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溪一愣,時時掛念在心上的事瞬間有了線索令他有些恍惚,呼吸漏了一拍,才上前問道,“快說。”

傷兵營的將士們也忍不住站起身,伸長脖子朝這邊望。

娘娘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欽佩的同時又惋惜不已,此刻聽到飛流的話,也關切得很。

飛流:“方才守城計程車兵在城外的清水河裡撈出一個人,宗將軍的夫人認出了娘娘,此刻正找了大夫醫治呢!”

蕭容溪片刻不耽擱,急匆匆地往外走。

深夜叫醒了馬官,牽了匹戰馬來,往身後城中趕,“具體說說怎麼回事?”

“清水河河道複雜,有許多地下支流,梁軍在洞穴裡的飲水來源就是其中的地下河。屬下料想應該是山體坍塌後,地下河漲水,娘娘直接投身河裡,順著河水流向飄到了城外。”

若被埋在碎石中,不能及時得到發掘,只怕此刻已經喪生。

投河雖險,但對於通水性的人來說,還有一絲希望。

蕭容溪擰了眉頭,暫且沒有深究,只問道,“她現在情況如何?”

飛流答道,“還在昏迷中,宗夫人傳信說娘娘傷得很重。”

他一得到訊息就趕來報告陛下,尚未來得及回城。

蕭容溪嘴唇緊繃成了一條線,激動與緊張下,再無法問出更多的話。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被梁軍圍攻時,她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毅然投入河水中的?

蕭容溪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陛下,馬來了!”

宗北親自牽來了馬,把韁繩遞給早在一旁候著的錦霖。

宗北要在這兒鎮守營地,不能輕易離開,而錦霖心中愧疚,不見著南蓁不會安心。

兩人翻身上馬,揚鞭一抽,馬兒便撒開腿跑起來。

衛燕匆匆趕到,搶過馬官手中備用的一匹,踏上馬鐙一使勁,便跟著追了上去。

這些天她在預備營裡待不住,一直跟著搜山的隊伍尋南蓁蹤跡。

此刻聽到訊息,哪裡忍得了?

白雪混著黃沙的地裡,只留下漸行漸遠的馬蹄和三個殘影。

抵達將軍府時,天還未亮。

宗夫人早安排了人在門口迎接,見蕭容溪下馬,連忙迎了上去,“陛下……”

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娘娘在哪兒,帶朕過去。”

守衛愣了愣,立馬引路,“陛下這邊請。”

繞過曲水涼亭,又經過兩處迴廊,終是抵達了院子。

南蓁被安排在客房裡,宗夫人親自命人收拾的,寬敞明亮,用的是府上最好的被褥,請的也是城中最好的大夫。

此刻,大夫已經診過脈,正在給躺在床上的人施針。

河水浸泡多日,南蓁渾身有些腫脹,內裡出血,傷口發膿,面色灰白,呼吸十分微弱。

大夫每施一針,都得由旁邊的人幫忙擦擦汗。

生怕哪一針下去,床上的貴人就沒了呼吸。

宗夫人站在旁邊仔細看著,更是讓他不敢有絲毫分心,慎之又慎。

蕭容溪站在門口,稍微調整了呼吸,才推開虛掩的房門,放輕腳步踏進門檻。

宗夫人聽到聲音,回頭見他,立馬行禮,“陛下。”

蕭容溪抬手,示意她起身,“如何?”

“回陛下,娘娘腹髒傷得厲害,身體上有多處外傷,肩頭的傷深可見骨,又在河水中泡了好幾日,現下氣息微弱得很。”

若非守城護衛發現得及時,只怕打撈上來時已經沒氣了。

南蓁身上的外傷是宗夫人親手幫忙縫針上藥的,她年輕時做過一段時間醫女,比不懂行的丫鬟精細周到得多。

哪怕早年間跟著宗北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傷勢,她也很難想象南蓁到底經歷了什麼。

傷勢之重,現在還存有氣息已是奇蹟。

都說女子嬌弱,這些傷哪怕是出現在男子身上,只怕也鮮少有人受得住。

蕭容溪一路趕來,眉頭就未曾舒展開,此刻見人緊閉雙眼,面色灰白,一臉死相,更是痛心。

他咬著牙,壓著聲音,“大夫怎麼說?”

宗夫人垂眸,似有所難,“大夫說,他只能盡力醫治。娘娘求生意識強,所以還能撐到現在。只是白熊關到底不比京城名醫多……”

剩下的話不用說完,蕭容溪也明白。

他攥緊了拳,痛意讓他時刻保持清醒,回頭問錦霖,“俞懷山呢,還沒趕過來?”

俞懷山先前去救治重傷計程車兵,分身乏術,後得知南蓁的訊息,連忙給神醫谷去了封信,請易泓出谷幫忙。

連日作戰,營中傷員極多,他和營中大夫忙不過來。

“俞大夫正在路上,約莫再有一刻鐘也就到了。”

蕭容溪頷首,“你派人去接他,等到了府中直接過來。”

他又轉向旁側,“宗夫人,城中藥材可還能供應得上?”

“陛下放心,城中藥材供應一向穩定,府中也備有一些常用的,若俞大夫還有需要的,臣婦會立刻派人去尋。”

蕭容溪:“有勞了。”

“陛下不必如此說,”宗夫人道,“娘娘的事臣婦已經聽說了,這般情形,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全力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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