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就像蚊子叫似的,都快要聽不見了。

文老么的眉頭越皺越緊,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救都救了,說這些管什麼用!還是快點祈禱娘趕緊醒過來吧!”

黃小寶點了點頭,衝文老么禮貌的笑了笑。

“叔叔,我叫黃小寶,住在十里坡,我爹是黃聞覺,有個姐姐叫黃碧茶!芳齡十六,尚未嫁娶。

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文老么臉都綠了,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早熟了嗎?

他正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時,黃小寶又幽幽道:“不過最近有個姓周的媒婆老是上門來,說要把姐姐嫁給鎮上的雲大夫。

雲大夫對我們家可好了,每次看病都不要錢,還送糧食送錢的…”

“行了!別說了,我不想聽!等你家人來了你就走吧,以後咱也不認識!”

文老么氣哼哼低吼道。

他臉上難看極了,忙起身朝屋裡看了看鬱小花的情況。

見她還沒醒,這才放下心來。

想起當初在山洞時的事情,文老么還真不敢冒這個險。

黃小寶被他突然的斥責給嚇一跳,只好乖乖閉了嘴。

說話間,隔離李老漢就帶著黃碧茶來了。

一道同來的,還有曾經被鬱小花趕走過的媒婆周翠花。

“碧茶,這就是文家了,瞧這家境,也不怎麼樣,還住的茅草房呢!就是那個不要臉的柳春花,跟雲大夫來往很密切。

要不然好端端的雲大夫怎麼連八字都不願意問了,都是她攪和的,你得給我認清楚了!”

黃碧茶梳著一個文雅的三綹頭,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襖子和青色馬面裙。

跟普通的村裡小姑娘完全不一樣的氣質,邁起小碎步來,步步生蓮。

要不怎麼說是秀才家養得閨秀呢!

再怎麼也是小家碧玉,跟陳氏、劉氏這樣的出生身,根本就沒法比。

陳氏在廚房老早就聽見了她們的滴咕。

她索性把盆一丟,叉著腰就候在門口。

正巧鬧流民之後文慶生就失蹤了,拿他柴房裡的一根棍子打人,也不會有人說個什麼。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周媒婆啊!我娘當時好像跟你說清楚了的吧!

再造謠什麼來著?哎喲,瞧我這記性,都給搞忘了,要不你幫我回憶回憶?”

只見周媒婆臉上的血色頓時消逝殆盡,她忙擺了擺手。

“大妹子,你這言重了…言重了…呵呵!”

陳氏真是恨死這種牆頭草了,她冷哼一聲,掄著手裡的棍子。

“怎麼著?這都到我門口了,還在胡咧咧,我可不管你們是來幹什麼的,不要給臉不要!”

黃碧茶臉上的禮貌快要繃不住了,她尷尬的捅了捅周媒婆。

見周媒婆無動於衷,只好自顧自衝著陳氏福了福身子。

“大嫂子,聽聞柳大娘撿回來一個孩子,跟我弟黃小寶長得有些相像,我特地來瞧瞧。”

一字一句,皆不出一個禮字,讓陳氏挑不出半點毛病。

但陳氏著實咽不下這口氣,自家婆母都不成人樣了,這小蹄子竟然還在門口唧唧歪歪的。

“哼,我可沒那麼好說話,想進門,必須叫周媒婆這個老東西給我娘道歉!”

黃碧茶為難的看了眼周媒婆,讓她當眾道歉,這不是當眾打人的臉嘛。

想著想著,黃碧茶竟悽悽艾艾的抹起眼淚來。

“大嫂子,您就讓我進去看看吧!如果不是我弟黃小寶,我們立刻就走!爹爹他身體不好,要是知道小寶沒了,還不得要了他的命。”

這美人一哭,惹來周遭不少過路的駐足。

陳氏臉上快要掛不住了,直吼道:“夠了!少在我面前哭,搞得跟我欺負你了似的!”

她把棍子一扔,讓開道來。

黃碧茶忙不迭擦了眼淚就跟了進去。

還沒進屋就聽見黃小寶慘絕人寰的哭聲。

她直衝進屋裡,見黃小寶對著一個少年哭哭啼啼。

那少年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一股子無名火直往她的腦門冒。

黃碧茶上前抱住黃小寶,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你們文家人小,果然不是東西!剛才周媒婆說我還不相信!瞧瞧!都把我弟弄成什麼樣子了!”

陳氏和文老么對視了一眼。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什麼叫文家人把黃小寶給弄成這樣子了。

“喂!你不要胡咧咧好不好?明明是黃小寶自己不聽話下河摸魚落了水,我娘救了他!

這人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倒打一耙,天底下怕沒這樣的道理!”

陳氏指著裡屋的鬱小花,兩隻眼睛如瞪得如銅鈴般大小,朝著黃碧茶就開始河東獅吼起來。

黃碧茶正要替黃小寶抱個不平。

黃小寶卻從她懷裡探出個頭腦來,扯了扯她的衣袖。

“姐姐,是柳大娘救了我,我只是想給爹爹撈點魚蝦,他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哪裡曉得會突然間發大水!

要是沒有柳大娘,我還指不定在哪裡飄著呢!”

見黃小寶說得誠懇,黃碧茶有些不信的伸手抹掉他臉上的眼淚道:

“那你剛才哭什麼?還哭得那樣厲害,我還以為你被文家人給欺負了!”

黃小寶乖巧的指了指裡屋的鬱小花。

“柳大娘被河水泡得太久了,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這會兒都還沒醒呢!”

黃碧茶頓時啞口無言,她尷尬的朝陳氏和文老么行了個禮。

“實在對不住…是我太心急了,才會誤會了你們…”

見陳氏和文老么都別過頭去不理會她。

她連忙拽過黃小寶,將他按在地上。

“小寶,快給你的救命恩人磕頭!”

這頭一磕,陳氏和文老么的面色也總算是緩和了些。

黃碧茶見狀,試探性的問道:“能不能讓我看看柳大娘,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

陳氏難過的嘆了口氣,掀開簾子,把黃碧茶給迎進了裡面那間昏暗的小屋。

只見鬱小花整個人都藏在厚厚的被子裡,臉上身上沒一塊好的面板,被水泡得皺皺巴巴的,有些地方甚至開口冒著血珠子。

她的臉上更是白得像鬼,兩個眼眶深陷,頭髮稀疏的散落在枕頭上。

儼然一副大限不久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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