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君隱之死,瞬即被淹沒在開禧北伐的滾滾洪流裡,所有人、任何立場,都被迫收起感情,接受硝煙、鐵騎、刀槍來襲。

繼四月十四東柯谷之戰敗於劉鐸之後,吳曦兵馬又在攻打來遠鎮時折戟。

抗金聯盟原不可能事不關己,奈何從頭就被拒絕協同作戰,官軍迫切建功,群雄完全理解,因此不得不把自身排除在外。

表面袖手,實則不能不管,厲風行麾下的杜比鄰、牟其薪,林阡身邊的楊妙真都是第一時間便去襄助,莫非、孫寄嘯、赫品章也隨即從隴右各地支援。

一敗再敗,出師不利,這般境況下,官軍儼然不能再倨傲、傻到去拒絕義軍施救,本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相互看不順眼。

稍事合作,官軍義軍關係多少都有了改善,但吳曦部將薛九齡還是向林阡懇求:“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證明我麾下的能力。”

遠在環慶的林阡,權衡後答應了放手,可把屏氣凝息的術虎高琪等金將樂壞。

不出所料,南宋官軍在攻打蘭家嶺時第三次遭受重創。統領金軍於彼處的術虎高琪,抓緊戰機當即反守為攻,乘勝追擊了十幾裡不說,更把戰線直接前推到了竹山,攜勝戰之勢強掃杜比鄰所在,旌麾直指蜀門、齊壽、稻香。

敗報頻頻傳到林阡案邊。眼看杜比鄰被薛九齡連累、竟然不敵,牟其薪楊妙真唇亡齒寒,童非凡兄弟更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日之內,鐵堂峽四大據點岌岌可危。離他們最近最易調動的宋將,一個是盟軍裡的莫非,一個是官軍中的李貴,前者擅長救急,卻被劉鐸阻攔,後者才回隴陝,就遭移剌蒲阿牽制。

“自荒山一戰敗給獨孤後,黃鶴去一直把殘兵屯在鐵堂峽東面,為的就是靜待時機、和西邊的術虎高琪連成一片。他實在老謀深算,早看出我會從哪裡、調動誰,我剛出李貴這支兵馬,他就派移剌蒲阿把路封死。短期內我有援兵也過不去。”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也沒見到林阡皺一下眉。

吟兒有點納悶,轉臉看柏輕舟,軍師也毫無慌亂,點頭雲淡風輕:“西邊的劉鐸和術虎高琪,一個能孤身挺過絕境,一個把敗軍整合成精銳,劉鐸聰慧堅強,術虎高琪擅長指揮,身邊還有個銳不可當的把回海……雖是小戰,全然勁敵,無怪乎僵局。”

“那……怎麼打?”吟兒看他倆分析形勢、讚歎敵人,再無其餘,不由得心急追問。

“待我先品口茶。”林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忽然不由自主咳了聲。

吟兒狐疑上前轉了兩圈,發現根本是酒,臉一黑,哼了一聲奪過來,轉身就潑出帳去:“不要命了!”

小王爺意外離世,她心裡牽掛思雪,卻因為金宋在環慶激戰根本走不開,難免鬱積;才剛衝鋒陷陣回營又看林阡如此不聽話,傷還沒好偷酒喝,更增生氣;同時聽聞官軍屢戰屢敗扶不上牆,越想越怒。

“吟兒,別急……相信吳曦,沒人天生會打仗,也沒人一輩子都失敗。”他的話總是在她焦躁之時,如一場好雨掃清悶熱。

“好吧。”吟兒回頭,怒氣略斂,笑,“那就許你再喝一點。我親自來斟……對了,酒藏在哪?”她也知他心情不是太好,最珍惜的對手就那麼稀裡糊塗送了命,根本沒被他在戰場上打敗,甚至他還逃不開責任,當然要借酒消愁。

“主公,川蜀來人。”這時十三翼帶陳採奕前來求見,吟兒神色一變,林阡也直接站起:“他?”

“剛安頓下來,在……在等主公去。”陳採奕面露難色。

不是傲慢無禮,不是存心反逆,是委實不知林阡態度,所以才試探,或者說遲疑。

吟兒其實也懂宋恆心理,但還是覺得有損林阡顏面,正待開口,卻見林阡未曾猶豫便隨陳採奕走:“帶我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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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戰地。

上一次被武功霸業裹挾,怕還要追溯到嘉泰元年,對龍州平叛、在興州殺敵了吧……

太久遠,恍如隔世。

宋恆站在臨時落腳的營帳裡,百感交集。環顧四周,不知此營房屬於誰人?也許只是個平凡的武將,卻也掛了兩張弓、兵器架上無灰塵、角落還懸一幅地圖。

他自認為沒心情去關注,可還是不由自主移近,那圖上重點圈畫了幾處要隘,分別有來遠鎮、東柯谷、竹山、蜀門、齊壽和蘭家嶺。

北上的這一路他一直都沉浸在對林阡的忐忑裡,逼著自己用曾經的熱血去淹沒兒女私情,可現在,視線只是輕輕擦過一個“蘭”字,他就心一沉、腦袋一片空白,盯著它魔怔一樣發了很久的呆。

甚至不知林阡是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宋恆,你來了。”緊接著,是一句遲到了太久、他卻從來不敢奢求的抱歉:“對不起。”

宋恆魂才附體,噙淚轉身,聽林阡真心實意地繼續道歉:“那日在陳倉邊鎮,我走火入魔,一時失語,將你傷害。”

他心念一動,本來設想過萬一主公低頭,他一定會搖頭大度地原諒,可這一刻腦海中居然穿插過蘭山的音容笑貌,“沒錯酒後吐真言,但他喝了毒酒,吐的可是血。”沉溺回憶,忽而怔在原地,一句也說不出口,倒好像沒接受林阡歉意一樣。

直到陳採奕扯他衣袖,他才緩過神來,尷尬地避開林阡的目光:“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主公和天驕的安慰,自甘墮落,還……臨陣脫逃。”

“我與天驕不是安慰。當初屬意你留守短刀谷,正是因為你在官軍的人脈,以及與天驕這些年來的默契。那個位置沒人比你更勝任,所以並不是安慰。”林阡當即就聽出他說的安慰是什麼。

“並不是因我能力不夠,太冒失,才無法陷陣衝鋒嗎?”得此交心,他釋懷得想哭,“那麼主公認為,我現在這副樣子,還能鎮守要隘、抑或攻城拔寨嗎?”

“不能。”林阡直言不諱,絕不因為他慘就騙他。林阡是真的沒想到再見宋恆之時,宋恆竟形如枯槁,說兩句話還神遊天外。

“宋恆此生,恐怕一直都是這般心境了。再不會有熱血沸騰的時候,不如就此歸隱……”宋恆被直接否定,再次黯然。

“不熱血沸騰,便不能實現抱負?宋恆,你想錯了。鎮守要隘、攻城拔寨可以實現的理想,退居二線、哪怕末位同樣可以,只是你將這些分得太清、太遠,硬是排出了三六九等。”林阡搖頭,低聲勸服的同時,按住他的肩背。

宋恆一驚,抬起頭來:“主公說的是。這些年來,我一直痴迷,反而得不到,若不去在乎,也不算什麼?”

“是,範大俠開茶鋪,意大夫醫治、玉澤學看護,任何身份,都不敢忘卻國憂,全都是報國之心,不激烈,卻堅決,若無理想,誰肯放棄安穩。即使將來我身患殘疾、不能行動,只要這顆心還在跳,便寫些戰鬥檄文,都一樣能為保衛家國出力。”林阡說。

“主公……”宋恆這才露出一絲笑,“主公不會那樣。”

“振作起來,宋恆,彌補宋大俠兼濟天下的遺憾,還有蘭山不曾完成的懸壺濟世——吳曦那裡,我缺人手,需要你的投身。”林阡說到蘭山,讓他又一次心尖一顫,悲從中來。

林阡意識到蘭山是他走神的根源,短期內並不能排遣,於是不再多提:“你現在這副模樣,心猿意馬,垂頭喪氣,是不太可能當主帥。但你若願意端正態度,哪怕從督運糧草做起,去給吳曦提供軍需,循序漸進,腳踏實地,相信也能夠拾回本心。”

知他糾結於功名,便調他到前線來,卻做了個非主帥,就是為了讓他體驗,浮名不及實際,攻守皆是大任。陳採奕想,主公真是用心良苦,轉過身來,看宋恆思索了片刻點頭:“我……先試試,不一定能做好。”說得勉強無力,卻到底被叩開了心門,陳採奕心一暖,果然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些天她煞費口舌也敵不過林阡這短短一面。

“主公我可活著回來見您了啊,那個陳鑄不知吃了什麼猛藥,打得我,屁滾尿流……”帳外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原是祝孟嘗掛了彩跑來找林阡訴苦。

“我先去隴右……上任。”宋恆雖答應端正態度,卻確實也喪失了熱情,看到祝孟嘗居然面無表情,招呼都沒打低頭就走。

“誒宋堡主……?”祝孟嘗看宋恆要出去,趕緊後退讓開一步。

“一步步來。”林阡只覺適才一番交談,宋恆比往常收斂不少,脾氣卻說不出的古怪,嘆了口氣,拍拍祝孟嘗屁股,提攜飲恨刀而去,“陳鑄那邊,我親自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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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慶火併,隴右鼙鼓亦驚天地。

“兵貴神速,時不我待!”在劉鐸拖纏莫非、移剌蒲阿鉗制李貴、把回海挫敗杜比鄰的大好局面下,術虎高琪與黃鶴去東西兩路金軍傾盡全力欲奪鐵堂峽。

此前術虎高琪等人拼死回到武山,正是為了在隴右佔得一席之地,候楚風流重奪鐵堂峽與之會合。連日來術虎高琪更是以“與主力會師”鼓舞士氣,如今正是已看到曙光的時刻——當林阡迫於壓力放權、周邊宋匪皆被事先謀算,金軍完全可以利用吳曦兵馬的一敗塗地,趁更遠宋軍還未到達之際鎖定勝局,誰教林阡的大半強將都在環慶平涼和鳳翔?

不得不說,術虎高琪再忍一時,真可能會實現夙願。

只可惜這一晚,黃鶴去出兵半道忽遇意外而兵馬混亂,未能及時參戰。在事先約定夾擊的時辰,來打鐵堂峽的只有術虎高琪一路。

“什麼,黃將軍那裡怎會有意外?”術虎高琪聞訊大驚,險些一把拎起那信使。

“山崩封堵,非得繞道……”

“繞路而已,為何自亂陣腳?發生在黃將軍身上,不可思議!”“是東方大人的舊部,不知何故不受控制,不過術虎大人放心,黃將軍正在整合……”

兵臨城下,如何能不戰而退?何況信使來報為時已晚,戰鬥早已按照約定發起,術虎高琪唯能硬著頭皮繼續強攻。

然而,牟其薪和楊妙真並未如想象中的兩面受敵反而楊妙真穩定地做了牟其薪的後盾,術虎高琪根本沒可能極速攻下眼前這易守難攻的蜀門。

而即使黃鶴去臨危不亂排程,在一刻後便及時馳赴齊壽,戰力終究大打折扣,攻襲又豈能等得起一刻。

雖然還是夾擊,時間卻被錯開,軍心也受影響,原想一個時辰就到手的蜀門和齊壽,成了整整一夜都沒能啃下的硬骨頭。

“算了,通知黃將軍,撤。”矢石交攻,煙塵瀰漫,夜色之中,術虎高琪知遲則生變,宋匪後續增援再難再遠也終究會開到,從今鐵堂峽恐怕更難得手,最佳時機儼然錯過,眉間掠過一絲惆悵。

羽檄飛馳。卻令金軍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信使才到齊壽通知撤軍沒多久,第二個便帶來了術虎高琪狼狽敗逃、損兵折將的噩耗。

“怎會如此?”黃鶴去難掩詫異。即使攻克受阻,術虎高琪也不過是退兵,不至於慘敗,“就憑牟其薪南方義士團那點人馬,能夠據險而守卻如何敢追殺出來?”

“吳家軍,吳家軍,實在是……”那信使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吳家軍……?”黃鶴去一愣,萬萬沒想到。

“黃將軍您為何貽誤啊……”那信使哀嚎。

“我……”黃鶴去神情微變,正待自我歸咎,卻忽然想起什麼,手足顫抖:“都是計,是計……不是吳家軍,是抗金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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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術虎高琪再忍一時,真可能會實現夙願。因為林阡確實忙於征伐環慶平涼和部署河東,不會把盟軍主力放在定西秦州這交界,方寸間。術虎高琪於是可以趁其不備、出奇制勝、星火燎原。術虎高琪也著實不負所望,這短短數日功夫實在對林阡搔夠了癢。

但林阡又豈能容忍術虎高琪安插於東征盟軍的背後?

兵力雖少,終是異己,存在一天,都芒刺在背。

“必須清除。”當初術虎高琪在金陵眼皮底下偷渡渭水,林阡聞訊便勃然大怒如是下令。

所以此番林阡和薛九齡一拍即合。

薛九齡要證明自己,林阡想幫他立威:南宋官軍絕對能打,甚至比當地盟軍更強,唯有那樣才能震懾住這路、以及無論多少路想借官軍之手拖垮盟軍的金軍。

“沒人一輩子都失敗。”林阡心裡不像吟兒那麼著急,是因為他一手策劃了薛九齡在蘭家嶺的失敗,不錯,薛九齡這第三次戰敗,和吳曦部將在東柯谷和來遠鎮的失敗都不一樣——

一敗技不如人,再敗臥薪嚐膽,三敗捲土重來。

所謂第三敗,故意而已,只是為了讓金軍掉以輕心!

就是為了讓術虎高琪攻打鐵堂峽時,教劉鐸和把回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抵禦左路的莫非,右路的杜比鄰,而沒人去管後路、敗得不知所蹤的薛九齡。

在術虎高琪對蜀門久攻不下、銳氣盡失、決意撤退之時,南宋官軍在薛九齡的帶領下突然斜路殺出、擊其惰歸、大敗金軍。

“把回海銳不可當?勁都使錯地。術虎高琪擅長指揮?孤家寡人耳。”

一旦薛九齡擊敗術虎高琪,牟其薪之危立解,隨後杜比鄰失地也復。金軍有且僅有那個慣常絕處逢生的劉鐸,拼死回救,力挽狂瀾,方才保住了先前搶到的杜比鄰治下幾座營寨……

然而,林阡的全盤策謀,若只有“詐敗還擊”,顯然不夠。

一如柏輕舟所說,術虎高琪等人是勁敵,想要打敗他們,不僅要滿足術虎高琪“掉以輕心、想不到”,更加要滿足金軍本身是“銳氣盡失、三而竭”。

銳氣盡失,只能是久攻不下。而只有當術虎高琪約定的合擊缺了人,方才可以製造這條件。

是故林阡在戰前就已下定決心,務必讓術虎高琪進攻的同時,鐵堂峽之東的黃鶴去不能到場;林阡要教黃鶴去既不能對術虎高琪施救,反而還將之連累——

黃鶴去,明明已經派移剌蒲阿阻止了李貴,沒人阻攔得了他,何以他卻在約定時間,軍隊自亂陣腳,繞道貽誤?

“黃鶴去將兵屯在鐵堂峽之東,便需承擔被荒山傾覆的風險。黃鶴去素來用兵謹慎,一定設想過山崩的萬一,我們就讓他得償所願。”林阡笑,想當初,黃鶴去及其兵將就在那裡搬石砸腳被獨孤一掌淹沒。那座荒山,曾經給秦州全境帶來天崩地裂的災劫。只消情景重現,便能勾起心魔,風聲鶴唳。

“可是,憑黃鶴去的本事,不太可能自亂陣腳?”當百里飄雲聽到林阡這計策時,有些不解。

“他麾下有一支東方雨舊部,新近喪主,軍心無軸,可作害群之馬。”林阡說完,百里飄雲茅塞頓開。

而又如何情境重演?無需一兵一卒。荒山不遠,移剌蒲阿正糾纏李貴血戰,戰鼓喧天,越長久,越激烈,越以假亂真。

可嘆黃鶴去深謀遠慮,留了心眼給可能的山崩,據此算好了最妥善的時間和速度,偏偏被林阡抓住了他多慮的特點反算——既然黃鶴去設想得這麼周全,那就讓他遇到他最擔憂的一切!實則根本沒有災劫,而且不在眼前,卻心甘情願被騙……老謀深算,依然甘心跳進陷阱,是因為獨孤清絕的劍法比薛煥刀法還要有後勁,那強大的殺傷,深深紮在了黃鶴去的心間,透過東方雨麾下的神色體現。

當黃鶴去為躲那似是而非的山崩臨時決定繞道,雖然被騙,局面其實還在黃鶴去的意料之中和控制之內,卻沒想到東方雨的麾下會因此添亂延長他繞道的時間,事先約定的戰機便不幸淪為了對術虎高琪的坑害,黃鶴去也最終失於他自己最精的謀算,貽誤。於是林阡沒有添一支援軍,就將環境和心理都物盡其用。

更可怕的是,林阡和他的帳下謀士,居然算準了這個約定夾擊的時間?黃鶴去想通之時,哪能不手足冰冷。

不,用不著算,林阡是用薛九齡的詐敗,一步步牽著金軍入局,親手給他們制定了日程安排。

然後教全體盟軍退居幕後,由薛九齡和李貴對金軍分別痛擊,幫吳曦打出了漂亮的翻身仗。

“吳家軍,實在厲害得緊。”“果然,不愧是吳璘、吳玠的後人……”“將他小覷了,唉。”兵敗後,回到那立錐之地,聽謀士們七嘴八舌。

哪裡是吳曦啊,是林阡,一計套著一計,算得他們根本喘不過氣。

黃鶴去望著簾外驟降的雨水,心情陰沉,後背發寒,想到此刻在竹山、武山生死未卜的術虎高琪等人,蹙緊了眉。這一戰,林阡沒擊敗的竟只是那劉鐸一人。

“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副將們還在竊竊私語。

“既然如此……林阡,我便只能動你根基。”黃鶴去不動聲色,遣親信朝吳曦牽線搭橋。

與此同時,也將他策反吳曦的想法,透過蒲察秉鉉向完顏永璉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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