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軍勝局早定,但一心多用的金宋高手也有幾位負傷,解濤、和尚傷勢尤重。

奄奄一息,解濤仍笑:“狂詩劍左右皆煉,小妻子必然欣賞”;和尚亦生命力頑強:“不會死,王爺說過,貧僧會活一百二十歲……”

林阡除了和白玉京、速不臺、林陌等人車輪戰之外就是救人續命,時不時還得抽身跟身處敵營的間諜們搭線,分身乏術,難免便宜了白玉京快速休整後去偷襲其它盟軍兵將——

作為一位功力比範殿臣、戰狼還高的宗師級武者,白玉京此人居然完全不挑、屈尊暗殺郭仲元郭阿鄰都願意,真是教群雄大開眼界!獨孤清絕此戰一直給林阡打配合,林阡缺席,他便補位,無上劍術幾乎把速不臺、林陌的活動範圍鎖死,可惜卻短暫失去這白玉京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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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還晴空萬里,突然狂風閃電,僕散安貞、紇石烈桓端、宋恆正與三個十二樓激戰,徐轅郭仲元郭阿鄰也剛把木華黎者勒篾和莫非打到山窮水盡,倏地一道鋒芒飛過眾人頭頂,眨眼就殺到安貞脖頸,桓端想都沒想,匆忙一刀拖住,來人撲空,須臾變招,封住桓端所有生機,

“白玉京!”所幸厲風行及時到場,隔空一指彈射,勉強化解了桓端性命之憂,然而桓端還是血流如注。當是時安貞又成最危險,眼看就要被固有對手和偷襲的白玉京夾擊致死……電光火石間徐轅尚且距離較遠,其餘就近的盟軍高手全部迎上,欲將手頭的敵人擱置到第二位、先把這最重要的白玉京圍剿再說。不料那白玉京不動如山,瞬息之間真氣大作連發七刀,輕而易舉就粉碎了所有攻勢。

飛沙走石,遮天蓋地,這股排山倒海的刀氣反籠而來,使敵我雙方的高手們盡皆動彈不得,再一交睫,有人從反方向出招、雄渾劍力衝散了它——“感謝各位,為我示他蹤跡。”言下之意,他交給我,你們繼續打自己的吧。

包括宋恆厲風行在內,只有人會不爽,沒有人能反駁——本來嘛,這世上所有的頂尖高手,預設都是給他獨孤清絕準備的。

白玉京暗歎宋盟高手如雲,獨孤清絕之強勁,竟教他一照面就不得不同時施展霸刀前六篇,“百鬼夜行”“萬妖鳴泣”“鮫人夜哭”“出師未捷身先死”“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弔古戰場之生靈”……

刀氣澎湃,恐懼、憂戚、淒厲、悲苦、傷懷、慘痛紛至沓來;獨孤清絕淡定置身這“天上下刀”,謀定後動,暢快掀開六道劍浪,剛好也對應了殘情劍六個層階——

渾噩的人生前三十年,意境拘泥於殘情的第一層“無情”,“殘情舊夢”“殘影洗風”“殘燈無焰”……既然無情,恐懼什麼?

天山拜師肖逝,重新定義殘情,躍入第二層“先有情,再斬斷”,創出殘情天山雙體系劍法,“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一片敞亮,憂戚退散。

鐵堂峽外打敗嶽離,自己修改殘情定義,參透第三層“拿起過,放不下,藕斷絲連”,那一招叫“殘情弄玉”,最簡單也最熟練……哎,還有比我玉兒嚴詞拒絕更淒厲的事麼。

掀天匿地陣後對戰淵聲,一度茫然無措,只因為情場得意不知要如何契合“殘”情,直到他發現“情”本就不限於男女之情,還有從雲霧山就開始卻若即若離的戰友之情,第四層,“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前仆後繼,真不在意出師未捷身先死。

隴蜀與曹王戰平,同盟軍的關係早已堅硬如鐵,可誰說沒有“殘念”了?還有,第五層,既一脈相承又截然不同的兩個自己,“殘情清絕”……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天下何人不識我獨孤清絕!

瞿塘峽初戰戰狼,領悟“世間萬物皆藕斷絲連”之神髓,第六層,融合殘情、天山、京口三大神劍體系……古戰場之生靈?也拜服於我劍下!

一刀六劈,一劍六斬,轟然相撞不過才第一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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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劍法略高而白玉京內力略強。”徐轅餘光掃及,極速於心中掂量。

第二回合現實卻直接推翻徐轅掂量:白玉京以霸刀第七篇追襲,將獨孤清絕前六劍境碾得稀碎,而獨孤清絕劍尖真氣猛漲,也直接教白玉京前六篇分崩離析……“回陽心法,竟還有潛在十一層?”“不錯,水波一體、道物不二。”一旦內力升級,獨孤手捏劍訣,迅猛揮斥殘情第七層,醉中悟,“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霸刀第七篇,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然而古來聖賢皆愛酒,誰又愴然而涕下!

“倒傾千江水,橫掃萬人軍。”宋恆認得,那一劍帶醉,正是鳳州城內的聖臨之劍。

“難怪徐轅宋恆都作了陪襯……”成吉思汗在城頭聽人解說武鬥,結合眼前戰況,蹙眉靜觀其變。

白玉京眉頭皺得比成吉思汗還緊,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剛為林阡創新的霸刀第八篇,竟要在十回合內就對這獨孤清絕祭出?

罷了!興許這獨孤清絕正是比林阡強?

乾坤入袖,白玉京周身鋒芒暴漲。林阡若在此必然秒懂,較之攝星淵上霸刀七篇合併的七曜陣礙於三維空間難以時刻保證威力,今次這七曜經過最佳化儼然達到了“不在一個標準平面也能時時刻刻擺正方位”,虛實並濟,威力無限。

獨孤清絕平心靜氣“辨虛”,先以守勢連續接白玉京十刀,過程中有條不紊醞釀反攻,穩操勝券之際,電閃出手——劍尖朝刀陣核心輕輕一點,驀地借力反彈同時以身帶劍轉向、離弦之箭般透入一隅“羅睺”位,一氣呵成,迎刃而解。

這破陣方法是林阡給,行劍卻靠獨孤自己“天星合劍”,敵我雙方看得真切,如果說白玉京的霸刀自成日月五星,那麼獨孤清絕的殘情劍根本就是以一個宇宙在強勢沖洗!

“用什麼七曜,克林阡,不克我。”獨孤輕狂一笑。殘情第八層,宇宙星辰,越探越殘!

眨眼兩人又交迭五十餘招,縱橫騰挪愈發接近城樓,此情此景意味著獨孤清絕更勝一籌,可惜蒙古守軍無人膽敢插手甚至有資格靠近……木華黎敗退到成吉思汗身邊急勸他撤離奈何無果,那梟雄明知白玉京要輸卻還從容不迫、令誰都始料未及地寸步不讓,非但沒走,更還推開個心驚膽寒的小兵、親手在戰局邊擊起鼓來!靠這麼近,鼓聲自能比任何人都能傳達到白玉京耳膜、心內……

一剎擠在白玉京腦子裡的都是什麼啊,都是劍河迷宮陣裡林阡對他的羞辱:“老不死,你缺少背水一戰、放手一搏的衝勁!”

成吉思汗這通戰鼓,正是對白玉京的揭開瘡疤、撒鹽抽鞭——是對其它所有兵將的激勵,卻是對他白玉京唯獨一個人的逼迫!

最大缺點正是“多年沒像個少年戰過”的白玉京,熱血上頭,霎時內力和刀法一併衝破玄關:“不克你是因沒在意過你——獨孤清絕,倒要看看我這亙古七曜,攪不攪得動你那諸天流星?!”

“好個鐵木真,可真會鼓舞士氣……”徐轅擊敗木華黎後又與速不臺過招,驚覺獨孤清絕的優勢局猝不及防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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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合劍”意外受阻,獨孤清絕匆忙向後輕閃,不得不說成吉思汗這招太切中肯綮,白玉京越戰越亢奮一發不可收,刀中雖是七曜卻打出“無數個平行時空的七曜”之觀感……

獨孤清絕原已攻到雲梯上端,不想竟被白玉京連壓下幾個身位,不容喘息殺傷又來!為躲白玉京蓄力一擊,獨孤果斷遁到靠近城牆的另一側,待白玉京追到視線死角,佯下實上、取巧從空隙橫身側擊……伏擊之妙招,雖教白玉京始料未及,終還是被其霸刀強硬拆解——

殘情第九層,世間萬物都殘,世事都在夢中,比醉更不清晰、更玄妙的是夢;

霸刀卻仍然在第八層,黯淡慘悴,悽徨陰鬱,壯年抱羈恨,夢泣生白頭……

劍境再度被克?!獨孤清絕暗叫不好,“為復浮生是夢中”“夢中說夢兩重虛”也相繼折戟,此刻他已一路斜行跌到雲梯底端,劍招窮盡,刀卻窮追,唯有急中生智、利用和發砲相似的槓桿原理看準時機絆翻白玉京,白玉京一如所願隨雲梯之晃動重心不穩,但掉落的第一時間雖然刀勢稍亂卻還是對獨孤當頭砸掃……

瞬間獨孤清絕周身火熱,深知這是“殘情”作為命劍對宿主的本能護體,然而……就這樣認輸了嗎……可沒招式能用了啊……

重壓之下,大汗淋漓,雖然頭痛,又很高興:太好了,看清了,我的殘情劍,還有更高層階。

但是什麼,又在哪裡,將何時出!

一刀猛砍獨孤清絕頭肩,強光射得他睜不開眼——來不及了,未來的殘情劍一定能敵霸刀第八篇,但那劍法只有未來的獨孤清絕才知道,可獨孤清絕,還有未來麼?人生實苦,越學越覺才疏,越高越覺孤寒,越活越覺命短……

命懸一線,幽暗昏惑,猝然醍醐灌頂:“未來的獨孤清絕,不就是最空、最廣、最殘的那一念?現實或醉夢都難以企及的‘未來’,空空蕩蕩,比世間萬物、比諸天星辰還要廣;且每時每刻都變數無窮,正如無數個平行時空,越探索,就越不完整……”

因為憧憬,下定決心,慷慨一笑,轉守為攻:不承認招窮——若要我死後才能看到更強一劍究竟什麼樣,那我就死在這裡看!

第十層,未來?來是不來!

躲不開頭頂一刀,但仍憑著一絲殘念,全力提舉長劍逆插,肅州城側一霎紫氣沖天——背水一戰、放手一搏的衝勁,誰沒有!

戰鼓雷鳴中,群雄驚呼聲裡,白玉京一刀連剁了獨孤八次,獨孤清絕的劍連捅了白玉京十遍——都怕對方皮太厚,亦恐自己刺不準,皆因自己的最強境界是被對方催逼……

盟軍和蒙古軍愣是誰都不可能預料,兩邊的第一高手會互砍到兩個人都脫力後卻還拉都拉不開的血性程度。

第一高手?錯!兩邊的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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