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童怎麼起的這樣早?”延平帝甫一睜眼,就見自家皇后梳洗得當,此刻正對著鏡子檢查細節。

“皇上莫不是忘記了?今兒苑姐兒和嶼哥兒可是要進宮來的。”

盛蒽笑著回頭:“午前還要趕到安國公府見親戚哩!”

“那他們也不會來的太早。”延平帝對這對兒天造地設的小紈絝很是瞭解,“你且看著好了,他們一準兒踩著時間線來。”

“那也不會太晚,畢竟他們要先到思宮去給太皇太后、兩位先皇、先安太皇貴妃見禮。”

提到這些先人,盛蒽不見多少感觸,倒是延平帝想起過往,不由唏噓:“想來皇祖母、皇考和安母妃曉得他倆成婚,定然感到欣慰。”

……

思宮是大楚皇室在皇城裡設的小祠堂,就位於皇城外苑的望江島上,是一片規模不小的園林宮殿。

乘一葉扁舟登入島上,映進眼簾的就是滿目的花海綠波。

沿著石板小路,在茂林修竹隔斷的各個區域遊走前行,時不時能看到閒庭信步的白鶴、孔雀、梅花鹿,更有各色鳥雀常常從樹冠中撲翅騰飛,令這片幽靜之所平添勃勃生機。

至於安嶼和盛苑今兒要去的思宮,就設在這等桃源之所的盡頭。

“小侯爺,盛侍郎,請隨奴來。”望江島上的內宮掌事早就知曉盛苑和安嶼今兒會前來,故而天不亮就安排好接待事宜。

孝和文太后和景和帝的畫像在同一內殿;而承元帝畫像所在和他們的殿堂毗鄰,至於謝太后和安太皇貴妃的畫像,則安排在了景和帝所在內殿的後堂。

因為距離離得近,哪怕盛苑和安嶼在畫像前嘮嘮叨叨地敘舊,也沒滯留太久。

從思宮出來,一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盛苑和安嶼,都顯得有些過於安靜。

他倆原以為會在畫像前撒嬌痴笑地跟疼他們愛他們的長輩稟報喜事,卻不想,語未成句淚卻先流。

“【金樽玉盞喜事告,誰料畫疏影漸消;最憶承歡肆意時,不盡悵然淚悄悄。】”

……

來到永祥宮,延平帝和妻子盛蒽早就等候多時。

延平帝朝盛蒽眨眨眼,小聲說:“朕怎麼說的來著?!”

“……”盛蒽瞧著攜手走來的小妹和安嶼,竟無言以對。

“快快免禮吧!”延平帝笑呵呵的受了他倆的禮,讓內侍把準備好的禮物贈給了他們,“以後好好做伴兒,不許爭吵打鬧,也不可一塊兒淘氣了。”

他這話說的,好像在叮囑小朋友,盛蒽聽得頗為好笑。

不過輪到她叮囑時,卻還是難免和丈夫同步:“這成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後都不許胡鬧了,知不知道?若是讓人像以往那樣告到我跟前兒,我可是不會偏袒你們咯!”

“我和嶼哥兒人緣兒可好了,除卻同僚攻訐,誰閒的沒事兒要誣告我呢?”

安嶼不敢跟盛蒽頂嘴,可盛苑哪裡會怕?她認為姐姐說得沒理,自然要給自己分辨兩句。

盛蒽也是拿她沒轍慣了,無語的虛點了點她,直接叫宮人把準備好的禮物拿過來。

臨出宮前,盛蒽到底還是忍不住叮囑這個不省心的小妹:“老安國公夫人而今已是高壽之齡,雖說看著清醒,可言談舉止偶爾也難免糊塗片刻,倘若有不對之處,你自回府就是,斷不可大鬧國公府,若是氣著她和老安國公,我和皇上可不偏袒你倆!”

“那不能夠!我能是那等不講理的人?”盛苑拍著胸脯,表示她宰相肚裡能撐船。

“……”她答應的這般利落,反倒讓盛蒽拿不準了。

“就怕你太講理了!”延平帝見慣了盛苑的能說會道,也見多了讓她講理講到氣暈的官員,“你最好還是不要臨場發揮,去安國公府前想好各樣對策,速速全了禮儀,對大家都好。”

要不是安嶼父母的牌位都在安國公府後街的祠堂裡,盛苑和安嶼都未必樂意去安國公府。

因此,延平帝說的加快程序、速戰速決還真符合盛苑和安嶼的想法兒。

……

“夫人,嶼哥兒和他媳婦兒前來見禮,你莫要多言多語,就當看在老朋友面兒上,也莫要與之為難。”老安國公已經鬚髮皆白,原本高大的身形現在瞧著,也有些許佝僂之態。

倒是老安國公夫人,雖然容貌漸老,卻毫無垂暮之樣。

“哼,老嫗我讓自己的孫子、孫媳婦兒行個跪拜禮,總不過分吧?!滿大楚的人家一一數過來,哪家兒孫成親,第二天不去給長輩叩頭遞茶?更何況,老嫗我也不白了他們,自是有厚禮賞賜。”

老安國公聞言,細細一想也覺著沒大問題,畢竟昨兒他可是配合嶼哥兒的安排,讓國公府親眷換了場所吃宴席的,想來,嶼哥兒那小子也當投桃報李,給他老頭子一個薄面才是。

“老國公,老太太,小侯爺夫婦進門兒了!”老兩口兒說話間,跟前兒的嬤嬤滿臉喜色的從外面撩簾兒進來稟告。

這老兩口從後堂出來,就見這府裡的大小主子都已齊聚坐好,就等盛苑和安嶼來了。

“孫兒孫媳給二位見禮了。”安嶼和盛苑一進門,直接朝端坐在主位的二老行禮。

“好好好!”老安國公捋著白鬍子,笑著點點頭,看著丫鬟們將跪拜的蒲團擺好,兩個孩子也沒鬧么蛾子,頓時情緒極好,竟然還有心思閒聊玩笑,“欸?!你們手裡怎麼還拿著冊子和筆墨?!莫不是邊走邊辦公啊?!”

“祖父您猜得可真準啊!”安嶼和盛苑對視一眼,不由與之笑言,“您是曉得苑姐兒的官位,戶部自從左侍郎奉旨出京,戶部的主要工作事宜,就大多落在了苑姐兒頭上。近來皇上有意和宗室勳貴追討欠銀,咱們府上借款數額不低,攏共一百六十餘人,咱們府上欠款數額居於前九,自當積極還款。”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苑姐兒的意思?!”猛然被親孫子追討欠款的老安國公,不由面色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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