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順利實現“近攻遠交、離強合弱”,成吉思汗共派出九路死士。

九中有五遭盟軍擊殺,卻有四路歷經千辛,蓬頭垢面地抵達各自目的地。

這些死士全屬天地二脈,論經驗未必及得上玄黃,但茲事體大,迫不得已——成吉思汗對花無涯、莫非的不信任可想而知。

所幸有懸翦為高娃下線,堪堪給這回合“朝堂博弈”留下一雙林阡的耳目。

妓院墮樓事件後,由於“無辜”被花無涯咬定,莫非剛想結束蟄伏就被迫開始賦閒,深知自己在蒙古軍的仕途算是到了頂,

可轉念一想,上位只是自己獲取情報的一條道而已;走不通的路,換條不就得了?

又不一定非得打敗擋箭牌花無涯高娃、全面掌控天地玄黃才能盡“轉魄”職責,

既然自己已入侵天脈程式碼,若能據此直接抓出“長生天”、使天地玄黃分崩離析,彼消我長,正好壯大我海上升明月!

細數可行性——柴婧姿人間蒸發了多日、長生天有施展拳腳的足夠空間,當是時成吉思汗九死一生、正巧又到了“主上急需我豁出性命”之情境,

天賜良機,時不我待!雖與完顏瞻不再接力合作,莫非仍冒險透過玄黃信鴿向林阡建議:主公不妨設局、生擒長生天。

懸翦也對林阡說:若鐵木真成功拉各國朝堂下水,則蒙古情報網可能趁機擴充,那長生天就沒這麼容易捉住;眼下是最佳的也是最後的捕殺機會。

林阡首肯:就算她不在近身、只做探子,也不允許再逍遙法外!

向來只跟成吉思汗單線聯絡的長生天,在天脈據說沒留存過一丁點痕跡,可天脈重組前後,長生天的聯絡人多了個高娃……怎麼抓?多簡單,那就用莫非提供的程式碼,從高娃來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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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懸翦向林阡稟報高娃在附近且無聯絡長生天任務後,邪後立即佯裝高娃,要求與長生天見面、代大汗仔細詢問林阡對蒙古軍的圍殲部署。

果然有人中計赴約,但不知是否柴婧姿——盟軍眾將沒有第一時間就看清或行動,是因約見地點具備了細作接頭的各項元素:漆黑一片,植被茂盛,進退方便,做到了情境逼真。

但假的真不了,可能是長生天嗅覺真的太過靈敏,那山林有且僅有一個約定地點與眾不同、事先也不易被察覺地形適合埋伏,然而那苗條黑影才剛入甕就猛然竄出,輕功超群,連埋伏在側的靈犀都沒追上。

當然了盟軍並不是沒收穫,長生天雖是個高手卻非頂尖,雖躲過靈犀追趕,還是捱了她一記“落英掌”,與此同時袖中不慎掉下一張圖紙,有理由懷疑那就是林阡的圍殲部署。

“有一股藏不住的藥香,果然軍醫!”帥帳裡林阡聞知失之交臂,攥緊圖紙,直呼柴婧姿的嫌疑又增。

“主公,可否給我一聞?”闌珊正好來給林阡治傷,像她這樣的神醫,一鼻子能聞出幾味。

“這些程式碼所表現的,確實是主公有幾支縱隊,分佈細節亦精準無誤,她應該就潛伏在我軍近前。”陳旭翻譯完,為長生天心驚膽戰。

“慢著,這個字,跟其它字,不一樣,你們發現了嗎?”胡弄玉一向擅長跳出框架,她不識天脈程式碼、所以能拋開程式碼。

“什麼?”林阡看著她手指下圖紙上的“柴”字。就像莫非有時用蒙古語傳情報一樣,長生天當然會用漢字混淆視聽。

“一個字寫得越招搖,說明這個字越經常寫……”胡弄玉留意到林阡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她在京湖的妓院裡附庸風雅,當然學會寫字,常寫‘柴’字!”林阡不用想了,柴婧姿的行動軌跡本來就跟長生天完全對得上,“至於帶孩子,也是她自己硬擠進來的,這些年辛苦帶孩子的一直都是小玭,被柴婧姿偷換概念才騙了吟兒那傻子!”又罵,“完顏璟啊完顏璟,你後宮裡全是間諜的滋味如何!”



捕殺行動半算失敗,以為會生擒柴婧姿,結果只確證柴婧姿……

盟軍先前在二百人和八百人的嫌犯範圍方面,曾吃過長生天放長線坑盟軍的虧,所以今次失敗必須先排除“妓院外高娃下套坑莫非”的可能性。

“不會是下套。那晚我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但凡有一絲被她下套的可能,就算找到第二合理事實,我也不會跟丟後還繼續追。”莫非得到林阡的輸入指令後,安全起見沒有輸出回信,只在心裡自我反省,直到完全肯定自己未犯錯。林阡本意也不是問責,而是提醒他當心自己。

然而,就算高娃沒下套、就算長生天是臨陣才發現不妙,只要她能從包圍圈中溜走,勢必一脫險就教盟軍中的天脈蟄伏、而蒙古軍中的天脈整改——整改,意味著,那邊“肅清長生天”一擱下,這邊“肅清轉魄”馬上來!

轉魄,此刻已不單指林阡的哪一個王牌,而代表了林阡安插在蒙古軍中、令成吉思汗不得安睡的任何一個間諜!

是了,林阡之所以敢對長生天設局,不就說明他對包括高娃在內、四路存活死士的行蹤瞭如指掌!?

刀槍劍戟的戰場尚可以偃旗息鼓休整,毫無硝煙的戰場卻不能有半刻懈怠。

“有人能冒充我……說明是天脈的暗號失竊!”一條線路出問題,哪個環節都可能有漏洞。天脈近來增補略顯倉促,高娃的下線難免不會龍蛇混雜。

“不像是他們對身邊人不慎洩露,畢竟身邊人聽者無心不會記牢……”窩闊臺向來聰明過人,“該是哪個敵方細作,跟蹤竊聽了你對新人的訓導?”

高娃一驚:“可我都是挑的無人時、隱蔽處……”

“有沒有一種間諜能力高強到,明明他從頭到尾在場,卻令你覺得無人、隱蔽?”窩闊臺反問。

“我想起來了,某日妓院有人醉酒墮樓,事情鬧得極大,案發地點與我訓導之地極近,關鍵是……”高娃眼前一亮,關鍵是,又牽扯花無涯和莫非?!

又雙叒叕肅清轉魄,莫非一邊因為證實沒害林阡踩陷阱而鬆口氣,一邊卻因為墮樓事件牽涉他和完顏瞻而吊起心。

“哎,原想用馬對天地玄黃‘將軍’,誰知對方一手帥五平六,一手對我炮蹩馬腳。”長生天沒抓著,還害自己被肅清,這竟已是最好的結局。

魚在水裡時,重十斤,所以這一釣難免搬石砸腳,可再來一次能不釣?莫非想,蒙古情報網出現了擴充的可能,鐵木真早就動了對我和花無涯投閒置散的心,但此刻他獲悉主公也對朝堂博弈知情,那就必然意識到情報網復興還是鏡花水月,所以他卸磨殺驢暫時還不會付諸實踐……當下鐵木真仍然是用人之際,不會隨便殺人,一切都處在微妙的平衡點,莫非必須利用“疑點與花無涯平分”來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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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骨眼上花無涯實在善解人意,這一廂莫非還在如坐針氈,那一廂,兩軍的臨時交界,花無涯被撞破與西遼高手秘密接觸……

這次花無涯連大喊被人冤枉或嫁禍都做不到,只因那不小心撞破密謀之人是成吉思汗的四子拖雷——被圍多時的蒙古軍,之所以能往北又開一條血路,全賴拖雷在成吉思汗的栽培和林陌的輔佐下成長起來。

之所以一目瞭然花無涯和西遼高手不算正大光明地偶遇,則因那些高手人人都做了喬裝;而為何他們打扮成蹩腳商人拖雷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巧得很,宣化之戰,拖雷助木華黎從西寧逃出,就是和喬裝後的耶律長空見面深談的……

怪誰,怪耶律長空每次都喬裝得差不多?還是怪拖雷這一戰打得太漂亮、不小心都切入西遼“商隊”的臨時落腳點了?

“拿下內鬼!”拖雷憤怒一聲令下,西遼高手們倒是神速撤退,眾矢之的的花無涯卻是斷斷走不掉了。

“我……我只是,在跟他們交流絕地武士……”花無涯狡辯得聲音都尖了。

“絕地武士是你能問?!”審訊時窩闊臺為轉魄心驚膽戰,須知絕地武士的行蹤和疑似長生天的柴婧姿息息相關,花無涯和別人秘密交流這一點,不就說明他是轉魄、想幫林阡揪出蒙諜、搗毀天脈?!

“絕地……一向都是我過問的啊……”輪到花無涯一臉懵,絕地武士不是一向象徵著我的榮耀嗎?

“那麼,交流的內容是什麼?”木華黎觀察已久,淡然發問。

從一開始在月氏“花無涯不是間諜”,到黑水“不是宋諜,但有可能遼諜、夏諜”,到瓜州“他這麼兇殘應該不是林阡的人”,到如今“不管他哪個國家的諜”,木華黎對花無涯的觀點與時俱進:這世上沒有毫無緣由就死心塌地的效忠,而花無涯,也果然對大汗有所保留——

關於絕地武士,明擺著有什麼內情他沒說!!

“為何要躲起來談?!”一陣可怕的沉默後,木華黎驀然厲聲喝。

“這……這……軍師……大汗,請相信我,我,我是真心想贏得您的信任,所以才一直賣力表現自己,然而,然而我的出身,怕大汗您不喜,所以才一直瞞……”花無涯百般糾結,不知是不敢說,還是編不出,總之支支吾吾。

成吉思汗凜然端坐,目光似鷹隼般銳利:“花無涯,適才對拖雷拒捕時你曾用民眾擋刀,是忘記我的‘再濫殺,殺無赦’嚴令了麼。”

“大汗!不管怎麼說,我真不是轉魄!”花無涯有苦說不出,既怕自己橫豎都是個死,又因成吉思汗沒提內鬼的事而尚留希望。

“跟耶律長空那般親近,你不是轉魄才怪。”拖雷知道,宣化之戰耶律長空和林阡不打不相識,契合花無涯向蒙古軍貢獻絕地武士的時間點。

“四公子你別忘了!宣化府那會兒耶律長空還和你們是一夥的!!”花無涯怒不可遏。

“那你倒是拿出這樣的氣魄來解釋啊,解釋你和今日的耶律長空在談什麼!?”拖雷難得咄咄逼人,雖然一字沒提莫非,對他的維護之情卻溢於言表。

“大汗,遼帝尚在沙州城中觀望,這麼多大內高手出現在此,是因帶回了公主渾忽正巧經行。他們的駐地離此不遠,我不妨就以適才的交談內容、再騙他們出來一次,幫大汗抓住渾忽、脅迫遼帝就範!以證自己清白!”花無涯為表忠心,立刻請纓。他天真地想,如果他能抓來渾忽,就變相說明他們的交談內容對大汗沒有害處。

成吉思汗一怔,動心,點頭:“未必脅迫。”

“大汗,會否有詐?”木華黎怕,拖雷之所以勝、渾忽之所以在,都是林阡引君入甕。

“相信拖雷的能力。”成吉思汗洞悉一笑,“相信你我的判斷,林阡控制不了所有人,尤其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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