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的悟性在小輩裡向來是首屈一指,只需林阡稍作提示,她便立刻可以猜到:“師父到七當家這裡打頭陣,既是要收他回來,也是想鉗制金軍?同期還有另外兩大戰場,一個是劉六當家在明,一個是華驚雷夫婦在暗。”

既然林阡說戰狼的人被按在了暗處沒辦法出來攪局,那很顯然,戰狼主張“拋開成見先幫夔王府掠陣”的先頭部隊,就是和林阡埋伏在暗的這支兵馬狹路相逢了。

“華驚雷夫婦,我原是要他們協助‘海上升明月’抓捕李虎嘯,誰知他們竟比原定計劃還多完成了一份。”林阡帶著讚許的口氣說,後人們建功立業,華前輩大可含笑九泉。

“戰狼的先鋒,就是‘控弦莊’吧?”楊妙真何其聰慧,她知道沒那麼巧正好遇上,除非宿敵之間存在著故意。何況,如今的曹王府被金廷通緝確實上不了檯面,最能當先祭出的,就是擅長活躍在黑暗的控弦莊。

“不錯。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林阡說。原本戰狼只是說了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後、暗中派了幾支兵馬從側面策應夔王的,之所以突然下定決心要衝進主戰場國安用的核心區,是因為戰狼對於“驚鯢是誰”眼前一亮、更加篤定了要消除她這個隱患——

雖說泰安決戰後驚鯢的嫌疑範圍再次擴大、朱雀對落遠空的興趣遠遠高過了對驚鯢,但這不代表戰狼就擱淺了對驚鯢的肅清。要知道,驚鯢紮根在曹王府的心臟,本身是比落遠空更危險的,不能因為落遠空更容易抓就忽略她。所以,戰狼暗中派遣的幾支兵馬,“洛輕衣恰好是其中一支的軍醫”,這並不是宋軍的幸運,而根本是曹王府的拉網。

很可惜,七月廿六晚林阡和七星陣、小胖子、靈犀一戰過後中毒,驚鯢作出了“利用戰場的相交、及時送來解藥”的冒險舉動,哪怕只是這一息之間的驚鴻乍現,都給她帶來了天大的落網危機。從那時起,她的嫌疑範圍就縮小回了五人以內。

“這幾日,林阡必會找國安用釜底抽薪,驚鯢一定同赴,我軍怎能不成人之美?”戰狼教朱雀等人一邊做夔衛聯軍的輔助,一邊則特地提供給驚鯢暴露和死亡的沃土。這一點,戰狼的想法和夔王府擒賊先擒王不同——先搗毀你林阡在山東的情報網那比什麼都重要。

調查是相對的,“驚鯢”早就被控弦莊、急遞鋪、天火島咬定不放,而就在七月廿七因為被林阡連累而危險再攀高峰。所幸,林阡恢復神智後在落遠空的提醒下及時關注到了這一細節——“輕衣師妹諸事嚴謹,唯有主公命危之時會不計後果,我擔憂她……”

“說得對,不能再讓她長久地以一敵三。”林阡當即下令,驚鯢一脈臨陣蟄伏;國安用身邊的奸佞,則靠落遠空帶著海上升明月在宋的探子一起搜尋。擔心宋諜太少、行動不夠利索的林阡,考慮到華家軍和落遠空在泰安就有過一次合作,因此果斷將華驚雷夫婦一併投入。不經意間,就埋下了華家軍超額完成任務的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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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自不會向楊妙真透露洛輕衣便是驚鯢,他著重對她講述的是華驚雷和落遠空在抓李虎嘯的過程中,和那位緊扣李虎嘯這根線欲對驚鯢守株待兔的朱雀是如何激烈碰撞:“青城大師兄在動身之前,我曾對他說,他很可能會為驚鯢擋刀,提醒他提防再三。他對我說,既是同袍,何懼之有?”實際當然遠遠不止同袍。

朱雀雖失落於抓驚鯢不住,卻驚喜在這個落遠空他化成灰也認得,又一次,又一次這個男人為了他的主公林阡和下屬驚鯢不顧一切!朱雀當機立斷與天火島人就“保護李虎嘯”達成共識,一同圍剿起落遠空:“此人是宋諜的首腦,青城派的繼任掌門!捉住他!”一呼百應,刀槍劍戟紛至沓來,火速將初來乍到的宋諜們重重包圍——林阡用李虎嘯來喚醒國安用看似輕易,可是為了抓這個李虎嘯,幕後英雄們鋪墊了幾多鮮血,楊妙真也是事後才知。

朱雀說落遠空是青城的繼任掌門,是因為泰安決戰的時候,落遠空找他說“華冰虹,我救我的主帥,你救你的”向他謀求合作時,篤定得就像是個掌門,朱雀想著,此番要誇大其詞才好調動天火島人計程車氣,便直接抬高了落遠空的身份地位;而這句卻擊中落遠空的心頭,是的,程掌門最看好他,曾說過百年之後青城交給他打理,若是朱雀真的認定了這句話、往後順著這根線查,必將查出驚鯢就是青城大師兄曾經在襄陽共事的岷山派洛輕衣啊!她要繼續潛伏在金營,怎能有半點痕跡留下!

泰安決戰後,落遠空曾想“抓朱雀事小,儘快預防下一戰才是重中之重”,可朱雀這句話一出,抓朱雀就不再是一樁小事。為了輕衣師妹接下來能徹底安穩,也為了青濰情報網能毫無波折,落遠空絕不能讓朱雀及其親信活著離開這裡!於是也向宋軍厲聲下令:“此人是金諜的首腦,湖南華家拳的叛徒,剛好華家軍在此,擇日不如撞日,不妨清理門戶!”

“當真是他?!”華驚雷原還被分割在另一圍攻陣中、沒發現朱雀的存在,聽得這話,眼中噴火,奮不顧身往此間衝。人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天火島人的破釜沉舟自然勇,可湖南華家的哪個不是分外眼紅更加勇。

朱雀雖然喬裝過,輪廓怎可能瞞得住同桌吃飯、同塌而眠了十多年的華驚雷;華驚雷分辨出他,又驚又怒:“果然是你!”

“師兄,上次你問我,為何南宋一片輝煌,我卻寧可效忠於金國。我想了很久,想正式回答你。”朱雀用不著移開忙於殺落遠空的手,因為華驚雷還沒靠近就被四面湧上的金軍攔擋。

“因為你們的一片輝煌是假象,紅襖寨人心散了,林阡根本就控不住。不像我金軍,盛時有榮耀,衰時有歸屬。”朱雀連環八拳動迅靜定、勢正招圓,即便落遠空躲得同樣迅捷,手中劍也被其它人牽制,光靠躲根本防不住,朱雀的話音剛落落遠空就被一拳打在肩頭。

“冠冕堂皇!華冰虹!你被戰狼誘引而變節,將近十年吃裡扒外,期間我華家拳可有對不起你過?既然沒有虧待過,那麼你沒有歸屬感只是因為沒榮耀而已,當時的宋國一片凋零你眼紅金朝興盛!”華驚雷冷笑一聲,擰腰順肩,也以同一套拳法在人群中乘風破浪,儘管他內涵稍遜朱雀一籌,也教人看見他華家拳長短兼併、結構緊密,“而現在宋強金弱,你卻有衰落時的歸屬感,是因你誤以為金軍還有餘力,拜託你,醒醒吧,泰安金軍的如火如荼就是眼前這些夔王衛王的人騙你們曹王府的,沂蒙的教訓,戰狼那雜碎忘了,你也忘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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