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女相,十五歲的姜瀾,竟然生的唇紅面白,要不是七尺的身高,和家裡從小打下的一副好身板,蘇策還以為這個孩子是個女娃子。

一路上像個悶罐子,蘇策問一句打一句,沒有項瑁活潑。

要不是今日觀察這個小子屬於那種不吭聲不吃虧的小動作,蘇策還真容易把姜瀾看做一個內向的孩子。

兩人騎馬而行,街面上的不良帥,黑衣短棍,看到蘇策身上的甲冑,雖未見過,但是太子身邊有一員黑衣黑甲的邊軍驍將的訊息還是傳了出去。

不良帥,南衙十六衛都需要承蘇策的情,因為後來金吾衛推演過好幾次太子遇襲的戰鬥,如果沒有蘇策的當機立斷,刺客有七成的可能衝到太子車攆上。

而讓刺客衝到太子車攆意味著什麼,當時推演的訊息傳了出去。南衙十六衛的人有人承情,有人怨恨。

不過對於對於訊息靈通的不良帥來說,蘇策這樣的人,遠遠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對於底層的人來說,對於難以追趕的人通常不會產生嫉妒的心思,更多的是崇拜尊重。

長安不良帥,多由長安周邊的折衝府離開行伍的人組成。

加上市井氣濃厚,更加容易崇拜強者。

蘇策自認為自己不算什麼強者,只是足夠謹慎,或者總是亂局中尋找對自己最有好處的處置方式。

在何位,謀何事。

所以,自從與餓胡一戰轉為官身後,蘇策每一步都走的很僥倖,有時候蘇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傳聞中那個投機取巧的人。

徵北一戰後,勳貴內鬥,徵北一戰出身的勳貴,兩年時間下來,因為驕縱犯律和爭權奪利,一共三十多位伯爵,到兩年後的今天,只剩下了將將二十位。

有人身居高位,做的最好的已經官至兵部侍郎,做的差的,對於一顆棋盤上的棄子,能活著的已經算是幸運,蘇策所知,這兩年有六位伯爵被抄家。

勳貴內鬥,國公為棋手,郡公縣公為中堅,侯爺和伯爵只有做好身為棋子的本分,所以那個時候蘇策才把臉面丟在了長安城,一座伯爵府賤賣,換來了兩年平靜的生活。

名利只有人活著才有意義!

想著事情的時候,蘇策就跟著姜瀾到了齊國公府。

官員在長安城置府居住,南衙十六衛會派出府兵作為護衛,一品九十六人,二品七十二人,三品四十八人,四品三十二人,五品二十四人。

而六品以下則為庶僕,由庶人和奴僕組成,六品庶僕十五人,七品四人,八品三人,九品二人。

不管是調配府兵,還是給錢僱傭庶人,買來奴僕,這些都是大乾給予京官的一種福利,也是一種限制。

而這些數字只能少,不能多,不然便是逾越。

民間傳聞總是喜歡給與軍隊息息相關的勳貴,排一個順序,齊國公府在六個國公中的排名墊底,但民間傳聞只是茶館閒聊中的一個話頭而已。

身為勳貴中的一員,看著長安城你方唱罷,我登臺的精彩。

也沒有見那家國公倒臺失勢。

姜瀾已然下馬,衝著齊國公府正門開啟,出門迎上來的一箇中年人行了一禮。

“父親,交令!”姜瀾從懷裡拿出一塊青銅兵符,雙手遞給自己的父親姜卜。

蘇策看到來人臉上溫潤的笑容,立馬翻身下馬肅立,人的名樹的影,齊國公府小公爺,姜屠的大名蘇策還是聽過的。

在這位驚世戰功,至今還未封爵的前安西大都護面前,蘇策那點功勳連個屁都不是,蘇策瞬間後背一身冷汗就冒了出來。

三七年紀,一座駝城縱橫西域,陣中大將就是眼前這個清瘦的中年人。

至於曾經威震西域的安西大都護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大都護之位不坐,賦閒在家的原因,百姓們都覺得是這位大都護被人打壓。

但實際的真相很簡單,賦閒在家是對這位大將的保護。

大乾只能有一個齊國公府。

轉戰滅國三十六,陣斬西域百萬軍。

這樣的驚世功勳,封一個國公都夠了。

不過,若真是一門兩公,那才是齊國公府自尋死路,所以戰後,這位下了一道軍令——殺俘。

聽聞,直到現在西域乾旱戈壁上還有一條赤血河。

而這位小公爺,也成了大乾勳貴中的無冕之王,不是國公,卻有國公之威,賦閒白身卻能壓住安西一脈的眾多悍將不敢造次。

低調的齊國公府,只有真正瞭解的人才知道有多麼可怕。

六座國公府只有齊國公府一家的繼承人襲爵不降等,再過十年,大乾若是沒有大戰,六位老國公過世,其他幾家國公府變郡公府,但齊國公府仍是國公府。

“見過大都護!”蘇策身穿甲冑,肅立捶胸行禮,就像是曾經在折衝府學習軍禮一樣,不敢有絲毫懈怠。

“家父有些話想和你聊一聊,請進。”姜卜說話很客氣,賦閒在家的生活磨去了曾經沙場上喊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莽撞。

下達殺俘命令的戰場殺將變成了一位儒雅隨和的中年人。

但蘇策哪裡敢讓這位給自己引路。

蘇策第一次有了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實則是這位做的事情給蘇策壓力太大了。

“莫要拘謹,卜兒又不吃人。”正堂內一位紫袍老者發聲。

“見過齊國公!”蘇策連忙行禮。

“坐!”姜徹指了指椅子。

“謝國公!”蘇策戰戰兢兢的坐在椅子上,姜屠還站著呢!

“聽說你今日帶著瀾兒去了得勝樓,這孩子怎麼樣?”齊國公沒有遮掩什麼,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蘇策出身軍中,直來直去才是最適合的交流方式。

“慎言,行事大膽,還有……”蘇策額頭冒汗。

“怕什麼,有什麼說什麼,安北猛將連個話都不敢說了?”老國公提到安北兩字,蘇策眼睛眯了起來。

對於府兵來說,最不能辱的便是從伍的軍隊。

“貪!”

說完這個字,蘇策反倒是放鬆了下來,說錯話就說錯了。

“還真是牛犢子的性子,想必你帶著瀾兒去得勝樓,也明白這兩個孩子放到你手下的原故了吧!”齊國公沒繞圈子。

“明白,太子十率雖然戰力不高,但是每一個位置都有說法,左右率乃太子護衛,選將非勇智者不可居,只是蘇策不明白為什麼選了我。”蘇策看著齊國公姜徹,領路人不好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蘇策不可能為了討好齊國公府,便隨意接下這個事情。

“項瑁這個孩子的事情,明日會有人與你說,你既然問了,本公就告訴你,其實兩年前徵北一戰後,本公就在選人,安西都護府的人會衝著卜兒,不敢操練瀾兒,安東安南作戰不同安西安北,所以最後定下來在安北一脈中找一個領路人。”姜徹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到。

“安北一脈剛烈,將門子太多,領路人不能選將門子,這些人不教真本事,所以將門不封侯,那時候聽到有個新晉的伯爵把自己的府邸賣掉了,很聰明的辦法。”

“齊國公府缺的不是功勳,而是明哲保身,有些隱秘估計你的性子也不想知道,勳貴內鬥兩年,多少公侯失勢,只有你逆流而上,時也命也,說到底,還是人的性子,不爭,這樣性子的人太少了,遇到一個合適的不容易,所以你明白為什麼選你了嗎?。”

蘇策不置可否,若是應了這事情,與蘇策不爭名利,小富即安的性子相違,但齊國公府承了蘇策的情,齊國公府不倒,魑魅魍魎便不敢招惹蘇策的,為了以後不被人打擾,蘇策覺得就幾年時間的麻煩換出個風平浪靜也划算,“國公需要我怎麼做?”

“潛移默化還是手段毒辣,你既然應了,那就按照你的性子來,齊國公府不會干擾你,但是若是讓我知道你借齊國公府的勢興風作浪,後果你是明白的!”齊國公姜徹說這話的時候,姜屠幾十年孕養的一身殺氣傾瀉而出。

蘇策寒毛炸起,猶如實質的殺氣,讓蘇策不由得右手摸刀,但是空蕩蕩的腰間並沒有刀,冰涼的甲片讓蘇策心頭一清。

蘇策站起身子衝著姜徹和姜卜父子鄭重的行了一禮。

“承蒙齊國公府看得起,蘇策不才,府上幼虎交給我,蘇策必定殫精竭力。”

“如此便好,以後便是自家人,沒事跟著卜兒學學,聽說你好美食,前幾天西邊送來了些許香料,帶回家嚐嚐。”姜徹起身。

“謝國公!”

……

跟著姜屠吃飯,蘇策感覺壓力頗大,老國公身份尊崇沒有陪後輩小子吃飯的道理,所以只能是姜卜陪著蘇策用宴。

夜色深了,姜卜將蘇策一直送出城,回去的路上蘇策看著馬背上馱著的兩大袋胡椒,心道這哪是些許,胡椒這種香料寸兩寸金,買都買不到的東西,這份禮很重。

不過,要是蘇策真的衝著這些,那齊國公府也不會看重蘇策的。

夜裡姜徹姜卜父子相對而坐。

“卜兒,老夫挑的人怎麼樣,要不要找個備選?”

“不了,這小子有意思。”

“哦?”

“父親知道的,外人叫兒姜屠,一身殺氣,十六衛的百多將軍可以抵抗的不過一手之數,而這小子,剛才竟然想著抽刀,手都摸到腰上了,二十出頭的年紀,有這樣的膽識,為人低調,不惹事不怕事,這是有本事的人,只是藏的太深,名聲不顯。”

“不顯山不漏水,這樣的人做領路人,咱們也算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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