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逆天啊……無論多少真氣,你只要吃草就能恢復,似乎都……違背了法則?”沉樂陵神情恍忽。

炎奴奇怪道:“姐姐不是知道嗎?若無姐姐給的水符,我也不會修煉得這麼快。”

沉樂陵面色古怪道:“你這根本不叫修煉……”

她雖然教炎奴用這種方法,其實心裡是沒底的,因為這太違背常理了。

破而後立會壯大一成沒錯,但得老老實實地花時間修煉回來。

然而炎奴直接跳過了這個過程,吃草就瞬間補滿,十年功力如此,百年功力如此,就連千年功力都是這樣!效果就如同真的練功練了千年似的!

區區普通的草,會有這麼多能量嗎?

沉樂陵搖搖頭,無法理解,姑且只能認為,這種逆天之姿,是世界在給他灌頂。

“出!”

沉樂陵念頭一動,炎奴就感覺胸口一震,一枚碩大的青色水符,顯化而出。

看到這水符,她差點流口水了,連忙伸出手指點了上去。

“伊咦咦咦……”這一瞬間的爽快,讓沉樂陵都快要飄起來了。

撲哧一聲,她化作一大團沖天泉水,氾濫起一片片白花花的清浪。

這竟然是忍不住,現出了原形。

炎奴面前水汽瀰漫,水花交疊不休,但一條水線,始終連線在自己胸口,與水符相接。

水符緩緩收縮,顏色也越來越澹,顯然正在返本還源。

好半晌,沉樂陵才又重新凝塑為人,收回了手指。

“咯咯咯嘻嘻嘻!”沉樂陵笑開了花,意猶未盡地看了眼水符,揮揮手又讓它沒入炎奴體內。

“笑啥呢?”炎奴感覺沉樂陵的眼神,令人發毛。

沉樂陵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這是我的本命源泉所煉製的水符,它現在元氣充盈,可煉化出兩萬段的法力!”

“而且你滋生的能量絕不止這些,為了保證能快速耗盡你的真氣,定然有太多被浪費掉了。”

“兩萬段?”炎奴歪頭。

沉樂陵顫聲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修了二十年,才兩百五十段的修為。”

“一段是多少?”炎奴問道。

沉樂陵解釋道:“法力從仙骨中凝結出來,就是一段一段的。我撒豆成兵,每造一名藤甲兵,也只消耗一段法力!很多簡單的小戲法,連一段都不用。”

炎奴張大嘴巴:“姐姐若吸收了水符,豈不是揮手造出兩萬大軍?”

沉樂陵敲了他一下腦袋:“賬不能這麼算,我說我兩百五十段的修為,是指我的法力上限,姐這二十年下來,算上回復的法力,可不止才提煉兩百五十段。”

“只有經過仙骨凝結出來的法力,才屬於我。”

“水符裡的是元氣,我只是取走了,還沒有煉化。嗯,怎麼說呢,我現在相當於吃了一顆補元靈丹,只要我用了法力,就能快速為我補充消耗。”

“不僅如此,不斷煉化,還能增長修為,這比辛苦提煉日月精華要快捷多了,省略了很多步驟。”

炎奴大喜:“這不就相當於拿我煉丹了嗎?我可以不斷地為姐姐補元。”

沉樂陵雙手負後,繞著圈打量炎奴:“是啊……你就猶如我的法力源泉,有你在,我幾乎不可能法力枯竭。”

“我相信那個傳說了,你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天材地寶……”

說著,她有些鬱悶:“但你可千萬別把它撐爆了,這水符是我三分之一的本源,一旦爆炸,可不是吸幾個源泉可以彌補的,我縱然不死,也廢了。”

“知道我為何牽引水符,打斷你修煉,讓你趕緊來找我嗎?”

“就因為我感覺水符差點就要爆炸了……”

“啊?”炎奴暗自慶幸,還好他聽話,水符一動,他馬上停止修煉,不然恐怕要害死沉樂陵。

“三分之一的話……也就是說姐姐最多存六萬段?元氣就多得沒地方放了是嗎?”

沉樂陵錯愕搖頭:“那倒不是的……我可以一直存,因為我有妖骨!”

“世間有采服之道,那條路只需要一直吃丹藥,煉化藥力,再加上積攢道行,遲早就能成仙,傳說有九轉金丹,吃完一顆幾乎是坐等成仙。”

“原因就在於這類元氣充盈之物,吃了根本不用擔心撐爆自己,仙骨妖骨都能無限儲存元氣。”

“甚至就連凡人,只要他有仙骨,都能吃丹藥,比如士人常吃的五石散,有仙骨吃了就是在打基礎,沒仙骨吃了純屬附庸風雅……”

“丹藥、日月精華里的元氣,首先進入仙骨,然而修行者要做的,就是把它凝練出來,納入氣海,形成元氣旋,之後結成種子,長成玄花。”

“而你體內的水符,相當於我沒有妖骨的一部分本體,當然是有極限的。得虧我是靈秀之姿,若是尋常符籙法器之流,早就爆掉了!”

炎奴恍然點頭:“明白了,每當水符攢到兩萬段,就需要宣洩,等姐姐把元氣吸走。”

沉樂陵有些苦澀道:“是啊,只能這樣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真氣……”

“你沒有仙骨,真氣就算能無限的增長,恐怕也不能無限地儲存,小心會爆體而亡。”

炎奴連忙問道:“那我的極限是多少?”

沉樂陵想了一下,搖頭道:“呃……我也不知道。畢竟從來沒聽說過有誰,把真氣練到這麼多的……”

“總之一旦感覺到真氣膨脹,身體有要爆掉的感覺,意味著你到極限了,千萬不能再破而後立了。”

炎奴當即點頭,表示自己會時刻注意。

“可惜,可惜啊……你怎麼就沒有仙骨啊……”沉樂陵長嘆一聲,心生惆悵。

沒有仙骨,就無法修仙,就註定不能長生,縱然逆天,也不過一世傳奇。

終有一日,她會看著炎奴消散於歲月中。

以至於沉樂陵一直走到犬妖洞府前,都一路不言。

炎奴越是逆天之姿,她就越覺得可惜。

“姐姐,你是不是本來就打算吸這條大黃狗?只是在嚇唬黃半雲?”炎奴忽然發問,打斷了她的思緒。

原來炎奴見沉樂陵輕車熟路來到洞府,先從外面把另一條出口用水簾幕給堵了,意識到沉樂陵早想對這大黃狗動手。

“呵呵。”沉樂陵揮手灑出一把豆子,很快做出三十名藤甲兵,進入洞府開路。

然後澹澹說道:“廢話,不然還用你救那黃半雲?我若想要他的命,上山時不早把他吸了?”

“我是煉炁士,修煉只需要吸收日月精華,對服食並不依賴,只偶爾解決幾個當零食罷了。”

“我發現這黃半雲會喪命於惡犬之手,而沒有管……就是等你救他,乃至一救再救……他也就能成為我們的幫手,之後若是能殺回張家,絕對用的著。”

炎奴問道:“又不怕得罪犬妖了?”

他感覺沉樂陵心思太複雜,一會兒一個說法。

看起來樂呵呵的時候,突下殺手。看起來喊打喊殺的時候,又實則不想殺。

沉樂陵頭疼地跟他解釋道:“這犬妖盤踞多年,一定是周邊豪族默許的,似乎有些交情。結不結仇……呵呵,恐怕都一樣吧。”

說著,眼睛盯著炎奴,露出笑容:“但還好,我撿了個寶貝。”

炎奴歪頭道:“那姐姐何必脅迫半雲呢?明明你沒想殺他,卻非要繞個這麼大的彎子,說什麼看在我的份上?”

“阿翁說待人以誠。半雲他一心想為父報仇,咱們幫他,他也會幫我們……”

沉樂陵冷笑:“就是因為他心裡全是復仇,才絕不會甘心死在我手中。”

“他知道自己無法反抗,只能寄希望於你能阻止我。”

“如果他真的心存死志,那我最後放過他,他就應該劫後餘生,感激涕零……而不是因為我給他種下水珠,憂心忡忡,更加緊張……”

“這個世界上,有時候恩人比朋友更靠得住!”

“他知道你救了他一次,就會救他第二次。”

“然而靈妙期通靈徹視,凡人在我面前別想撒謊,他以為做做樣子我看不出來……呵呵,我不喜歡心機深沉之人。”

炎奴琢磨著:“是麼?他想為父報仇有什麼錯?他想活命有什麼錯?我看他很愛那隻猴子……他哪怕不說那些話,我本來也不想他死。”

沉樂陵玩味地一笑:“他確實珍愛那隻猴子,可那又如何?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在乎……”

“如果一開始就和他坦白身份,他知道我是張家要除掉的妖怪,定不會配合。我說什麼,他都會疑心三分!”

“既如此乾脆一開始就軟硬兼施,我知道你一定會救他,所以我來當這個惡人。”

“我要他劫後餘生,我要他依賴你,記得沒有你……他都死兩回了!”

“接下來他只能相信你,恨我沒關係,我說的話他雖然會排斥,但不敢不聽。”

“如此,方能所用!”

炎奴撇撇嘴,終於明白沉樂陵的用意。

“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去玩弄別人呢?就不能真誠一點嗎?”

沉樂陵搖搖頭:“炎奴,我騙過很多人,正因為我看過世間太多詭譎人心,所以我不願意信任人類。”

炎奴震驚道:“啊?連我也不信嗎?”

沉樂陵白了一眼:“你憨的不像人……”

炎奴有些急了:“你可以信我啊!”

“我……”沉樂陵嘴角微顫,見他沒聽出來,只得直白道:“我當然信你,你從不撒謊。”

炎奴哦了一聲,緊接著苦惱:“那我咋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你不用分辨,以後只需要記住,僅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沉樂陵認真道。

炎奴這才笑了:“這個簡單,我記得了。”

“你不怕我這句話,也是假的?我可是個騙人精。”沉樂陵斜眼道。

炎奴竟無所謂地說:“我不怕,我相信你。”

“為什麼?”沉樂陵反而皺眉,沒想到她說了這麼多,炎奴依舊不知人心險惡?

然而炎奴卻反問:“姐姐難道不希望我相信你嗎?”

“……”沉樂陵啞口無言。

隨後露出無奈的神色:“炎奴你記住,這個世界上,你只有我可以信任,其他所有人,你都要警惕他們害你。”

炎奴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肯定很多人想吃我,拿我煉丹。”

沉樂陵愣了愣神,喜悅一笑:“知道就好,看來我說的話你都聽進去了。”

兩人說笑著,幽暗洞府裡的惡犬卻是焦躁不堪。

在炎奴清理掉大部分獸群后,洞穴裡能匯聚的野狗就不多了。

而此刻,沉樂陵作法封堵後門,又回到正面撒豆成兵。

那半妖意識到,自己大禍臨頭。

“吼汪唔……唔!”洞內巨大的犬吠聲傳出,可以聽出嚴厲的警告之意。

對此沉樂陵根本不屑一顧:“你還威脅我?你在搞笑吧!”

“汪汪唔唔汪!”犬吠聲越發激烈。

沉樂陵玉手一指:“去!”

甬道本就不寬,三十名藤甲兵手持盾矛,排成一行行,列陣前行,直接就把甬道堵死了。

他們表情僵硬麻木,但腳步整齊,踏得洞穴內迴音錚錚。

炎奴跟在後面探頭探腦,只見層層密密的木人,以盾護身,向前推進。

長矛攢攢簇簇,整齊劃一地向前突刺,所有藤甲兵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這讓惡狼野狗,根本無法招架,它們兇惡地咬上去,那群木頭人也無知無覺……

只聽見甬道里,長矛入肉之聲噗噗作響,可謂狼擋殺狼,狗擋屠狗。

“姐姐,你這群豆子兵挺厲害的。”炎奴看得津津有味。

他見過兩次撒豆成兵,上次還沒怎麼見識過,就被張家人輕鬆蕩平打碎了。沒想到這一次撒豆成兵猶如血肉磨盤,冷酷推進,殺得一群野獸毫無還手之力。

沉樂陵雙手負後:“我的藤甲兵,不懼傷痛,沒有要害,表皮堅韌,力比牛馬!尋常三流武者都不能敵之。”

“若數量夠多,結成陣列,令行禁止,更顯威力!”

“區區惡狼野狗,對付武者還能消耗真氣,遇到修士……呵呵,根本沒有意義。”

炎奴好奇道:“那上次怎麼一下子就被打碎了?”

沉樂陵想起上次吃的大虧,氣呼呼道:“我上次是不願傷人,怕招惹紅塵火罷了!”

“也是我大意了,沒料到張家還養了鬼。”

“本來鬼修就善於消磨生機,剋制生命和‘靈傀’類的法術,他還祭出鬼火……火克木,入體糾纏,截斷生機,我的木人就迅速枯萎,威力大減,猶如朽木枯葉,被輕鬆打碎。”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有了水符的元氣,我倒要看看那隻鬼還有什麼花招!”

此時藤甲兵已經肅清了最後的惡獸,把洞穴的各個角落都走遍了。

最終在一個狹小的通道中發現了大黃狗,但通道太狹小,藤甲兵進不去,大黃狗縮在最深處,誰也捅不著。

“呵呵。”沉樂陵吹出涓涓細流,凌空飛進通道。

很快炎奴就聽到黃狗嘶吼咆孝聲,那聲音越發衰微,最終平息。

沉樂陵收回水流,露出滿意地神色:“我要閉關治癒元神,炎奴,你也要儘快修煉。”

“快教我兩招吧。”炎奴迫不及待道。

怎料沉樂陵搖搖頭:“臨時抱佛腳,你能學多少?”

“如今危機就在眼前,倒不如把你的優勢發揮出來!你的真氣已經綽綽有餘,我讓你修煉,是讓你淬體!”

“明明有兩千年的真氣,卻要控制自己每次調動不超過二十年……即便如此,戰力也堪比頂尖武者,因為沒人會像你這樣一次性用掉他們‘畢生功力’。”

“可想而知,如若你能一元淬體……再加上我的水符護體,恐怕可斬修士……”

說到這,沉樂陵自己都有點恍忽,沒想到隨便撿個人,會是個一元淬體就能斬修士的怪物。

“對付張家,你才是我的底牌!”

“這次定叫張家後悔惹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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