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長安時,蘇策的心情挺好的,長安城中的生活,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反倒是明裡暗裡的長槍暗箭,長安城也並不像表面的繁華。

出了長安城,蘇策的心情很放鬆,不過蘇策也做好了一堆糟心事絡繹不絕的準備。

水至清則無魚,折衝府雖然在地方手握重兵,只是大乾改制後,各道相應的建立起了廂軍,廂軍與折衝府所出的府兵大有不同。

廂軍是募兵,給的是錢糧,而府兵則是授田免稅。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蘇策看過兵部定下來的章程,廂軍是地方募兵,選取健勇為軍,每三月給一次錢糧,甲冑皆為皮甲,不配鐵甲,武器則除了不配弩外其餘的與府兵無異。

廂軍建制與府兵不同,因為需要駐紮在各道咽喉要處,重鎮府城,所以其兵力分佈極不均衡,最關鍵的是廂軍的中高階將領都為兵部選派,而人選則都是從各折衝府選出。

廂軍的前途渺茫,最高也就只能做個副隊正,因為一旦成為隊正,就意味著需要在兵部備冊,成為大乾最低階的軍官了。

要是廂軍可以升為隊正,那麼是不是還可以升旅帥,升校尉,這無疑是動了折衝府的利益,因而廂軍的人員更替時間定為了十年。

這種種結果也導致了廂軍可守一方卻不能可攻的特點,不過在地方,手中有兵的文官說話比起往昔硬氣了許多。

剛剛行了不到五十里,到達鄠邑折衝府,蘇策的好心情就結束了。

常五郎,一個普通的府兵,這樣的府兵在安北一脈中很多,年紀剛過三十,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了,軍中的職位不過是一隊正,按理說他應當在安北都護府的守捉城中戍邊報國。

只是如今見到的卻是一個青黑色的厚實土陶罐,這是將軍罐。

常五郎的妻子在折衝府外哭喊著冤枉,悲痛之下哭暈了自己,四個孩子圍著自己的娘大哭,三個男娃子,一個女娃子。

一個將軍罐,一串銅錢,一封兵部文書,一把斷掉的橫刀,這就是常五郎在這個世間留下的最後痕跡。

“蜀王,蘇伯爺,還請入府!”鄠邑折衝都尉鄭百山臉色不好看,神色間難掩悲痛。

“不了,說說怎麼回事吧,吾要是沒有記錯,安北都護府最近可沒有戰事!此人曾在吾帳下,怎麼回事?”蘇策面色嚴肅的問道。

有些事不知道則罷了,知道了卻成了另外一回事。

“還請入府!”鄠邑折衝都尉鄭百山。

“就在此處說,本王也想知道怎麼回事!”二皇子趙載校此行只是跟著蘇策,本來當做遊山玩水,順便看著蘇策。

“罷了,罷了,鄠邑郭家造的孽,這常五郎的地就在郭家的地旁,去年末,郭家侵了常五郎的地,常五郎從邊關回來,去郭府討要說法,入了郭府,說是爆起殺人,被郭家護院斬殺,縣令派人調查,給出了文書,昨日吾去縣衙領了常五郎的屍首,軍主,慘啊!某委屈啊!常五郎的案子被人定死了!”鄠邑折衝都尉鄭百山一雙虎目中大顆眼淚滾落下來。

“鄭百山,你是我安北的老將了,哭哭啼啼的做甚,身為一府都尉,手下人受了委屈,你就會忍著,你府中一千兩百選鋒是死人嗎?”蘇策看著頭髮花白的鄭百山再重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這個鄭百山,蘇策在來的路上已經瞭解過了,五十三歲的他今年六月就會交卸職事,回家養老,大乾如今的府兵四十可退轉為民,顯然鄭百山也不願在最後惹上麻煩。

蘇策皺著眉頭,當年改制的弊端顯現了出來,以往府兵五年一考,直至五十五歲才退,退了後手裡面的田就成了自己的。

如今四十可退,還能保留半數田,這讓很多老府兵的勇氣洩掉了大半。

畢竟是個人都會畏懼死亡,三年不徵結束,軍中很多老卒都選擇了交卸府兵身份,打了半輩子仗,現在可以早早恢復民籍去過自己的小日子,至於府兵身份,可以讓家中子孫繼承,或者乾脆放棄,讓折衝府重新去選良家子。

按著鄭百山的年紀和品階,折衝府都尉已經是他人生的頂峰了,以折衝都尉體面的退出軍隊,光是折半的田就能過上地主的生活,他不想在最後沾染麻煩也是應當。

“給兵部上摺子吧,佔著位置不做事,要你何用!左右果毅都尉何在?”蘇策皺著眉頭,這件事情只能不講理了。

“鄠邑折衝府左果毅都尉,劉前。”

“鄠邑折衝府右果毅都尉,張辰。”

蘇策看著眼前一胖一瘦的兩個果毅都尉,胖的是劉前,瘦的是張辰,打量了幾眼後,蘇策輕聲問道:“有個掉頭的事情,誰去做?”

胖乎乎的劉前看了一眼張辰搶先一步站了出來:“軍主,某去!”

蘇策點了點頭,說道:“吾不管這郭家在鄠邑多厲害,你去將郭家的主人請到折衝府,切莫傷了人性命。”

劉前大聲喊道:“喏!”

“蜀王,入府歇歇?”蘇策伸手拉過低著頭的鄭百山,示意讓他去安排。

不管如何,這鄭百山一頭白髮,而且蘇策也知道鄭百山可不是尸位素餐之人,只是年紀大了,顧慮多了,念在以往鄭百山的戰功,蘇策不會逼迫鄭百山,但是蘇策卻會讓鄭百山提前走人。

軍中需要的是熱血敢戰之人,而不是審時度勢的人。

戰陣之上,敵人可不會講人情世故,只有你死我活。

機會給了鄭百山,即便是他年紀大了,但是他的兒子們還年輕,機會前途都是搏命搏出來的,他不要,別人要。

軍中的機會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每個機會都需要拿命去搏,這個機會,現在是劉前的了。

折衝府不是官驛,也不是客棧,蘇策選擇住在折衝府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折衝府中有大量的空閒房屋,平日裡這些房子都是給來訓練的府兵住的,蘇策和二皇子趙載校算是輕裝簡行,但是也依舊帶了將近八百人,這還不算暗地裡掩藏身份就近保護的偵騎和牡丹衛。

蘇策帶著兩百親軍與一眾馬伕廚子丫鬟家丁,算上夫妻二人不過二百四十人。

二皇子趙載校沒有擺出自己的儀仗,只是帶了一團牡丹衛,加上他的屬官侍從,超過了五百人。

快八百人的隊伍,可不是隻能住在折衝府了,至於說去官驛,蘇策此行可沒有兵部文書,用不得官驛,就連官道也是因為兩人一個是親王,一個是勳貴才能使用。

下午的時候,牡丹衛和蘇策親軍已經收拾好了住的地方,二皇子趙載校鑽到屋子就沒有出來,而蘇策則根據武庫的名冊清點了鄠邑折衝府的武庫。

清點完後,蘇策抽查了甲冑武器的保養情況,整體看下來,鄭百山除了沒了心氣,其他的事情卻不差什麼。

抽查完後,蘇策帶著親軍送常五郎的妻兒回家,這不是蘇策有什麼圖謀,只是身為軍主,這些事情遇到了就需要自己去做。

做為軍主,是真心實意也罷,還是虛情假意也好,常五郎做為安北一脈的府兵,身為上官,常五郎的公道,蘇策要找回來,不然對不起身上的爵位,更對不起軍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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