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徐轅所述,應相信越風,他手中與飲恨刀齊名的撫今鞭,所護佑的近七萬兵與老弱都還活著,只是流散,抑或遊擊,那就更需要促成雙方俘虜交換,所以林阡務必把偏師打完!

何止?要像“對付夔王必先對付仙卿”一樣,打完木華黎、軒轅九燁這些頭腦,要成吉思汗也一步倒!擒獲林陌,便能讓十萬叛軍得不到安撫,一戰即散!

想法雖好,實踐卻難。此前孫寄嘯和辜聽絃已經連續追蹤木華黎數日,本來還因為壓力重重而進展神速,卻在遇到一條岔道後速度銳減: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都出現了蒙古軍的蹤跡!盟軍容錯率為零,理應兩面聚焦;然而兩條路都形勢複雜氣候惡劣,盟軍若想萬無一失,最好的辦法是心無旁騖……難免形成悖論。

更教盟軍犯難的是,岔道遠遠沒有了結,後續又分別出現數個,爭如樹枝狀發散……越來越多,越來越廣,盟軍越來越不能自恃人多——上次辜聽絃就吃夠了分兵的虧,到最後本來的眾都變成了寡。

“木華黎此刻麾下擴充,雖說有兵分多路的資格,但他虛晃一招的可能性更大……”鑑於沙暴頻繁、前路不明,辜聽絃推測,這支寡怕了的新偏師連兩路都不會分,他們一定會眾志成城地走到底,那麼,“到處都有蹤跡的原因,估摸著是一小撮蒙諜故意引導,混淆視聽。”

“既然是極少數人的行動,干擾資訊很快就會消失。”孫寄嘯心領神會,蒙諜又不是神仙,短時間內能覆蓋多廣?

“大隊人馬先原地休整片刻。”辜聽絃命令十三翼先朝左右方向再各探數里,很快證實幹擾資訊只在起始有、逐漸稀少;待破了木華黎這第一關,辜孫兵馬並敵一向、一氣呵成、直追到蒙古軍行蹤消褪的最後一點——

再往前?四面八方,哪條路都全無痕跡。

痕跡?要出現就一起出現,要消失就一起消失!

“第二關,無縫銜接來了。”辜聽絃啐了一口,敵人真是詭計多端,想著前面騙我們分兵、後面對我們攻心?變著法兒浪費我們的精力!

“所幸……還有轉魄。”就在此時,孫寄嘯在沙下發現了幾條被莫非殺傷的狼,情報顯示,蒙古軍在這裡開過決議會,從這裡開始的每次岔道都直接選左。

“從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一路向左,大約兩日,可以到曾經的北龍首山戰場,離黑水、鐵木真很近了。”辜聽絃看著地圖,蹙眉,“然而,木華黎當真連拐個彎都不選嗎?”是的,向左不奇怪,但如果一路都向左毫不改變,萬一被盟軍碰運氣也全選左……那蒙古軍連埋伏、夾擊這些慣用招數都用不了。

“因為心急去與主力會師,加上信任鐵木真、興奮他終於贏了……一窩蜂地趕過去,賭我們不夠篤定、速度慢,倒是也說得通。”孫寄嘯從木華黎的心理分析。

“好,我請示師父,向西北堵截。”辜聽絃再無異議。依照莫非冒死留下的記號總選左,大方向就是向西北。盟軍在全體提速的基礎上,宜縮短路程,一步跨到底、直接迎頭堵!

盟軍誰也不會想到,莫非的情報是錯的。

是了,蒙古軍又開始彼此猜忌。

在此之前,木華黎發表過講話,認為大月氏之戰輸在了各懷鬼胎,我們應該吸取教訓、團結一致。沙峰之戰蒙古軍也確實戮力同心以至於逃跑率可觀。阿宓、莫非、花無涯的嫌疑,先後洗脫。

否極泰來,又有千人保駕護航。一旦安逸,都沒有嫌疑就是都有嫌疑。花無涯、阿宓和莫非必須重新掂量……

那就一個個來,打發暫時最沒用而且資歷最淺的花無涯去外圍擾亂視線,與此同時,暗中監視此人行為有無異常……

木華黎對阿宓和莫非的排查原本還在下一步,因為潛意識裡更為信任他倆。誰知阿宓比誰都精,決策會議還沒開到正題,她突然私下找他,說莫非一定是宋諜,不如假意宣佈向左、實際卻向右,看看林匪到底向左向右。

如果林阡信了假訊息、篤定將全軍開向左,那莫非八成是宋諜;另外兩成,觀察莫非會不會情急改發新情報即可。

“好計,如果莫非是宋諜,對林阡和莫非實在一箭雙鵰。”木華黎想,“如果莫非不是,這也算對莫非和阿宓的同時試煉。”

所謂試煉,主要還是阿宓和莫非印象分的此消彼長。因為木華黎很清醒,就算林阡選向左,也不一定是莫非報信,畢竟世人皆知蒙古軍最想選左。莫非如果情急之下有可疑動作,才是“八成”的轉魄。

木華黎對“團結”朝令夕改,私下采納了阿宓的建議聲西擊東,確實令莫非始料未及。盟軍受到錯誤情報的影響,差點就和這群敵人南轅北轍。

好在,辜聽絃在請示林阡時多說了句:“咱們怕是陷在了祁連山最大寶藏的樹枝迷宮裡。”

如何判斷敵人方位?林阡殫精竭慮,原還焦頭爛額,忽然心念一動:“向右,東南!”

“什麼?”辜聽絃、孫寄嘯聞言都一怔。

“不是要北上。他們的目的,不是為會師。”林阡斬釘截鐵。

什麼都是虛的,重點要看目的,也就是看,蒙古軍最需要的是什麼!

“蒙古軍,不是會師最要緊嗎?”剛從會寧奔赴的辜聽絃,和在西涼駐防已久的孫寄嘯,同等程度地知道,自打在鎮戎州顯露敗象開始,木華黎就一直致力於和鐵木真會師。會師二字,談何容易?追殲他們的盟軍,從會寧、到西涼、到西寧、到宣化……重點任務就是阻遏他們會師。

盟軍也就難免陷入了“阻遏會師”的思維定勢。其實,蒙古軍還有第二個要緊的關鍵詞:“糧草”。“從西涼之戰開始,糧草和會師,他們一直是兩個都缺。但隨著鐵木真從蒙古國內調遣增援,輕重緩急發生了傾斜,糧草問題已經不甚困擾他們,所以,整場大月氏之戰,我們的判斷都是他們亟待‘會師’……”孫寄嘯面露不解。

“刻舟求劍了。當前,蒙古軍在主戰場贏定,鐵木真對高手和謀士的需求不再大,輕重緩急便再次發生了傾斜。”林阡搖頭,說,“鐵木真是糧草先行,高手次之,兵馬在後。五十萬人不比十五萬人好養,糧草問題遲早又要浮出水面。鐵木真是個洞燭先機之人,他在主力到場前可能就意識到了這一關鍵——接下來他最缺的不是會師的精兵強將,而是糧草財物和礦藏。”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清楚民眾不會主動給他。”辜聽絃提起蒙古軍屠民就義憤填膺,“既然缺,他只能搶。”

“向右,雖離主戰場較遠,但通往的白馬強鎮軍司,是個相對富庶之地。木華黎可以擄掠、磨刀不誤砍柴工。”孫寄嘯眼前一亮,立馬隨林阡跳出條框,這才是木華黎的真正心理啊!

“難怪我一說最大寶藏,師父就頓悟了。”辜聽絃也茅塞頓開。

“瀚抒他之所以放著西涼都不開採,是因為白馬強鎮軍司附近,礦物資源更加豐富,木華黎怎麼可能看不見?另外,從大月氏到沙峰,木華黎即便逃亡都不忘帶著財物箱子,其實他從那時起就窩藏了這份心思和前瞻。”林阡點頭。

“什麼前瞻,不過是貪婪。”孫寄嘯冷笑。

“向東南,不遺餘力,兵貴神速——我們斷蒙古軍吃食,就是對鐵木真釜底抽薪,便能以最快速度對黑水解圍!”林阡分弓,下意識第一句就是:“赫品章——”

忽然冷場,悲從中來,十三翼盡皆色變,誰不知赫品章生前是盟軍的一馬當先、轟轟烈烈,虎賁將士今何在?

“在!”孫寄嘯和辜聽絃驟然一起喊出。烈士不死,自有傳承。

當年的耿直之所以犧牲在赫品章刀下,是因為先與孫寄嘯連打了幾天幾夜,而那時的辜聽絃,更是冥頑不靈沒長成。換句話說,赫品章耿耿於懷的耿直之死,孫寄嘯和辜聽絃自認為也負責任。

今日,披戰甲跨良駒,執青雲劍連環刀,一如既往與子偕行!

“木華黎人前不說向右,導致轉魄給錯情報,很大可能,他是在肅清轉魄。”林阡心知,黑水之敗,更加顯得莫非這種在敵軍身居高位的宋諜重要。今次,盟軍即使選對路,也要演成和阿宓串謀才選對路,從而把莫非順勢送上天地玄黃的第一位!

害莫非的只能是阿宓,林阡保莫非就必須除她。

至於莫非自己怎麼化險為夷,林阡自然信他的個人能力。

那一廂,莫非察覺出自己傳出的是錯誤情報後,第一時間就想改正,卻隨即嗅出肅清的險急,深知自己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監視下,只得作罷。

當然了莫非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眼看就快到白馬強鎮軍司燒殺搶掠,哪能任由白馬民眾遭遇和大月氏城類似的情景?情急之下,“激中穩進”又有提升,即便在監視下也巧妙傳出了“向右”情報——就像他後來苦笑的那樣,這些年你們參透劍法都是為了攻城略地,我斷絮劍的進階卻是為了作弊。

僥倖傳出情報後,莫非顯然捏了一大把汗:只盼主公沒被我的錯情報耽誤、去左邊太遠,否則跟這群新狼怎麼也不可能遇上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莫非這道幾乎用命發出的情報,給林阡起到了“九成把握變十成”的作用;而林阡所用的孫寄嘯和辜聽絃麾下事先就排除了蒙諜長生天,卷甲韜戈,掩殺合圍,到敵人眼皮底下都還沒被發現——

一念之差,盟軍如果追往西北,不僅敵人會失之交臂,轉魄恐也有暴露身份之險,所幸林阡頭腦清醒判斷準確,一開始就將全部兵力置於東南,再加上木華黎的“停頓原地,肅清”助攻,孫寄嘯辜聽絃一口氣奔襲而去,在這支蒙古軍才剛吃下第一個糧草樞紐之際便從天而降,閃電攻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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