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你明天有空嗎？我和閆嵐約了豌豆影片的選片部負責人吃飯，如果你有空的話，一起來。”
《武林外傳》前四十集剪出來之後，何榮敞就邀請豌豆影片的高層看片，於是就有了這次飯局。
方醒對《武林外傳》有信心，但何榮敞其實還是信心不足。
何榮敞倒不是對《武林外傳》的質量沒信心。
這部劇是他拍的，是全劇組二百多人的心血。
他對這部劇非常滿意，甚至超出了一開始的預想。
但是，他對情景喜劇的前景沒信心。
因此，他才會要求後期剪輯組把前四十集先剪出來，四處尋找播出平臺。
豌豆影片是國內三大影片網站之一。
這個網站的特點就和國外的片商有合作，所以網站上有許多國外影視劇的資源。
當然，在國內只靠國外影視劇資源，是做不成三大影片網站。
國外影視劇資源，只能算是豌豆影片額外的競爭力。
他們的選片部，通常會競爭國內的影視劇。
何榮敞在影視行業打拼多年，還是有些人脈的。
所以託人介紹，認識了豌豆影片選片部負責人。
前幾天，豌豆影片的選片部已經看過《武林外傳》的前四十集，有合作的意向，所以才有了這個飯局。
其實站在方醒的角度，對《武林外傳》什麼時候播出並不著急。
不過，這部劇畢竟是全劇組的心血。
大家很開心遇到了一個靠譜的劇組，所以工作的時候都很認真。
而劇播出之後，如果播放資料好，全劇組都是有紅包的。
劇組工作人員沒日沒夜的忙活，說是為了藝術就太假了，還是想要賺錢養家。
在賺錢養家的同時，碰到靠譜的劇組，就會多用一份心。
因此，方醒也同意何榮敞儘快尋找播出平臺的想法。
第二天。
晚上六點的時候。
方醒提前來到景泰藍大酒店，先和何榮敞、閆嵐碰頭，然後和豌豆影片的選片部負責人吃飯。
豌豆影片的選片負責人還沒有到，三人先閒聊起來。
“方醒，這個豌豆影片的選片部負責人叫做馮昌豪，早年最先提出引進國外影視資源，讓豌豆影片在國內站穩了腳跟。這人眼光還是有一點的，但聽說這人不是省油的燈，待會談合作的時候，悠著點。”
何榮敞擔心方醒年輕，沒有談判經驗，影響合作，所以先提一句醒。
方醒和有能力的人相處，還是很謙虛的，點頭答應：“好，我多聽多看多學習。”
快到七點的時候。
豌豆影片選片負責人馮昌豪，才帶著助理、秘書，還有選片部幾名下屬走入包間。
何榮敞立即起身迎上去：“歡迎馮總。”
馮昌豪掃視一圈，見只有三個人，壓了壓手道：“不用客氣，坐，坐下聊。”
客人到齊，閆嵐主動起身，去讓服務生上菜。
馮昌豪顯然經常應酬各種飯局，言行舉止都很符合酒桌文化：“讓何導破費了，我在這裡還存了一瓶帕圖斯，正好讓大家品一品。”
帕圖斯是頂級紅酒品牌，比整桌菜都貴。
何榮敞聽到馮昌豪這話，眼中目光愣了一瞬。
不過，他很快就笑著說道：“怎麼能讓馮總破費呢，我們已經準備有酒，馮總不要嫌棄才好。”
何榮敞說這話的時候，側頭看了閆嵐一眼。
閆嵐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當然明白馮昌豪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於是，她站起來說道：“我去看看紅酒醒好了沒，我特意叮囑服務生，醒酒要半個小時。”
她說著便走出包間，去安排紅酒了。
方醒看到閆嵐出去，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
其實，他們這個飯局，確實準備了紅酒，但不是什麼名貴的紅酒，是國內的酒莊，品質還不錯。
不過，價格只有五百左右。
可是剛才馮昌豪一開口，就說在這裡存了一瓶帕圖斯。
這酒要是進口的，要好幾萬。
今天，是何榮敞牽頭請馮昌豪吃飯，而且是在為《武林外傳》尋找播出平臺。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其實就是有求於馮昌豪。
在這種情況下，能讓馮昌豪請這瓶帕圖斯嗎？
可是，馮昌豪已經開口了，如果不滿足他的口腹之慾，後面的合作還怎麼談？
因此，何榮敞才拋給閆嵐一個眼神，讓她出去安排紅酒。
沒等多久。
閆嵐就領著服務生回來，送上來一瓶帕圖斯。
馮昌豪看到這瓶紅酒之後，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覺得何榮敞還算上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雙方漸漸進入正題。
其實何榮敞還是屬於比較專注拍戲的導演，雖然偶爾也會應酬飯局，但本質還是希望能談正事：
“馮總，我們拍的這部情景喜劇，質量還是可以的。你們的選片部也看過了，不如今晚就聊聊合作意向吧。”
馮昌豪呵呵一笑，道：“何導還真是急性子。”
何榮敞直接坦言道：“整個劇組都等著這部劇吃飯呢。”
馮昌豪放下快子，考慮片刻才說道：“你們這片子的質量是及格，但問題你們也知道，情景喜劇現在的前景不太好。”
何榮敞點頭附和：“現在情景喜劇的市場確實一般，但越是這種時候，就越需要一部有影響力的作品，開啟局面。”
馮昌豪擺擺手說道：“現在已經不是過去小成本劇的時代了。要是十年前，你這部情景喜劇，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但是，時代不一樣了。
“十幾二十年前，為什麼情景喜劇能有熱度。
“不是因為觀眾喜歡，而是因為成本低，容易收回成本。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已經進入大片時代。
“去年的歷史大戲《安和宮》，投資七個億。
“今年瑞德影視和青鳥傳媒合作的S+仙俠大製作《鏡花水月》，投資九個億。
“大片時代，缺的不是投資，不需要扣扣搜搜的省錢。
“市場大了，就算投資七八個億，只要砸錢把片子特效砸出來，就有得賺。
“以前情景喜劇的優點就是成本低，但現在這個優點已經沒多大用了。”
何榮敞皺了皺眉，忍不住辯解道：“情景喜劇是一種獨特的表演形式，這和投資高低沒有關係。”
馮昌豪笑了笑，也不反駁，拿出一份審片評級表，說道：“你們先看看豌豆影片審片的評級。”
何榮敞拿過來看了一眼，臉上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沮喪。
閆嵐從何榮敞那裡接過評級表，方醒湊過去看了一眼。
評級表上給出的評級是“B-”
這意思就是《武林外傳》在豌豆影片那裡的評級，是B級裡面較低的水平。
電視劇的評級，有兩個體系。
平時影視公司宣傳A級、S級大製作，說的是這個專案的投資總額。
通常，投資5000萬以下的是B級，5000萬到1億的是A級，超過1億投資的劇，則是S級。
如果投資超過3億，那麼就是S+級。
這裡的評級，指的是投資。
可是，影片網站、電視臺，不會因為一部劇投資大，就願意出錢購買。
大投資拍出爛片的例子太多了。
所以，等影視公司，把電視劇拍出來之後。
電視臺、影片網站等平臺的選片部、審片部，在看完這部劇之後，會進行一次評級。
這個評級，將決定電視臺、影片網站，是否會購買這部片子。
如果有合作意向，評級也會影響合作的模式，以及分賬比例。
三大影片網站，對不同評級的電視劇，會有不同的分成模式。
S級評級的電視劇，製片方可以獲得70%的分賬。
A級則是60%。
B級只有50%。
C級則只能免費播出，有廣告分成，但沒有會員點播分成。
現在豌豆影片給《武林外傳》的評級是B減，這個評級有點低。
何榮敞皺眉問道：“只有B減嗎？”
馮昌豪嘆氣道：“何導，實話跟你說吧。如果不是我極力推薦，評級可能會落到C級。”
何榮敞笑了笑，心裡有些不悅，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問道：“那豌豆打算怎麼合作？”
馮昌豪答道：“我們公司的高層，對這部劇沒什麼信心，是我的堅持，高層才同意給一次機會。
“所以，我的想法是，3000萬購買獨播權，如果播放量達到每集一千萬，再支付1000萬，如果每集平均播放量達到兩千萬，那就再支付1000萬，以此類推。”
何榮敞十指交叉沒有說話。
閆嵐擠出笑容問道：“馮總，我們這片子，投資就差不多5000萬了。你這開價，都不能收回投資啊。”
馮昌豪笑道：“咱們都在影視圈混了幾十年了，對行情還不瞭解嗎？每年虧本的影視劇，可比賺錢的多得多。”
這時候。
方醒插話道：“連按照B級劇合同播出都不行嗎？”
馮昌豪笑道：“你們還是沒明白，我這是在幫你們收回成本。就這部情景喜劇，按照B級合同播出，肯定拿不到3000萬。
“我幫你們談的合同，就算這劇播出沒人看，你們至少能拿到3000萬，至少收回了一大半成本。”
方醒扯扯嘴角，說道：“我覺得你們的選片部眼光出了問題，別說B級，就算你們給A級的評級，要不要合作我還要考慮。”
馮昌豪頓時眉頭大皺，冷哼道：“你什麼態度？就你們這部東西，還想評A級，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方醒笑了笑，站起來道：“希望《武林外傳》播出的時候，你不會後悔。還有，這紅酒，算我請的。以後想喝什麼，直接說，我又不是請不起，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說完這句，方醒看向何榮敞和閆嵐，道：“何導，姐，我們用心拍的戲，要對它有信心。”
馮昌豪滿臉嘲弄的搖搖頭，笑出聲來：“這點投資，連特效都沒有劇，還真當自己是金主了？想什麼呢？”
何榮敞其實對馮昌豪這種做派，也很不滿。
見合作已經談崩，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三人一起起身離開。
離開酒店之後，閆嵐好奇問道：“你真對我們的劇這麼有信心？”
“是的，信心爆表。”
方醒語氣非常肯定。
雖然不知道《武林外傳》在藍星會不會水土不服，但再水土不服，也不至於被人這樣貶低。
而且，就算是虧本，這部劇也值得被拍出來。
……
方醒三人離開酒店之後。
跟在馮昌豪旁邊的一個豌豆選片部職員，吱吱唔唔道：“馮總，其實那片子我全看完了，真的很好笑。可能觀眾會喜歡的。”
馮昌豪斜他一眼，道：“什麼意思？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這個職員連忙擺手。