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軍第一戰,是出辜聽絃了?”林陌問時,已開始在心中盤算,這三局是否需要田忌賽馬。畢竟金軍已輸不起,但武將大多大病初癒,而他帶在身邊的只有封寒和高風雷算絕頂高手且發揮穩定。

“駙馬何意?高風雷他怯場了?呵,你們不是說要‘痛打辜聽絃’的嗎?來啊!”辜聽絃和鳳簫吟可不一樣,他心裡憋著一股要復仇的氣——這群從山東敗退而歸的金軍,搶到環慶後立刻就把對林阡的氣撒到了身為徒弟的聽絃身上。

“高將軍,拜託您。”林陌緩過神來,知道高風雷適才求過戰,若然臨陣易帥,極易打擊士氣。

“那小子,還嫩了點。”日前在戰場上,高風雷掂量過辜聽絃的實力,大約處於林阡的“萬寓於零”境界,勉強能戰平兩年前的自己。

“前輩承讓!”辜聽絃少年氣性,剛出刀就放出一句本該在戰勝後說出的話,說得高風雷還愣了愣,怎麼比武結束了嗎?

愣完回神,一刀“盡挹西江,細斟北斗”便撲面而來,以一馭萬,豪放空闊,堪得比父之名!高風雷卻畢竟前輩,讚許之際輕鬆迎刃,憑著雄厚的膂力施展戰錘且架且砸,勢若奔雷,形似風暴,雖失了先機仍迅速搶佔主導。

辜聽絃年輕氣盛,一刀甫一遇挫,另一刀“亂雲急雨,倒立江湖”立時追斬,勢凌玉皇山,波撼慶陽城,不甘示弱竟大有翻到上風之象,卻遭逢高風雷“砯崖轉石萬壑雷”攔砸,七起八落……自此形勢一波三折、瞬息萬變。

若說辜聽絃雙刀精湛無匹,奉獻出一場聽覺盛宴,那高風雷雙錘便臻入化境,呈現給對手的更多是視覺考驗。涮拽擂蓋間,雷輥電霍,惡龍閃現,無論速度、力量、意境,都強行壓著辜聽絃一頭,雖然應變力和跳脫程度註定不及少年,但卻使辜聽絃看似可以扳平、卻總差一步才能扳平……

刀光錘影在“擂臺”亂舞,糾纏狠鬥令人目不暇接,不經意間就有一大把光陰恣意溜走,高辜二人卻戰到白熱後仍然不分勝負。他倆風格皆兼具強硬與靈巧,所以都曾想各憑本事把對方轟出或騙出限定區域,然而可惜彼此看破,終於都是功虧一簣。

“想不到這小子能撐到七十回合還沒頹勢?”封寒驚歎這辜聽絃遇強則強。

“大家說,宋盟高手是否‘匱乏’?戰狼謊言不攻自破,金軍造謠不用本錢。”吟兒冷笑,藉機繼續給己方澄清。日前,戰狼就是借“宋盟高手匱乏”誣陷吟兒不得不親自入局給環慶放毒從而留下破綻,她可一直記著仇呢。

當是時,刀錘交擊排山倒海,遍地漩渦大氣磅礴。那邊民眾心服口服,吟兒回眸卻難掩尷尬:我畫的圓圈,快被他倆填平了……

辜聽絃深知實力不及,卻是堅守著“物我兩忘”,求平局、不死不敗。一剎,他在高風雷的錘鍊下竟得出“經極日月,周流上下”之悟,令站在正對面的高風雷大為驚奇:“不是隻到‘萬寓於零’麼?可是,這儼然已到了‘上善若水’……”林阡的境界劃分,敵人最瞭解不過。

“呵呵,那是兩天前的辜聽絃了。”辜聽絃得意地笑。

高風雷眉頭雖一直緊鎖,卻對這場比武極為滿意:“進步著實神速,可惜,比我稍遜一籌。”抓住辜聽絃這一瞬間的心念飄忽,奮力一錘將辜聽絃猛推開去……

“這高風雷竟也學壞……”風雲變幻,辜聽絃暗叫不好,高風雷居然不只是誇獎而更是別有用心——知我容易得意、故意引我走神?!想通之時刀法境界已來不及用心境補足,冷不防就連人帶刀被其萬鈞之力硬生生向後斥掃三步有餘,重心失衡的辜聽絃,仰面往下倒時,心知辜負了主母重託——這必定出圈了啊……伴隨著眾人驚呼,勉強再爬起身時,辜聽絃詫異地發現,居然……高風雷也出了圈?!

說來也是高風雷自己造的孽,原先地上並未積雪聚冰,然而他那摧天裂地的錘勢,一度激得滿地薄雪漂移、堅冰擴散盤旋,場面壯闊倒是壯闊,現世報卻是,才剛打飛辜聽絃的他,一不留神自己腳下也打滑……剛好他下意識地退回邊緣想仔細察看界限,撲哧一聲先於辜聽絃滑飛開去四仰八叉……

“這……”眾人差點都本能笑出聲來,反應過來,卻是宋軍歡樂金軍愁。

辜聽絃抹嘴笑,掩藏血痕,身姿挺拔:“前輩承讓!”

“這局,這局不能算!”封寒還沒來得及說話,不怕死的圍觀群眾先代雙方做了判決:“願賭服輸!”

“天意如此。環慶從頭就是盟軍的,借你們幾日,是時候還。”吟兒一笑,結案陳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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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一局。鳳簫吟你未免高興太早。”封寒悻悻,但仍有信心,他瞧出辜聽絃已消耗過半、打不了第二場,那對金軍太有利了——雖然宋盟在外圍泰山壓頂,可是歸雲鎮上除了十三翼就只剩她鳳簫吟。

“封大人,請!”吟兒從曹王府一路挑戰上來,本就到了封寒這一檔。

“殺雞焉用牛刀?封大人,我方人才濟濟,您且備著第三場吧!”斜路有人攔阻、請戰。

封寒不認得那人是誰,估摸著是林陌挖掘的後輩,傻愣愣地給那十三四歲的小少年讓了道:萬一我方人才輩出呢……

“報上名號!”吟兒也不認得他,只覺他和其它金軍氣質略有差異。

“名號震耳欲聾,你且聽好了!在下是‘一步十殺’完顏鏡!”少年瞬然朝她亮劍,儼然摩拳擦掌已久。

“主母她,該不會有危險?”瞿蓉小聲問辜聽絃,最怕的就是變數和奇蹟。

“對方毫無來路可查,我不知他有沒有水平……”辜聽絃小聲回答,“因為我看不出有沒有……”這是一句大實話,那少年雖然人高馬大,太陽穴卻並不突出,不像內力很強的樣子。然而,那人往主母面前一站,十三翼誰都看不見主母了,所以瞿蓉當然難免心虛……

轟一聲響……眾人卻又重逢吟兒。

“呃……”辜聽絃還沒來得及提心吊膽,就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震耳欲聾……”那完顏鏡摔得是真·震耳欲聾,在吟兒劍下堪稱一步十跌。

吟兒明顯不想他輸得太沒臉,袖挽惜音,劍走流雲,特意把他留在圈內蹉跎了十招;不過哪個老鼠喜歡被貓戲耍,那完顏鏡又是個初生牛犢,惱羞成怒如他,嘴裡全是問候吟兒祖宗十八代。

“知道十八代是哪十八代嗎。我先教你下九代——兒子,孫子,曾孫,玄孫,來孫,晜孫,仍孫,雲孫,耳孫。”她邊教邊打,誰也不知道她是在給劍招起名還是在喊這個完顏鏡。

“退開,你不是她對手。”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完顏鏡身心受辱,有人輕飄飄落降圈內,取代了他與吟兒相峙。

“是你……”不速之客從天而降,封寒和吟兒先後色變,既震驚,又恍然!

吟兒剛剛還奇怪呢,為什麼有人膽敢冒犯完顏璟的名諱、起個發音相近的名字,還罵她完顏暮煙的祖宗十八代,那可不就是罵起女真皇族來了?難怪!原來此人不姓完顏——剛剛和她打的少年,居然是個蒙古人!

這個新出現的黑袍人吟兒認得,他曾在武休關之戰驚鴻一掠,妄圖殺害父親,卻被孤夫人捨命拖纏,方才被吟兒勝之不武……事後林阡告訴她,此人劍法了得,一度重創宋恆。

封寒當然更熟悉,昔年曹王威懾北疆,此人和他的主公鐵木真都是曹王手下敗將。然而風水輪流轉,如今曹王府敗落,大金式微,蒙古崛起,居然有鐵木真的金帳武士打扮成大金的有志之士,不請自來要幫曹王府與宋盟一較高下!

奇恥!大辱!可是封寒不得不盡快從恥辱感走出:他們……有多少?什麼時候來的?!

吟兒思路愈發明晰,不管這兩個蒙古奸細和夔王有無勾結,他們都與張從正被偷襲、大金朝堂喪失民心有關,陳軍師分析得不錯,從頭到尾環慶都有第三方隱在幕後,因勢利導,順水推舟。甚至,他們與寒火毒的變異都脫不了干係?!不過,“始作俑者”這一點,因為無憑無據,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又想,他們既然敢出來,應該也早有辦法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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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鏡子還未出界,你若要代替,姑且算你第二場。”視線回到比武場,吟兒倒是很期待看,眼前人若與自己公平比鬥,不知誰更能問鼎劍壇。

“誰是小鏡子啊……”那個化名完顏鏡的少年又被她佔便宜,氣得面紅耳赤。

“夫人身體不便,我且讓你十招,如何?”那蒙古武士高大威猛,甚有英氣,當初在武休關雖臨危差點吸乾了孤夫人的真氣,此刻卻是和和氣氣、一副很講武德的樣子,那麼到底開化了沒有?吟兒不知是那時的他應激反應才顯出狼性,還是此刻的他其實是偽裝成了俠義面孔?哪種性格是真的他、還是兩種並存於一體?

“大話別說太早,免得敗了、臉上無光。”吟兒倒也不逞能,多些贏面是一些。

“媽的!駙馬,張神醫可找得到嗎!”封寒知道無法阻攔武鬥開啟,慌忙退後一步,對林陌說趕緊把軍醫找好。

“怎麼?”林陌也覺那黑袍人眼熟,正在分辨他是否短刀谷之戰自己和曼陀羅的救命恩人。

“這人是成吉思汗的金帳武士第二,名叫哲別,他和另外三人一併被形容成四條大狼狗,凡教去處,必將堅石撞碎、崖子衝破、深水橫斷,凡廝殺時必為先鋒。”封寒面露焦灼,“這樣的野蠻人,嘴上說點到為止,手上卻不知輕重,鳳簫吟她,怕是要死這兒……”

“蒙古精銳?今時今日,怎會在環慶?!”林陌最吃驚的點在這裡,時空錯位了?不是應該在蒙古或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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