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抬眼,滿目盟軍。

怪不得會醒,原是到了目的地嗎。

“夢見了什麼……記不太清了……”軒轅九燁很快就只留下個粗淺印象:夢境是高於三維的。

“打一頓就清楚了。”林阡果然入了佛門,以往說這話還算戲謔,今日卻對他面色平和地這樣說。像是在心境超脫的情況下,刻意地、生硬地採用從前的口吻。

“林阡你敢!”軒轅九燁出於習慣護頭閃避,動作幅度一大,反而記起一些來,遂不再說笑,扶正衣冠,肅然站直,“關於掀天匿地陣,我不知哪些細節是你們不知道的,總之今日會在這裡,將我多年來與時俱進的參悟對你們知無不言。不過,為了思路暢順起見,若與你們所知的有所重合,也請各位勿要將我打斷。”

林阡終於也開始見外,請他入座,開門見山:“軒轅先生,掀天匿地陣,開了有五次了。”

“第一次,是四十六年前,隆興北伐之際。那是掀天匿地陣第一次開啟,原本是收集、凝聚、制伏戾氣之用——注意,只此三步,沒有曹王說的第四步‘銷燬’,因為風煙老人遠沒有曹王想得仁慈……他願把戾氣‘制伏’,都算對人間開了恩。”軒轅九燁對風煙老人的印象極差,“可惜金宋兩國人聽信‘江山刀劍緣’的謠言,扭曲了風煙老人設陣的目的,錯把陣法當成了對攻的擂臺,從而將不必要的能量往陣法的固有戾氣上堆積……好在那次參戰的雙方高手普遍不強,雖然打得無趣,附加戾氣卻少,算是貽害最輕的一次對陣。”

“風煙老人旁觀這一切,卻將錯就錯,是幸災樂禍?”封寒忍不住插嘴說,風煙老人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軒轅九燁斜睨了他一眼,沒答話,繼續講自己的:“第二次,是兩年前,開禧北伐之際。那次對陣,金宋雙方高手你死我活,犬牙交錯,壯懷激烈,卻導致附加戾氣劇增。”

“當時發生過‘陣法一半已坍塌、壓縮,另一半正膨脹、蔓延’,雙方高手感覺到‘完全平衡時難堪承受,完全失衡後更加折磨’。”徐轅不忍回憶當時的酷熱難當、臟腑受累,“後知後覺,倒也想明白了:不管打得平衡也好失衡也罷,只要打了,就是個錯。”

“這第二次對陣,還發生了兩件逆天而行的大錯事:其一,宋恆的空位、寒澤葉強行代戰,其二,淵聲硬生生把陣法打殘。”軒轅九燁繼續說。

宋恆一驚,動情站起,攥緊拳頭虎目噙淚:“逆天而行,有何好懼!第三、第四次對陣,澤葉的空位,都是我代他打!”

“沒聽講嗎,我說不能逆天而行,那會大幅增加戾氣!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能別意氣用事?!”軒轅九燁怒而強調,宋恆臉紅認錯坐下,緩得一緩,又聽軒轅九燁接著梳理,“第三、四次對陣,都是去年在短刀谷的死亡之谷發生。第三次比前兩次倉促,因為是交戰過程中意外開啟,雙方一點徵兆都沒能預見。隨之而來的第四次,更是我師兄逆天而行,惡意、人為地開啟陣法,錯上加錯。”

“不用說,我比淵聲還錯,第三次對陣時,我把陣法狠狠打死……”林阡不動聲色給宋恆轉移火氣。

“那次不能怪你。”軒轅九燁搖頭,“你是為了救人。”

“救了你就沒錯,是這個意思?”獨孤清絕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差點把軒轅九燁接下來的話給懟忘了。

眾人雖說用人不疑,但多少都與軒轅九燁存在新仇舊恨。見狀,薛煥趕緊調解:“大家稍安勿躁,氣氛平和一些。”

“總之,前四次對陣,雙方高手因為無知的關係,行為與意願南轅北轍——都想要拯救黎民,卻互毆好心辦壞事,反而害得掀天匿地陣能量過高,戾氣遮天蔽日,引發星象大亂、天數不定……”

軒轅九燁記起自己在夢裡曾看見,是一顆飛星將要衝撞天下,才帶來這些年的星象大亂和眼下的天災地禍,才導致掀天匿地陣蓄積了四次的戾氣派上用場遂第五次開啟以救世。

但這句話習慣性地說出口時,他忽然僵在原地,頭腦迅疾颳起風暴:原是掀天匿地陣的能量過高戾氣過重,才讓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才吸引了一顆飛星闖入地星的軌道?萬事萬物,果然相生相剋,互為因果!

“第四次對陣還有個想不明白的地方是吟兒撞上劍斷石……她毫髮無損是我輕拿輕放的緣故,但她撞上去之後為什麼陣法就自覺停止?”林阡百思不得其解。

“不提她吧。那次是你刀法太強,輕易就把陣法打死、死得還很憋屈、看著就像自殺而死。”軒轅九燁不想林阡再為情所困,遂顧左右而言它,“好在,掀天匿地陣雖然複雜,卻有個非常簡單的解除之法。”

“什麼解法?”眾人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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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王曾說:“任何陣法都應有設陣者自己的鑰。”

當時封寒回答:“如果是夢中的,就難辦了。總不能把鑰匙給‘夢’出來吧?”

“也不一定要去夢裡找,也許早就在這塵世間。就像連我也沒料到的不穩定劍冢陣,終究能被林陌‘撿到’九鑰來環慶一樣。具體要怎樣找掀天匿地的鑰,或許九燁比我更清楚。改日,賢婿再問他。”

還真被曹王說中了,軒轅九燁真知道!

並且軒轅九燁的答案也跟林陌有關:“是一塊玉佩。”

確切說來還跟林阡有關:“是那塊林阡和林陌出生後、一人半塊用以辟邪的玉佩。”

“倒是和冥獄的陣法一樣,解除陣法的鑰匙也是玉佩。”燕落秋托腮。

“只要有那塊玉佩在,戾氣直接就會被制伏。可以節省不少步驟,也就是節省在座所有人的體力。”軒轅九燁說。

“他倆一出生,就被一道士稱‘阡陌之傷,命不相容’……兄弟二人合作就能輕鬆關陣,可偏偏從襁褓裡就攔了條讖語,教他倆為敵了大半輩子,註定我們所有人無法走捷徑。”封寒氣得臉上肉顫,“我懂了,那臭道士一定是風煙老人,玉佩的來源只能是設陣者!”

“那傢伙不想救我們的世,只想看我們在他所認為一成不變的時間地點事件裡如何舉步維艱。”軒轅九燁總算來搭理封寒,而且和封寒態度一致,“好在,風煙老人以為是定數,在他之上的老天爺卻處處埋伏變數。”

“執棋者,不入局。從送玉佩那一刻起,風煙老人就已經入世,他的定數怎麼可能還作數。”陳旭嘆了口氣,風煙老人生怕他們走捷徑,卻無意間給他自己也鋪了一條艱難的路。

“相比之下,老天爺實在宏大,大到連動都成了靜、連變都成了定。”軒轅九燁忽然想起風煙老人給他看的宇宙宏景。

“九燁,我們果然沒找錯人,你對掀天匿地陣的研究比王爺還早。”薛煥看大家氣氛和睦得多,高興地按住軒轅九燁的肩。

“其實不然。早在第三次對陣時,王爺就已經發現了‘戾氣要往沒人的地方甩’,只不過後來他也是諸事繁雜反而忘了。”軒轅九燁苦笑,“人這一輩子,向著目的地跋涉過程中的轉彎和耽誤還少嗎。”

玉佩也是同理,軒轅九燁早就知道謎底,卻偏偏諸事繁雜忘了謎面。

“那個……玉佩……”不同於眾人興奮於簡單模式的失而復得,只有林阡一個還蹙眉,“沒有了……”

“什麼?”眾人沒想到還會得而復失的嗎?

“……碎了。”林阡早在環慶毒災時就把自己那半塊玉佩摔了個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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