風輕,“輕而易舉,天助我也。”

“洪瀚抒……”曹玄臉色大變,攥緊蘇慕梓戰衣的手驀地鬆了下來,面如土灰的他,聽得這句栽贓,整個人都軟倒在地,眼神無光,無法回應,只能默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蘇慕梓並不蠢,他利用這一戰報仇雪恨,實質是和金軍一起殺了林阡,可是對南宋官方宣稱,我們是和祁連山一起殺了林阡……如此,客觀上並未發生蘇軍和金軍有交往的可能,日後入主短刀谷不會有太絕對的汙點。

於是,臘月初九這卯時四刻,蘇慕梓說服曹玄,親率兵馬向白碌郭子建袁若進軍,美其名曰,洪瀚抒邀兵。

千鈞懸,有人寧可移了故壘。

曹玄久久伏於地上沒有起身,和諶迅的萬念俱灰淚流滿面不一樣,曹玄是一顆心還沉在地上,一直劇烈地跳動,太重,起不來。

曹玄沒有聽到楚風流對麾下說過的話,但是也大致可以想到,當初,楚風流之所以要昭告天下“蘇慕梓你害我”,之所以要讓地道的事一部分曝光,她是故意的,因為,金軍對蘇軍的招降,“如果暗著來,誰都不明說,那隻會失敗,就如這回的地道之敗。我會對蘇慕梓有所保留,他也會是個標準的中間派,於我軍大不利也。因此,還不如給蘇慕梓及其麾下們即刻挑明瞭,真的和林阡的人撕破臉,才好斷了蘇慕梓念想,讓他徹底為我所用。”

恭喜楚風流,她成功了,她收服了一批以蘇慕梓為代表的、已經蛻變的、斷了抗金念想的蘇軍——在決定追殺林阡的這一刻,他們終於不再是蘇匪,而諷刺成為金朝官軍,說的做的,都是金朝官軍該說該做。

然而拜洪瀚抒所賜,他們暫時還解體不了,多虧了洪瀚抒,楚風流失算了!骨子裡雖然是金朝官軍了,但蘇慕梓一定不會徹底為她所用……

“主公,讓您失望了。”曹玄心中油然而生恐懼,暗自對舊主如是說。他怕他選錯了人,蘇慕梓竟真有降金的傾向,根本拉不住。

抗金本該是他們每個人的理想,殺林阡是他們這些年的執念。

當理想和執念兩面對立只能選擇其一時,蘇慕梓竟然預設的是偏向於降金的殺林阡。

說明他心裡,並不是那麼相信宋廷,相信曹玄代表的官軍,相信那個陌生的吳曦都統。

蘇慕梓為什麼覺得那個新的抗金先鋒並不是那麼吸引,甚至還不如林阡死吸引?!

因為——當名節比性命更要緊,而慾望卻高過了一切!

沒錯,慾望高過了一切竟然忘乎所以。好歹,蘇降雪和金軍即使合作也是保持距離的,也就是說,蘇降雪即使心狠手辣,但川蜀在他手上不可能淪陷於金軍,他有分寸有底線,但蘇慕梓如果守不住這樣的原則,那麼只要林阡不死、或者即使林阡死了但是後人還在還會回來,曹玄可以預測多年後蘇慕梓的不顧名節、認賊作父、數典忘祖、胡作非為。

即便此番蘇慕梓想到了嫁禍洪瀚抒以此為藉口,他一樣是沒忍住仇欲,他在克己的這方面依然是失敗了!慘敗!因為,以後不會這麼巧還有洪瀚抒藉口!!

仍然是不久前的那天交心,晚風裡,曹玄對蘇慕梓說,林阡和楚風流都在謀蘇軍,想讓蘇軍一分為二,但是“主公要想林阡楚風流落空太簡單了,只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和理智,也還是我先前所說的‘分寸’。”

“真是這麼簡單?”當時蘇慕梓笑,“真想見到這兩個人臉上的尷尬啊。”

真是這麼簡單?簡單嗎?情緒,是最難控的東西。

蘇慕梓你真糊塗啊,你可知道你這樣會給官軍的聲名帶來怎樣的影響!

一瞬曹玄捏緊了拳。

卯時五刻,蘇慕梓、赫品章襲擾郭子建、袁若。原先就在西北、東南、東北角都受鉗制的抗金聯盟,西南角橫生禍亂,正可謂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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