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禪達遊蕩一整天,陳餘這一天除了惹哭同一個女人兩次,找到同為爛泥的歸宿外,還混了一頓熱食。

川軍團在禪達沒有團部,因為阿譯帶著整個家當都西岸的銅鈸。於是死啦死啦他們現在寄居在張立憲那裡,第一、第二突擊隊五百人,就活下來四十幾個。

他們沒有參加授勳儀式,也毫無例外被唐基或者虞嘯卿不喜歡,作為虞師青年軍官頭頭的張立憲自立門戶,原因是他和虞嘯卿吵了一架。什麼原因不知道,但虞嘯卿沒有掛記這件事。

陳餘也打聽了些事情,沒有參加授勳儀式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幾十個人帶著鏟子和鋤頭跑去西岸兩天兩夜,在被炸塌的地道和汽油桶裡挖同袍屍體。

當長官們發現授勳的人少了一堆後,那表情自然是不太舒服,張立憲和虞嘯卿的矛盾也是由此而發。張立憲和剩下的虞師精銳們越來越像川軍團,行事風格讓虞嘯卿頭痛的狠,就像某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被壞學生拐走,而且那個壞學生成績還很好。

在張立憲他們的住所裡,鍋裡燉著豬頭肉,掌勺的人還是蛇屁股。這個傢伙沒死,就是菜刀丟了,一群人在南天門上挖屍體,他在樹堡周圍找菜刀,沒有找到菜刀很讓他傷心。

陳餘拿了一個飯盒,讓蛇屁股從鍋裡舀了好幾勺豬頭肉,又從屋裡偷了好幾個美國罐頭。用一隻手抱著飯盒和罐頭偷偷跑出去,院子裡面的人都知道陳餘在幹什麼,看破不說破。

抱著飯盒跟罐頭,陳餘按照記憶中她說起的地址找去。

來到一棟偏僻小院外,圍牆上的磚頭被抽走半截,門也是風雨漂泊。在門外有幾個本地地痞流氓蹲在外面,看見陳餘從街角出現,伸手拍了拍木門。

“乖妹妹,開門藉口水喝?”為首的地痞炫耀般的朝陳餘看。

“藉口水喝嘛,咋個那個小氣。”

陳餘站在他們身前:“你們家啊?”

“咋個?”

三個地痞看見陳餘一身破爛軍服也沒有軍銜,身上還吊著手臂,渾身都是傷,於是站起身:

“不是我家,是你這個臭**的家。當逃兵,一身的破爛還想出頭,你有那個本事莫得?”

放下罐頭和飯盒,拔出武裝帶上的六輪手槍,陳餘撥動激發錘對準那個地痞,抬手對天開槍。

‘砰!’

陳餘後退幾步防止他們搶奪手槍,將槍口對準幾人:“老子打南天門回來的,川軍團!告訴你們,我在西岸殺的日本人不下二十個,誰想試試槍法準不準?”

“臭**,有你好看的。”

“你等著!”

幾個地痞叫囂著,撂下幾句狠話後往後跑。

‘砰砰砰!’

陳餘舉起手槍對準他們腳底射擊,幾枚子彈打的他們抱頭鼠竄:“龜兒子,老子明天拿重機槍打,打死掛在城外牆頭。”

“臭當兵的,你等著!”

‘砰!’

又是一槍,這槍沒放空,打在那個地痞的腳後跟上。跳彈擦破他腳皮,給個教訓嚐嚐,真要是打死他們這幾個東西又得不償失,平白惹一身騷。

木門被推開,陳餘說:“豬頭肉,味道還行。”

楊夏冰抿嘴笑了聲:“豬頭。”

“我走了噢。”

“不進來?”

陳餘腳步晃悠下,彎腰撿起地上的罐頭和飯盒。沒進院子,陳餘找了個乾淨的臺階坐下,她也坐在臺階上,抱住陳餘的胳膊輕輕側頭靠著。

斜對面院子有人開門,剛才聽見槍聲,當看見兩人依偎一起時很是詫異,陳餘腳下還放著一把六輪手槍。大概會有人背後嚼舌根,那個婦人看見陳餘後示好的笑了笑。

“川軍團陳餘,南天門打仗受傷剛回禪達。”陳餘對著那個婦人說。

婦人急忙點著頭:“要的,要的。”

忙不迭,婦人關上大門。楊夏冰扯動陳餘的隔壁,拉他進院子,臉上早已緋紅一片。

被她拉進院子,又扯進房裡。院子不大,兩間屋子,一間她自己住,還有一間房是廚房。這是她的立身之本,幾乎花了所有的錢才買下這棟偏僻的小院,院內角落搭起竹竿晾曬衣物,牆邊種著幾顆怏怏的花草。

坐在她的床上,陳餘看她把門外的罐頭拿進來放在隔壁廚房木櫃子裡,飯盒則放在鍋沿上。

風風僕僕走進來,彎下腰從梳妝櫃裡翻找什麼。

陳餘安靜的看著,在她彎腰的時候,單薄的衣物在她身體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線。取出藏在櫃子裡的東西,那是陳餘不要的書,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陳餘尷尬起來。

“你的書。”楊夏冰擦拭額頭上的細汗,微笑著說。

看見她亢奮又興奮兩頰通紅的臉,一雙柔荑細手在老舊《新青年》上撫摸。她很漂亮,不然也不會被自家哥哥送人,也不會有地痞流氓來找她,那張漂亮的臉是很多災禍的源頭。

“吃了嗎?”陳餘若無其事的問。

“還沒。”

拿上書籍,陳餘便要起身:“就是給你送些吃的東西,順帶拿書。我過幾天再來,上面也快發軍餉了,到時候給你送過來。”

“什麼時候來?”她表情顯然不太願意。

“看天吧。”

“晴天還是下雨天?”

陳餘笑不起來,只是想用一隻手把桌上十幾本書拿起來,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楊夏冰坐在床沿邊:“我不給人當小老婆,就算你也不行。”

“這都什麼跟什麼。”

“跟你說一聲,你家裡不是有未婚妻嗎?”楊夏冰認真的看向陳餘說:“我不會給你當小老婆的,東西和錢我也不會退給你,書你拿走,以後別來我這裡。”

陳餘還在用一隻手拿桌上的書:“活見鬼,打了半輩子日本鬼子,倒被一個女鬼給迷了眼。我就是人好,可好人不能被欺負,好人也不能被你欺負。”

“我就只能欺負欺負你。”

“您可真會看人,當人小老婆這些年沒做,察言觀色磨鍊出來的?”

楊夏冰幫陳餘整理桌上的書籍:“隨你怎麼說,我就是這樣一個賤貨。以後別被女人欺負了,吃一塹長一智,不是抱著你哭的女人都喜歡你。打仗的時候小心些,以後也別給我錢,留著回老家娶了你的那位未婚妻。”

“沒了。”

陳餘將書籍抱在懷裡,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當初把表當給迷龍,迷龍把表當給黑市祁麻子,後來迷龍做了川軍團的軍需官,又把表贖回來送給上官。

知道手錶來歷的上官打了迷龍一巴掌,又把表還給陳餘。表應該戴在主人手腕上,可表沒有,則是被另一位主人拿著。聰慧的上官是一位好嫂子,體貼的對待迷龍每一位兄弟。

說了句,陳餘用一隻手抱著書點點頭告別,轉身離開時被人拉住衣角。

陳餘百般無聊的說:“多謝忠告。”

“不在了?”

楊夏冰紅著眼:“你為什麼不說,你一直在騙我!死冤家,混蛋一個!不准你記住剛才我說的話,不準記住。”

“聽見了。”

“全部忘記,我做你媳婦,不做小的。”

陳餘放下書籍,從手腕上解下腕錶,顫抖著把表戴在她手腕上:“別嫌棄,送你她戴過的。”

“不準記住剛才說的話,知道嗎?”楊夏冰惡狠狠的威脅,那種威脅放在一張漂亮的臉上,算不上威脅。

“哪一句?”

“你記性真差。”

“少耍心眼子,你比不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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