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策當上了伙頭,就沒有人在私底下抱怨飯食不好吃了,一張破漁網紮在小河裡面,每天都能提供幾條鮮魚。

正月隆冬,萬物沉寂,來到烽燧堡兩旬不到,眾人剛剛適應了無聊的環境。

一場大雪說來就來,外面白茫茫一片,西北風捲著雪粒,能見度直線下降,這是烽燧堡最危險的季節。

因為看不到太遠,往年下雪的時候,胡人的遊騎隨著西北風踏著風雪撲到最前沿的烽燧堡。每年都有諸多烽燧堡被攻破,裡面的管燧卒十死無生。

有時候就連靠南的戍堡也不敢打包票可以固若金湯。因為關鎮被攻破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雪天,最怕兩件事,落單遇餓狼,烽燧遇胡騎。

落單遇餓狼的情形,蘇策就遇到過一次,就在下雪前兩天,蘇策如往常一樣去下網處撈魚。

一隻公狼,兩隻母狼匍匐在枯草中,等到蘇策路過時,三狼從兩側後背突襲,要不是蘇策平日裡機警慣了,真就著了這三隻狼的道。

左手揮舞著手裡的魚,干擾狼的視線,往前猛跑一步,回身,右手抽出橫刀,橫揮,連斬兩狼,一隻砍斷了狼頭,另外一隻,狼頭耷拉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刀兩狼授首。代價是左臂皮甲被咬出來兩排齒洞,裡面的棉衣讓狼牙沒有繼續深入。

躬身,把最後一隻狼壓住,橫刀往前一送,用力一紮,刺穿狼的胸口,用力橫劃,化開肋骨保護的心臟。胳膊下的狼,眼神逐漸變得暗淡無光。

把狼頭扒開,蘇策解開左臂的皮甲,擼起袖子,胳膊上有壓痕沒有傷口,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可沒有抗生素,回想剛才一身冷汗,腿都有些打哆嗦,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刀鋒見血。

一刀砍斷兩隻狼的脖子,一刀劃破一隻狼的胸腹,招式都是下意識的動作。

蘇策不想動彈,癱在原地,仰頭看著冬日不多的藍天,一時間有些失神。

放哨的關岳看到狼壓在蘇策身上,烽燧堡第一次示警金鑼被敲響。

周正,劉三郎,趙俊俊聽到關岳的呼喊,從烽燧堡中衝了出來。

蘇策看著三個提槍拿刀的同袍嘴裡大喊大叫,想要把狼嚇走的同袍,眼睛裡不由得溼潤了起來。

在這荒涼的草原上,能夠互為依靠的唯有同吃同睡的澤袍。

“別喊了,死掉了!”蘇策扒開狼屍,想要站起來,腿卻打著顫,渾身發抖,這不是害怕,而是體內腎上腺素含量過高導致的肌肉抽搐。

周正樂呵呵的扶起蘇策,劉三郎,趙俊俊兩人看著狼屍和地上的魚,兩眼放光,來回兩趟才把狼屍和地上的河魚帶了回來。

回到烽燧堡,坐在暖和的炕上,蘇策緩了一刻鐘的時間才回了神。

烽帥李豐嘴角帶著笑,畢竟手底下的人裡面終於有一個見了血,練了膽子。

不管是餓狼撲人,還是沒有遇見的胡騎突襲,人類的行為在這片天地下,如同動物的遷徙一般,規律,殘酷。

下雪後,烽燧堡的上哨人數不再是一人一哨,變成了兩人一哨,身為伙頭的蘇策也加入了上哨的隊伍。

兩人一哨,日夜不休,所有人都著甲而睡,弓上弦,刀出鞘。

萬一遇到胡騎突襲,除了死拼,沒有其他的路子,烽燧堡裡面有馬,卻是駑馬,逃跑只是延遲死亡而已,還不如在烽燧堡高臺之上,殺個痛快。

算算日子正是除夕夜,烽帥李豐沒有放鬆,邊軍沒有節日,如果說有,唯一的節日就是戍期滿的那一天。

只是鄉愁卻瀰漫在烽燧堡中,烽帥李豐,沒事就上高臺看看南邊隱隱約約可見的安北城,也不知道這個隱隱約約是眼睛看到,還是心裡看到。

一家老小安家在安北府的南邊軍屯中,只是現在回不去,家裡老四,讓自己回家帶一條紅布扎頭髮,自己還沒有找到,李豐眼睛潤了,用粗糙的手抹了抹,這還有五個小子要照顧呢。

往日除了上哨沒有人願意上去吹風的烽燧堡三樓,今天晚上的人有點多。

走馬觀花,晚上六個人都去轉悠了一圈,停留最多的時候,就是站在南邊女牆邊看著南方。

李豐走開後,河南道趙俊俊上了高臺,看著東南邊,想到老父,眼眶便溼了,從小跟著老爹打獵補貼家用,自從十四歲那次買皮子被賴掉兩貫錢,還被罵做文奴貨,趙俊俊發現了在山林中無所不能的獵手父親兩鬢已然斑白。

打獵既危險又辛苦,還記得拿到選鋒令,家裡分了永業田,老父皺巴的臉上才掛上了笑容,只是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河東道關岳坐在炕邊,從脖子掏出來一塊玉佩,落魄士族不言貴,棄筆從戎,重振門楣的擔子壓的人不想說話。

關內道劉三郎,用磨刀石有一搭沒一搭的磨著鋒利的橫刀,想著家裡老父的嘴硬,離家的那晚,窗外也不知道是誰徘徊到了天亮,要是能回去,看看老父還嘴硬不,一聲輕嘆,上馬從軍終究是關中良家子繞不開的宿命。

周正眼睛看著四周的漆黑,星光下的雪地反射著微光,雪地像極了家裡的曬鹽地,商人低賤,見人低一等,徵稅的小吏太難纏,自從當了府兵,那個小吏就不在店裡大喊大叫了,說話也和聲細語了。

說不想家是假的,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美的雪景,空曠,壯麗都是自我安慰。

家中老父老母中年得子,自己卻不聽話,選擇了這條路,新婚的妻子婚後攏共待了兩個月時間,總是看不夠晨間梳妝的蘭兒。

說不後悔是假的,只是人生的選擇,選了就要走下去,因為反悔的代價太大。

深深吸了幾口冷冽的寒氣,讓思念的熱烈降降溫。

蘇策扭頭不去看南邊,徒增鄉愁,日子總是要繼續下去呀!

這些日子在烽帥李豐的有意縱容下,五個人以折損七支白羽箭,一支紅羽箭的代價,囤了不少肉,趙俊俊捕到老鼠都沒往堡裡帶回過。

二十七扇兔肉,加上前兩天蘇策斬殺的三隻狼,堡裡的粗鹽已經用完了,索性,煙燻肉也是帶著鹽分的。

由於一直有肉食,所以糧食消耗遠低於配額,現在堡內不缺吃喝,可以平穩的完成戍守烽燧的戍期。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世子兇猛

菲碩莫薯

三國:從西涼開始稱霸天下

格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