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浩叫來了包括蘇策在內的四位校尉,軍營禁酒,不喝酒,但是飽食一頓還是可以的。

沒人空手而來,除了蘇策,這幾位校尉的年齡都比蘇策大四五歲,熬出來的品階,蘇策從六品上的勳官,無形比其他人高出來一截,但是軍中實力至上。

蘇策有實力,有品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蘇策嘴甜不傲,幾天時間和眾校尉處的不錯。

當然,蘇策空手而來,都是軍中糙漢,做晚食的重任就交給了蘇策。

大火上架著行軍鍋,肉,菜,豆,一鍋亂燉,蘇策調製的調料往裡面倒了半竹筒,香味一下子竄了起來。

“蘇校尉,這調料方子能給某一份嗎?不白拿,十貫錢。”年紀最大的張校尉有些不好意思問道。

“行啊,就是個調料方子,錢就算了,都是軍中澤袍,說這個就生分了!”蘇策嘴上很客氣,對於蘇策來說就是簡單的幾味香料搭配。

張校尉臉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蘇策的肩膀:“哈哈,蘇校尉大氣,張某不才,苦巴巴熬了七八年,才有了現在的位子,索性認識的人多,以後蘇校尉遇到什麼事情,來找我老張,大忙幫不了,小忙儘管吩咐。”

軍中將校尉官那個不是廝殺出來的,而且從一個兵變成一個官,誰沒有點真本事。

“哈哈,那就多謝張大哥了!”蘇策知道這位張校尉可不是苦熬出來的。

張校尉對都護李思哲的兒子,現在的守捉郎將李洪濤有救命之恩,還是以前李洪濤的烽帥。

軍中關係複雜,有嚴苛的軍律壓著,加上監軍府由皇族子弟組成的金甲軍監督,軍隊裡面排除異己的事情有,卻並不多。

不過蘇策交好這些人,目的也很簡單,誰也不想軍陣之中,兩旁的友軍晚一步。

蘇策答應的痛快,其他人也只覺得蘇策處事大氣,這樣的人只有交好,誰也不會傻乎乎的打壓,現在他們這個階段還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競爭,各憑本事就行。

吃著美味的晚食,眾人聊著邊關的趣事,加上蘇策穿針引線,眾人聊的話題逐漸深了。

“唉,這幾天我總覺得心神不安!”一位李姓的校尉嘆了口氣,說完話就不在說了。

話音剛落,眾人都不聊其他的了。有的人的直覺很恐怖,這位李校尉就是這樣,不求功勞,只希望自己手下的人都能活著。

雖然在軍中顯得懦弱,但是懦弱並不是無能,去年無定河北岸大戰,第一個衝進九胡薄弱處的就是他帶著的一夥正軍。

這種對於危險的預知能力,對於局勢的敏銳直覺,並不是人人都有的。

氣氛嚴肅了起來。

“各位都知道我老李是什麼什麼人,箭射過來,老李的頭自己會低頭,邪了門了,每次老李心驚膽戰的時候,總是有大事發生,還記得三日前的軍報嗎?”李校尉停頓了一下給了眾人回憶的時間。

“八月中,常都尉率步軍一千遇六百九胡,激戰半日,斬敵二百,折損一百餘。”

“此九胡,皆著半身鏡面大鎧,巨盾,短劍,白麵藍瞳。”

“這是這幾天傳的新九胡嗎?”蘇策問了一聲。

“眾所周知,九胡其實與我大乾人差異不大,淺色瞳,膚色稍白,捲髮卷鬚,軍報所說的極大可能是一支我們沒有遇到過的九胡。”張校尉回答了蘇策的問題。

大乾武備無雙,通常大乾和九胡作戰,戰損上陣一比三,中陣一比五,下陣一比十。

劣勢兵力下,大乾折損一人,九胡折損三人。

而這次軍報中大乾以多打少,戰損竟然接近一比一,那位常校尉要麼是指揮不當,要麼這支新九胡的實力就是真的恐怖。

著甲六成,軍陣無雙的大乾的強大無疑是刻在大乾軍人骨子裡的信條。

但是這次軍報卻無形中擊碎的大乾軍人的驕傲。

“怕是指揮不當吧,聽說這位常都尉去職,入了輜重隊。”孟浩看到氣氛有些凝重,岔開了話題。

很快飯局散了,眾人憂心忡忡的離開,蘇策回到自己的帳篷。

輾轉反側,腦海裡都是那位李校尉的話,這是個人精,什麼心驚膽戰,什麼邪門,這是在藏拙,所有的示警都是屬於局勢的敏銳直覺和分析。

這件事情不簡單,千人以下的戰報哪裡會通傳全軍。

蘇策翻身起來,點燃油燈,拿著三日前的軍報。

半身鏡面大鎧,巨盾,短劍,白麵籃瞳。

步軍作戰,皆是軍陣碰撞,九胡人的氣力不比大乾差,差就差在軍陣上。

只有大乾這樣以府兵為基礎,用兩年時間將軍規基礎軍陣刻在骨子裡的府兵,才能成為軍中大將手中的棋子,因為複雜的軍令只有大乾這樣擁有職業軍人的軍隊才能玩的溜。

而現在突然冒出來的這支新九胡,有相同的大鎧,巨盾,短劍,說明這股勢力有自己的軍備生產。

軍陣可以和大乾硬碰硬,這說明軍隊訓練有素。

漢人也有大鎧,不過被更靈活輕便,防禦力相同的甲冑取帶了。

蘇策盯著軍報上的字,忽然一個念頭閃過。

這不是九胡,而是一個大乾沒有遇到過的國家,這個國家來自北方。

只有國家才具有組織能力將軍隊的武器制式化。

想到這裡,蘇策心裡沉重了起來,面對九胡,部落化的九胡力量根本集中不起來,所以大乾可以以二十萬大軍壓制百萬九胡。

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疑似國家的存在,一旦這個存在整合了九胡,對於準備不足的大乾無異於災難。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現在一股陌生的敵人已經出現,很可能透過九胡掌握了大乾的資訊。

而大乾現在還只是一知半解,面對這樣的敵人,有心打無心,那安北軍這些年的所有努力,一朝崩潰大機率會成為現實。

蘇策,攤開紙,磨墨,提筆,把自己的所有推斷寫在紙上,寫的過程中,蘇策越想心裡越是惶恐,北進大軍崩潰,無定河精銳可都在北進大軍中。

北岸要僅僅是大軍,那麼情況不對也可以退回來,但是不要忘了還有一百五十萬流民百姓也在北岸。

寫完信,蘇策知道不能等了,掀開帳篷這就去找晚上吃晚食的各位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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